“二伯母呀?”云氏想了想说,“二伯母挺好的呀,又温柔又贤惠,就是胆子小了些,性子软了些,我们妯娌之间相处融洽,这么多年从没红过脸。”
杜若宁:“……”
她也不能说母亲反应迟钝,只能说好人看人的角度和坏人看人的角度不同。
心地善良的人,总是先看到别人的好,哪怕人家做错了事,她也会主动为对方的错误找个不得已的理由。
心思歹毒的人,却只盯着别人有自己没有的东西,哪怕别人将好东西与她分享,她也以为是炫耀,是施舍,是嘲笑。
二伯母就是如此,父亲给她家买大宅子,为二伯父和几位堂兄谋前程,她统统看不见,满心想的就是谁压谁一头的事。
五个手指头伸出来都不一样长,一大家子人有强有弱不是很正常吗,只要大家同心同德把日子过好,强一点弱一点又有什么关系?
可惜有些人偏不这样想,偏要挖空心思压倒别人。
倘若是通过自己的刻苦努力压倒别人,也算他有真本事,靠背后插刀伤害别人,那就不能原谅了。
杜若宁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不把这件事告诉母亲,母亲性子急,心里藏不住事,万一听完当场去和二伯母理论,不但抓不住他们的把柄,反倒自己惹一身腥。
这事还是要交给贺之舟去办。
既然有人许了六堂兄好处,自然是要时常与他见面催促进程的,只要让贺之舟找人盯紧了六堂兄,便能顺藤摸瓜找到背后指使的人。
三哥哥身边也要派个人跟着,以防六堂兄再耍手段对他各种引诱。
六堂兄想引诱三哥哥犯的错,不是奸淫就是伤人,再不然就是诱导他酒后狂言,说一些对皇上大不敬的话。
这几样不论哪一样都是要命的大错,所以她必须把三哥哥看好了,绝对不能让六堂兄得逞。
“你这孩子,没头没脑地问这一句,是要做什么?”云氏见她半晌不说话,不禁心生怀疑,“是不是你在西院太淘气被二伯母骂了?”
“没有,阿娘想多了,二伯母怎么会骂我?”杜若宁回过神,笑着说道,“我是看到二伯母很严厉地骂六堂兄,感觉她好像没有平时那样温柔了。”
云氏听了嗤笑一声:“你六堂兄那人,就得多骂骂,不然不成器。”
杜若宁一愣,忙问道:“为什么呀,六堂兄不好吗?”
“也不是不好,就是玩性太大,玩得又野,先前他还拉着你大哥去逛花楼,被你父亲知道了,将他好一顿教训,从此便不许你三个哥哥和他亲近。”
“还有这回事?”
杜若宁大为意外,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六堂兄已经在暗戳戳对哥哥们下手了。
看来背后那人也不是最近才找上六堂兄的,只是父亲在家时管得严,六堂兄无法得手,如今父亲不在,他才又开始蠢蠢欲动。
所以,父亲让哥哥们藏拙是对的,不让他们和六堂兄亲近也是对的,唯一没做到位的,就和她一样,以为只是个偶然事件,没有深究六堂兄的动机。
父皇以前常说,世上最看不透的便是人心,那时她不懂,父皇说因为她的阅历太浅,很多事总要亲身经历过,才能体会其中的意味。
重活一世,她终于懂了,可她却宁愿自己什么都没经历过。
吃过晚饭,等所有人都睡下后,杜若宁去花园和贺之舟碰头。
贺之舟告诉她,自己没有在南山书院的藏书阁里找到那本做胭脂的书。
杜若宁心头一沉,第一时间想到是有人把书拿走了。
至于那个人是不是江潋,目前她还不敢肯定。
但不管怎么说,那本书里肯定有秘密。
想到这里不禁懊悔,当初看到有人在书里做标记,她就该多留个心眼调查一番的,却因为怕江潋发现她的异常,急急忙忙又把书放了回去。
后来她不再往书里放东西,更是把标记的事忘到了九霄云外,根本没留意过书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没找到就没找到吧,反正里面已经没有咱们的东西,等开学之后我再让薛初融好好找一找,看看是不是被别人借走了。”
贺之舟点头应是,问她还有没有别的吩咐。
杜若宁便把六堂兄的事告诉他,让他派人盯着六堂兄和三哥哥。
贺之舟听完很是惊讶,说自己会选派合适的人手来跟进这件事,如果六公子真的与人勾结,他一定会将幕后之人揪出来的。
说完又多问了一句:“二公子那里要不要也派人保护起来?”
“二哥哥倒是不用,他的心思可比六堂兄灵巧多了,六堂兄根本骗不了他。”杜若宁说道。
也就她那个憨子三哥哥好骗,一点好吃的就被人骗跑了。
所以说人不能有太执着的欲念,有了欲念,就会被牵着鼻子走。
这欲念当然也包括口腹之欲。
安排好一应事宜之后,杜若宁又问贺之舟,最近江潋和宋悯有没有什么动静。
自从大年初一那天分开后,至今已过去半月有余,她被母亲禁足在家,也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
“什么情况都没有。”贺之舟说道,“宋悯的伤已无大碍,这几日一直陪着皇上宴请各国使臣,皇上如今对督公大人越发倚重,走到哪里都要带着他,因此他每天都在贴身服侍皇上,有时晚上会直接歇在宫里。”
“还挺忙。”杜若宁想想江潋在面对她时总是一脸没好气的样子,不禁轻笑出声。
虽然江潋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动不动就红了眼睛的少年,骨子里与生俱来的倔犟和傲娇却还是一如从前。
用青云的话说,就是个别扭孩子。
只是现在,别扭孩子长大了。
贺之舟站在暗影里,看着她的笑容,风吹过,廊下的宫灯摇摇晃晃,她的笑容也在灯晕里摇摇晃晃,仿佛夕阳在江面洒下的碎金在随波荡漾。
小姐对江督公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感情,为什么说起他的时候会笑得这么温柔,甚至带着几分……宠溺?
宠溺这个词突然跳出来,把贺之舟吓了一跳。
他慌忙甩了甩头,甩掉这个不正常的想法。
小姐才十四岁,怎么可能对一个比自己大好几岁的男人宠溺,何况那位还是个冷血无情的公公。
这想法简直莫名其妙!
“你昨晚没睡好吗?”杜若宁看他心不在焉的样子,以为他困了,起身道,“你先去休息吧,目前没有别的事,看好六堂兄和三哥哥就行了,其他的都书院开学了再说。”
“是。”贺之舟点点头,躬身施礼而去。
杜若宁又独自坐了一会儿,把这几件事在心里重新过了一遍,才回屋睡下。
她现在只有两个愿望,一是书院赶紧开学,二是父亲赶紧回家。
虽然父亲回家没有准确的期限,好在书院开学的时间是早就定下的。
正月二十四,被关在家里近一个月的杜若宁,终于迎来了期盼已久的开学日。
她就像一只被关在笼中的鸟雀,终于可以展翅飞向久违的蓝天。
比起学堂,朝堂早已恢复了正常的秩序,官员们从送走外邦使臣之后,就开始了新一年的忙碌。
这天,江潋坐着轿子从朱雀大街经过,被学生们的马车堵在了路上。
“怎么回事?”他撩起轿帘向外问道。
“是南山书院的学生们开学了。”望春哈着腰回他,紧接着一句话没经过大脑就蹦了出来,“干爹,咱们又可以遇到若宁小姐了。”
江潋顿时冷了脸,放下帘子冷冷道,“你这么想见她,就去守城门好了。”
望春:“……”
我不是,我没有,我一点都不想见到若宁小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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