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太晕太疼,柳婉婉得撑着墙面才能让自己稳住。
从朝和宫回来的一路上,有宫人相随,可她都是扶着宫墙一点点挪回来的。
期间,撑不住摔倒,身后的宫人只是漠然地看着不会上前扶一下。
如今好不容易撑着回到清音阁,就看到这一幕。
思绪一哽,说话也变得艰难,
“你,你们这是做什么。”
宫人抬着人匆匆与她擦肩而过,理直气壮,
“断了气的人总得抬出去,不能留下来招晦气啊。”
柳婉婉去看,就见来的两个宫人将云角扔到了外面的木车上,
上面隔着一张草席,云角被扔上去后,手无力地往下垂,身上的血还粘上了原本干净的草席。
她没敢上前看,可宫人已经熟练地赶着车离开了。
留着在清音阁服侍柳婉婉的宫女见柳婉婉回来,又一直呆愣愣地看着,说了声‘请’,示意柳婉婉回屋里去。
姿势态度全然没有半分做奴才的卑躬屈膝。
春寒浸冷身凉彻骨。
柳婉婉是第一次感觉到害怕。
这巍巍高墙看着雄伟,却能吃人不吐骨头。
她从没觉得这么卑微过。
人人都能踩她一脚。
原先在家里,再怎么说她也是被宠着的千金小姐。
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事事顺心。
而如今到了宫里,人人都在轻贱她,还要处处刁难。
更让她艰难的是往后的一个月里她都要经受板着之刑。
这存粹就是羞辱。
可她求告无门,只得忍。
孙嬷嬷派人辰时来执刑,她就须得在辰时起,连早膳都用不上就开始在宫门口站着,一连四个时辰,直到未时。
期间,她或是摔倒,或是身体重心不稳直接栽下台阶,都没人上前扶她一把。
头被撞出了血,好不容易撑过了一日刑罚,腿和腰已经直不起来。
合衣躺在床上之时,柳婉婉倒在床上身体僵直,腿蜷不起来,腰得侧身躺着,稍稍平躺就跟有锥子往骨头里刺似的,可她如今顾不得,只能向清音阁唯一的宫女求救,
“你帮帮我,帮我传个消息,
但……但凡我有的,都给你。”
她进宫时带了不少东西,现在她只想用这些保命。
小宫女站在床边缘居高临下地看着柳婉婉,思虑了一会儿,拿了东西,微微屈膝行了礼,拿了东西,从殿里走出来。
廊下有人在等着听消息。
小宫女上前,将柳婉婉的情况一一说了。
随后,来人发了吩咐,
“既然她说要传信,就帮她传。”
小宫女:“是。”
得到了上头的指示,小宫女将柳婉婉的信带出了宫。
次日,消息从宫中传了出来,传到了柳府。
接到柳婉婉求救消息的是柳婉柔。
彼时,她刚醒,晨起正在梳妆,云岚将受到的信交给她。
云岚在说完情况后,几经犹豫后说出了担忧,
“听说,二小姐在宫中过得不太好,现在都没有位份。”
柳婉柔对此不觉得吃惊,微微侧头瞧着镜中的容颜,
“这不是挺正常?
她原本就是不受喜欢的那个,
有如今的下场不算意外。”
云岚为柳婉柔挽发的手一停。
她不懂。
开始二小姐和大小姐关系不好。
可不知怎的,二小姐在京郊住过一晚后,大小姐和二小姐的关系突然就好了起来。
如今……听大小姐的意思,好像对二小姐也没有那么在意。
这又是为什么?
明明大小姐为二小姐的事出了不少力。
这次二小姐能进宫,还多亏了大小姐出谋划策。
怎么现在小姐听到二小姐过得不好,却是无所谓的态度?
柳婉柔从首饰盒里挑了首饰,选了清新素雅些的,一边挑着一边说了话,
“她这个人,就是太心急,沉不住气,
真以为能进宫一切就都能万事大吉?”
眼底闪过一抹轻蔑,
“敢同父亲说那些话,也真是够可以的。”
娘家才是扶持。
把父亲彻底得罪了,宫里又没人待见她,在宫中不受刁难排挤才怪。
这才只是刚开始,柳婉婉就受不了了?
云岚听着柳婉柔的话,想到柳婉婉离家前的情形心中也是后怕。
知道二小姐做事不计后果,但没想到二小姐居然敢跟老爷说那么重的话。
而且……还那么对香姨娘。
云岚藏在袖子里的胳膊上汗毛立了一层,鸡皮疙瘩都被冷出来,想到当时的情况,到现在还止不住打哆嗦,
“二小姐的手段确实……”
“残忍是吧,”柳婉柔接过了她的话,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不止残忍,还恶毒。”
不过,柳婉婉所作的,确实能帮到她。
有了柳婉婉的所作所为,她的计划才好继续。
有了柳婉婉的顶撞叛逆,她这个所谓带着不好名声的女儿,在父亲面前应该就没有那么可憎了吧。
毕竟,人和人之间总要有对比才能分出高下。
云岚不太懂,问,
“那……咱们还帮二小姐么?”
“帮啊,为何不帮。”
柳婉婉将信件放在一旁,牵动了唇角。
她的这位好妹妹往日里对她照顾颇多,她当然要好好帮一帮。
“我能力有限,这件事我去做不合适,”柳婉柔唇角的笑容深了几许,“去找母亲吧,母亲向来心疼妹妹,肯定会比我更有法子。”
都道是关心则乱。
她倒是有点想看到钱氏为柳婉婉心焦的模样。
听到云岚提了香兰的事,柳婉柔顺势一问,
“香姨娘的情况如何了?”
提到香兰,云岚面上带了可怜神色,
“香姨娘如今的情况只怕是不太好。”
说完,陆陆续续说了香兰近日的情况。
孩子没了的那天,失了太多血,大夫说要静养,
但香兰明显是因为柳婉婉留下了心里阴影,每天战战兢兢,精神不好,直到现在都缓不过劲,说话也有些琐碎,老爷起初去过几次,大概是见香兰的情况太糟糕,已经有好几天没再看过香兰了。
云岚想到香兰的境遇,不免唏嘘,
“香姨娘挺可怜的。”
失了孩子,老爷待她也不比从前了。
柳婉婉填上耳环,微垂了视线,不悲不喜地道着,
“她原本就是母亲挑给父亲的人。
花无百日红,她被宠了这些时候,也该到头了。”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像香兰这种不争不抢苟延残喘的样子,不就跟以前的她一样么。
一无是处的可怜柔弱,最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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