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沉默了很长时间,大殿上的黑影道,“那接下来……”
宇文景淡淡地阖着眼,
“南方的水患,到现在都没平息下来,那些个低贱的难民流离失所,挤进京城也不是没可能。”
手下的人顿时明白了,“是。属下这就着手去做。”
待到人影儿从殿内消失后,过了一会儿,有一个人走来。
脚步放得很轻,但他一听就听出来的人是谁。
无所谓地掀起眼帘就见到一身蓝色衣裙的苏盈袖站在面前。
她身上的首饰很少,连耳坠子都不见她带一对。
却始终带着她的面纱。
明明素面朝天得寡淡,偏偏她眼睛里的静,就会让看到她的人觉得冷艳。
苏盈袖在他身边坐下,帮他检查手上的伤。
前些天,他的手被木屑刺伤,伤口如今早已愈合,可她还是会特意查看一番。
如果是旁人,宇文景一点都怀疑她们有旁的心思。
可现在在他身边的是苏盈袖。
他侧头看着她。
周围很安静,他也只安静地看着她。
她没有让他等太长时间。
殿内没有掌灯,越是到主座的位置越暗,不过幸好有从窗落进来的月光。
她说,“北虞国发生水患,京城难民涌入,势必发生动乱,届时于你有什么好处?”
宇文景瞧着她笑。
他知道,她听到了他们直接的对话。
他也没准备瞒她。
面对她,他有极度坦诚。
可浪荡的语调却让他的话里不带一点真心,
“趁着乱起来,我正好当皇帝啊。”
苏盈袖静静地看着他。
他伸手贴上她的脸,隔着一层面纱。
像是流连,又像是贪恋。
他安静地诉说,与昔日嚣张的形象完全不同,
安静的模样像是在诉说完全与他无关的事,
“如今我为成王,不过是挂着个虚名。
我母妃生前尊荣,可死后,却连妃陵都入不得。
你可知,才人的身份,如若没有特定旨意,只能化成一捧灰,撒在坟冢。
宫中,除却那些位分高的,才人、采女之流,结局大多都是如此。
扔在内巷,一场火,烧过去。
烧完,除了一捧灰,什么都不剩下。
然后,会有负责清扫的宫人,敛起来,随便洒在坟冢。
无人祭拜,宫中笔录也不会留存姓名。”
他的母妃就是如此。
被褫夺了封号,贬为了林才人。
与父皇相处了大半生,最终却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等他得知消息赶过去时,就只看到烧尽的灰。
他将那些灰烬都带了回来。。
可就连他自己都分不清,那灰白的骨灰里,除了他母妃,还有谁的。
他的手从她的脸颊移到了她的眉眼。
她眼睛里的情绪很安静,却能看到他内心里的痛。
“我自知父皇是迁怒,可他也太薄情了。”
薄情到让人都怀疑是否真的有情过。
他动手勾勒着她眉眼的轮廓,指尖是凉的,心里有点冷。
他说,“如今,父皇已经去了,我自然做不了别的。
可是,让我母妃成为名正言顺的太后,与父皇同葬,我还是能争一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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