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寒风在院子里掠过,寝殿里能听见寒风的呼啸声,也能听见寒风刮过干枯的枝丫时粗糙的摩擦声。
吴太医带着东西,由安德善陪同,一并去了永瑞宫。
五人在殿内坐着,院子外风声停歇时,便能听见卢云挽的抽泣声。
肃妃敛正容色,忽而想起什么似的,“瑾常在,如今已经快到亥时了,你为何还留着午膳到现在?”
萧妍看似在喝着茶,低头转了转眸子,等着曹芳娴的回答。
曹芳娴仍旧从容,“回肃妃娘娘,宫中有猫您是知道的,午膳时嫔妾蒸了一条鲈鱼,恍惚娘娘不喜铺张浪费,常用就馒头喂鱼,嫔妾便便学着,将那鱼留着一并喂猫了。”
说完,萧妍与曹芳娴相视一笑。
“那你留条鱼便是了,怎么还都留着?”肃妃又疑了一句。
曹芳娴却是不恼,继续答道:“肃妃娘娘有所不知,那些猫嫔妾曾喂过,它们吃的东西可多了,嫔妾就想一并留着,等猫吃剩下了,再丢掉也不迟。”
不知不觉间,景离的唇角竟漾起了一丝笑意。
卢云挽垂着脑袋,用手撑着头,许是累了,合着眼睛不说话。
若她现在咬死自己是午膳中了毒,便太惹人怀疑了,倒不如安静地扮演虚弱,还能讨得些怜悯。
没过一会,吴太医与安德善便回来了,两人在门口礼让了一番,入内回禀道:“皇上,微臣方才查验了一番永瑞宫的饭菜,确实无毒。”
安德善补充道:“回皇上,奴才也看了一眼那饭菜,看颜色和样子,确实不是才做的新菜,应该是午膳时留下来的不会错了。”
景离抬眸,看了一旁虚弱的卢云挽一眼,目光冷然。
闹了一晚上,萧妍将茶盏放下,语气轻柔却含着些威严,“既然已经还瑾常在清白了,那卢贵人中毒之事便是景祥宫宫内之事了,肃妃是景祥宫主位,便有肃妃查办吧。”
景离摩挲着手上的扳指,看了一眼侧首位上的萧妍,略带不悦地嗤笑道:“皇后如今是愈发有母仪天下的样子了?”
萧妍怔怔地转过头,不明白景离的意思。
景离微微扬眉,“要朕说,这事得皇后亲自查办才算稳妥呀,毕竟皇后想让谁进冷宫,就能让谁进冷宫,是不是?”
萧妍闻言后背一僵,难道是那日自己与陈诗语共同试探沈玉蓉的话叫人听了?
“臣妾不敢。”萧妍赶忙跪下身,俯首道。
众人见状赶忙也跟着跪下了身子,肃妃倒吸了一口凉气,久久不敢抬起头来。
卢云挽本就虚弱,这般移动更是辛苦,跪下之际后背便开始冒汗。
“罢了,”景离撑着椅子扶手站起身,走过萧妍的身边,将曹芳娴扶了起来,“时辰不在了,既然娴儿练了舞,朕也不能辜负了美人,朕今晚宿在永瑞宫。”
“恭送皇上。”
“其他的,按皇后说得办吧。”景离撂下一句话,便拉着曹芳娴的手离开了。
翌日,凤仪宫院子里。
三人正围坐在炭火旁,一边煮茶,一边赏雪。
“什么?那人竟这般说?”陈诗语看了一眼身旁的沈玉蓉,“当真不是你说的?”
沈玉蓉不悦地撇了撇嘴,“当初试探我的也是你们,相信我的也是你们,现在不信我的还是你们?”
“哎,跟我可没有关系,”萧妍忙摆手撇清,“我可没怀疑是你的说。”
说完,窃笑了一声。
“你还有心思笑得出来?”陈诗语捡起炉子上一颗花生丢向了萧妍。
三人正闹着,魏禧材从外面跑来道:“皇后娘娘,瑾常在求见。”
三人对视了一眼,各自勾起了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
“请进来吧。”说着,萧妍抬手,拿起一个空茶杯,斟了一杯茶。
曹芳娴今日如往常般,一副淡妆素雅,出水芙蓉的模样,“嫔妾见过皇后娘娘,见过湘妃娘娘,沈嫔娘娘。”
萧妍还未开口,陈诗语便剥了一颗烤过的橘子道:“听说你昨天反将了卢贵人一军?”
曹芳娴颔首浅笑,“湘妃娘娘谬赞了。”
“本宫可没夸你。”陈诗语嘴上嘲着,但脸上却是止不住的笑意,“既然来了,那便坐吧。”
曹芳娴未动,看了一眼一旁品茗的萧妍。
萧妍放下手里的茶盏,“你这披风与昨日的不同,衣襟与缘边处的璎珞是有金银丝线编就,听闻这金银丝可是真的金银丝。”
“纯金?”陈诗语惊叹着看向曹芳娴披风缘边的位置。
沈玉蓉也跟着探出了脑袋。
“回皇后娘娘,皇上昨日见嫔妾的舞裙,想起还有这样一件披风,今日便将这披风赐予嫔妾了。”
曹芳娴处处守着规矩,不曾僭越半分,若不是陈诗语确认了她做的糕点绝非这个世界的东西,萧妍还真不敢相信曹芳娴当真是穿越而来。
“行了,坐吧。”萧妍抬了抬手,“茶已经给你斟好了,现在正好入口。”
“谢皇后娘娘。”曹芳娴敛衽坐下,还未喝茶,便道:“昨日之事,娘娘可知是谁同皇上说过什么?”
萧妍挑眉笑了笑,身边的陈诗语和沈玉蓉也对视了一眼。
“怎么,你知道?”
“回皇后娘娘的话,”曹芳娴提起茶壶给萧妍喝空的杯子又斟了一杯茶水,“嫔妾知道,柳答应曾在碧落殿听过那句话...”
曹芳娴说着,抬起清澈的眸子,看向萧妍。
沈玉蓉也忙道了一句:“我想起来了,那日之后,晨昏定省时,柳答应曾说过,她去过碧落殿,但是那日咱们都在,我却没见过她。”
萧妍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而后又将怀里的汤婆子抱紧了,淡淡道:“不是她。”
陈诗语拧眉,“你猜到是谁了?”
萧妍看向曹芳娴,两人相视一笑,异口同声道:“肃妃。”
“肃妃?”陈诗语和沈玉蓉不解。
曹芳娴拨开两颗花生,放在了萧妍的盘子上,低声道:“柳答应与嫔妾下棋时,曾与嫔妾说过,当时去了碧落殿,在宫外听见这话便惴惴不安地离开了,只是回宫被阿答常在撞见了,一追问便给说了,柳答应为这事,也很是不安心。”
“那你是怎么猜到的?”陈诗语向萧妍问道。
“本宫看过敬事房记档,”萧妍随手抓了一把花生放在炉子上,“自那日后,皇上翻过牌子的、紫宸殿伴驾的,裕嫔与阿答常在不曾与皇上相见,瑾常在与柳答应尚且不敢在皇上面前搬弄这些是非,卢贵人那时还未入宫,便只剩下肃妃一人了。”
“皇后娘娘不怨她?”曹芳娴眸光深邃,似是追问,但更像是试探。
萧妍摇头浅笑,“肃妃向来是心直口快之人,你看昨日,就算肃妃不喜欢卢贵人,卢贵人出来时,肃妃仍是给了她两个鹅羽软垫,怕她坐着不舒服。”
萧妍拿起一颗曹芳娴剥的花生,细细嚼着,“她去皇上跟前说这话,想来也不是为了害本宫,你看她昨日那副心虚样子,若她是为了还本宫,得意还来不及呢。”
曹芳娴目光流转,满眼欣赏地看着萧妍。
“好了,到你了。”萧妍抬眸,冷目灼灼,“你既然相信皇上公正严明,会秉公查明,昨日为何给卢贵人下套?”
“嫔妾没有,”曹芳娴笑道:“这只是正当防卫。”
萧妍听不明白,另外三人却笑作一团。
“昨日在紫宸殿,幸得沈嫔娘娘解围,”曹芳娴与沈玉蓉点一点头,彼此会意,接着道:“嫔妾才觉得,如卢贵人交恶,倒不如交好,好看看她到底还有什么招数,我便也多留了一个心眼儿。”
陈诗语却冷冷道:“所以你这次知道,皇上不会查明真相了?”
而曹芳娴道:“不,我相信皇上是个明君,不是已经在叫肃妃娘娘查了吗?”
陈诗语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没救了。”
陈诗语话音刚落,魏禧材复又入内,满脸慌张道:“湘妃娘娘,不好了,陈家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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