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京城来的消息,江潋已经在去往南疆的路上。”
长山推门而入,打断了房里讲课的进程,带来的气流使得桌上灯烛的火焰左右摇曳。
宋悯合上书,站起身,露出一个了然又欣慰的笑。
“看来果然不出我所料,掌印大人舍不得让他的女皇陛下去涉险。”
“大人料事如神,属下佩服。”长山躬身道,“咱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自然是全速赶往西京,成就我们自己的霸业。”宋悯说道,凹陷的眼睛在这一刻突然有了神采,隐约可见几分当年的意气风发。
“钰儿,你的身份终于可以昭告天下了。”他笑着看向坐在桌前,手里还握着笔的李钰,语气都变得轻快无比,“等你称帝的消息传遍天下,相信肯定会有很多人来投奔的,毕竟世上能接受女人做皇帝的人并不多,在大家眼里,皇子才是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
“那我姐姐怎么办?”李钰问道。
宋悯的笑意收敛了些,定定地看着他:“你觉得呢?”
李钰忙起身向他行礼:“先生别误会,这些日子在先生的教导下,我已经明白孰轻孰重了,我这样问并非可怜她,只是单纯问一问到时候该如何处置她。”
“如何处置?”宋悯重复了一遍,笑意转冷,“那就要看她的表现了,她若愿意配合,还能保留一个公主的身份,否则谁也保不了她。”
“先生觉得她会配合吗?”李钰又问。
宋悯怔怔一刻,摇摇头:“我猜她会选择死。”
她那么骄傲的人,怎会愿意向他低头,上一世不就选择与他同归于尽了吗?
只可惜,他没有死。
宋悯不明意味地叹了口气,看着桌上跳动的烛火,思绪仿佛回到了许多年前的那个夜晚。
那天晚上,长宁死后,他抱着她的尸体坐了很久,他想,如果当时她没有捅他那一剑,如果她当时能向他低个头求一句情,他可能会真的放过她,将她悄悄带出宫,让她换一个身份跟在他身边。
但他知道这些只是他的幻想,这件事情永远不会发生,李长宁也永远不会向任何人低头。
换了他也是一样,如果有一天李长宁要杀他,他也不会开口向她求情,因为那是他最后的尊严。
“传令给南边的人,让他们沿途伏击江潋,不惜一切代价取他性命!”他收回视线,向长山吩咐道,“鬼爷为重创杜关山而死,我担心新接手的人经验不足,你要多多加派人手,确保万无一失,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
长山躬身应是:“大人放心,属下会安排好的。”
“好,你去吧,另外再吩咐下去,明日天亮我们便动身去西京。”
“是。”
长山领命,告退出去,房里又剩下宋悯和李钰两人。
“听说江潋特别厉害,先生觉得这回他会死吗?”李钰问道。
“会的。”宋悯笃定地回答,“就算路上死不了,到了岭南,他也难逃一死。”
“岭南”这个名字从舌尖滑过,又让他陷入了另一个遥远而痛苦的回忆。
从小到大,他似乎从来没有过快乐,就连点点滴滴的回忆里都充满苦涩的滋味。
仿佛一坛陈年老酒,原以为经过漫长岁月的发酵,会变得醇香无比,开了封入了喉,却是满口的苦涩……
……
越往南走,气温越宜人,走出曾经下过雪的地域后,道路也变得平坦顺畅。
江潋弃了马车,换上薄衫,率领队伍全力赶路。
一路上,他和王宝藏需要在沿途州府调集兵马和粮草,行程没有准确的方向和时间,有时偏东,有时偏西,有时又回到主官道,宿营的地点也不确定,走到哪里天黑了,就在哪里扎营。
这天傍晚,队伍行至睢州府,在府城边上扎下营帐。
睢州府是位于玉关平原最南端的一座州府,土地肥沃,物产富足,同时也是别云山和天木山之间的重要隘口,掌控四方交通的咽喉要道,水运陆运都十分发达,南来北往的商人要在这里中转交易,行军打仗的军队要在这里整顿补给,历朝历代都是兵家必争之地。
这样一个物华天宝的府城,但凡有点实力的商行,都要在这里设立一个甚至多个分号,王宝藏的商行自然也不例外。
王氏商行在这里不仅有票号,当铺,珠宝行,丝绸铺,在下辖县城还有两个秘密粮仓。
早在五天前,王宝藏已经派人先行一步到这里调集粮草,按照约定时间,运粮队伍将在今晚抵达城外,明日天一亮便可随军出发。
营帐尚未扎好,睢州知府就收到了消息,率领府城内大小官员前来拜见慰问。
江潋惦记着南疆的战事,不耐烦应付这些官员,便让望春去和他们周旋,自己和王宝藏趁着天色尚未完全黑透,在附近转了一圈。
王宝藏之前曾多次往来与此,对此地非常熟悉,他告诉江潋,明日起,队伍便要进入绵延数百里的别云山脉,那里山势险要,易守难攻,时常有土匪出没劫持商队,杀人越货都是常有的事。
江潋听完只说了一句:“那他们最好别被我碰到。”
“你倒是想碰,人家又不傻。”王宝藏道,“哪个土匪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打劫三千人的军队,看到咱们路过,还不得有多远滚多远。”
话音未落,只见望春匆匆赶来,身边还带着一个灰头土脸的中年人。
“干爹,不好了,这位掌柜的说,从富山县运来的粮草在半道上被土匪劫了。”
“我草,不是吧!”江潋还没说话,王宝藏就大喊一声,冲过去抓住了那个中年人的衣领,“刘掌柜,你可别告诉我,所有的粮草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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