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离冷冷地看着孙嬷嬷,道:“皇上吩咐过,没有他的旨意,任何人不得进入碧桐园。谁准你放惠妃进去的?”
孙嬷嬷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连连磕着响头。
“公主,奴婢一时糊涂,求公主饶奴婢这一次吧!”
“嬷嬷,你也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再过几年便能出宫养老,可千万别为了一点蝇头小利,踏错一步,毁了一生!这件事本公主就不再追究,但有一点,蔡妃现在虽是废妃,但该有的份例还是该给,你自己看看,她身上穿的是什么东西?哪天她要是死在了冷宫里,当心你们的项上人头吧!”
说完这番话,青离快步离开了碧桐园。
明月郡主跟在她身后,不满道:“你干嘛对她这么好,你忘了她当初怎么害你的?”
“她也是可怜人!”青离低叹一声,“因为她是蔡氏的女儿,才会有这样的命运,又因为头脑简单,总是被人当枪使,最后背黑锅。而且,当初蔡丞相逃跑时,我不信他没办法把蔡金枝带走,只是不愿冒这个险罢了。”
“那你打算怎么处置惠妃?”
“这个,容我再想想吧。”
青离回了大明宫,睡了一下午,临近傍晚的时候,她才更衣起床,吩咐道:“惠妃那边,替她收拾一下东西,送天宁寺吧。”
夕月一愣。
天宁寺是建在上京西山的一间庵堂,但收容的却不是普通的尼姑,而是后宫或是贵勋世家犯了大错的女子。
女子一旦进了天宁寺,非有皇命,终生不得出。进去后,甭管你是娘娘还是公主,一律都要浣衣舂米干粗活,还吃不饱穿不暖,生活十分艰苦。
青离淡淡道:“姑姑若是怕我做不得主的话,可以去正和殿那边问一声。”
“是。”
夕月匆匆赶去了正和殿,将青离的意思提了,慕容彻只淡淡一句“知道了”,便不再多言。
夕月无奈,只得到惠春阁去传旨。
“什么?皇上要送我去天宁寺?”惠妃惨白着脸,癫狂地摇着头,“不,不可能!皇上他是个顾念旧情的人,不可能这么对我……”
夕月心头不忍,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劝慰的话。
“姑姑,你告诉我,皇上为什么会送我去天宁寺,我究竟犯了什么错?”
夕月道:“是静安公主的意思,我也没有办法,娘娘,你收拾一下东西吧,马车已经等在外面了。”
“不,我不走!”
惠妃尖锐地叫着,再没有平常温婉敦厚的模样,她一把拽住夕月的袖子,像是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般,哭求道:“姑姑,一定是静安公主害我!求求你,让我见皇上一面好不好?求求你,姑姑……”
夕月看着惠妃狼狈可怜的模样,实在不忍心,道:“我再去为你通报一声吧。”
“多谢姑姑,多谢姑姑!”
夕月刚一转身,青离却缓缓走了进来,看着跪在地上,哭得狼狈不堪的惠妃,冷笑道:“你不用去求皇上了,没有用。”
惠妃抹着泪,楚楚可怜地看着青离,道:“静安公主,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青离不愿和她废话,直接道:“你的事,蔡金枝都招了,你撺掇她和翠浓把我推下皖江,还有,你撺掇她毒害翠浓腹中的孩子,嫁祸到我的头上!”
惠妃见事已败露,辩无可辩。
半晌,她才咬牙狡辩道:“事情都是蔡金枝做的,与我无关!”
“与你无关?”青离冷笑道,“不错,你什么也没做,所有害人的事,都不是你亲自动的手。可你心肠歹毒,撺掇头脑愚笨心思简单的蔡金枝,让她做你的替死鬼,其心可诛!在我看来,你这样的人,比蔡金枝可恶一百倍!”
惠妃却抵死不认,道:“蔡金枝做的那些坏事,都是她自己的主意,与我无关,是她诬陷我!还是说,静安公主想独霸皇上,所以容不下我,想要借此机会把我除掉?”
青离淡淡笑道:“你不必拿这些话来激我,没有用。既然你说那些坏事都是蔡金枝一个人的主意,那你告诉我,你违背圣旨,私自进入碧桐园去找蔡金枝,是为了什么?”
惠妃愣了愣,道:“我不过看在姐妹一场,不忍心她生活潦倒孤苦,所以给她送些衣物用品过去。”
“哦?想不到惠妃这么好心,这么说来,蔡金枝身上那件粗麻布破棉袄是惠妃送的了?不知道惠妃哪来的本事,能找出这样破烂的料子来做冬衣?”
青离挑眉看着她。
惠妃哑口无言。
“惠妃,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厉害,在后宫翻云覆雨,把蔡金枝玩弄于鼓掌之中?你在王府熬了十几年,最后能加封为妃,的确是你的本事。可你忘了,我从小就在这深宫中长大,见惯了后宫宫妃相互厮杀倾轧的阴私龌龊,你的这点小伎俩,在我眼中,不过是小儿科罢了!”
她从小就跟在萧太后身边,萧太后身为中宫皇后,虽不得文昌帝宠爱,却稳坐中宫之位,十几年屹立不倒,其手段能耐,岂是常人能比?
青离嘴角挑起一丝冷笑,转身朝门外走去,边走边道:“惠妃,我能送你去天宁寺,已经是仁至义尽。若是让皇上知道你三番两次陷害于我,只怕连项上人头都保不住。你是要见皇上,还是自己乖乖地去天宁寺,自己好好想想吧。”
当夜,皇宫的西门驶出一辆黑色的马车,缓缓朝西山的天宁寺行去。
春闱将近,朝中政务也格外繁忙,慕容彻每日都在正和殿处理政务到深夜,青离一般都早早地漱洗完,睡在床上等他。
这夜,慕容彻回来时,青离已经睡着了。
慕容彻如往常般,在殿外的净房漱洗完,才回到殿内,轻手轻脚地爬上床,小心地将她搂进怀里。
青离却警觉得很,他一动,她就醒来了。
“你回来了?”她闭着双眼,翻个身,钻进他怀里,脑袋往他怀里扎了扎。
慕容彻亲了亲她的额头,轻声道:“吵醒你了。”
“没有。”青离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睁开眼去看他,“我一直在等你呢!”
“等我做什么?以后我回来得晚,你就自己先睡,别等我,免得熬坏了身子。”慕容彻抱着她,忽然露出一个不正经的表情,凑到她耳边暧昧道,“一直熬着不睡,等我回来,莫不是想我了?”
说完,还在她耳垂上暧昧地一舔。
青离的脸通红,忽然想起昨晚他带回来的黄绢,啐道:“不要脸!”
“对了,我昨晚带回来的黄绢呢,你藏哪儿去了?”
慕容彻撑起身子,在床榻上找了一遍,又翻了翻枕头,却没找到。
青离红着脸道:“别找了,我早扔掉了!你这个没羞没臊的老流氓,竟然让我看那种龌龊的东西!”
慕容彻挑眉道:“春宫图哪里算龌龊的东西了?”
“还不算龌龊吗?”青离辩驳道,“你看看那上面,全部都画着男男女女没穿衣服,做着各种奇怪的姿势,真是太……”
“可是那上面画的东西,我们每天都在做,你怎么不说我们欢爱很龌龊?”慕容彻挑着眉,饶有兴趣地看她。
青离说不过他,哼了哼,索性翻过身去不理他。
“哼,反正那黄绢已经被我扔掉了!”
“是吗?”
慕容彻起身,披衣下床,在寝殿转了一圈,最后将目光锁在窗台边的花瓶上,伸手一掏,便将藏在花瓶里的黄绢取了出来。
他拿着黄绢,得意地在青离面前抖了抖。
“你不是说扔掉了吗?那这是什么?”
青离噌的坐起来,怒瞪了他一眼,一把夺过黄绢,如昨晚般塞在了枕头底下,然后躺下身去,脑袋枕在了枕头上。
总之,就是不让他看。
慕容彻也没说什么,上了床,将她搂到怀里,亲了亲她的耳朵,道:“我们都在一起这么久了,你怎么还是这么害羞?”
青离哼了哼,道:“母后说过,女子就算是嫁了人,也是要矜持的。”
慕容彻道:“那你母后有没有告诉你,女子成婚时,母亲一般都会在她的嫁妆里放一册春宫图,做压箱底的宝贝?”
“啊?”
青离一双杏眼睁得大大的,像是被惊呆了。
慕容彻爱极了她这小模样,忍不住在她嫩嫩的唇上重重的亲了一口,道:“这春宫图你好生收着,等我得了空,到时候我们一起看。”
“才不要!”
青离在他怀里别扭地哼了哼,道:“我把惠妃送去天宁寺了。”
“我知道。”
“那你都不问问原因啊,你不怕我故意找借口打发了她?”青离睁大眼睛看着他。
慕容彻抱着她,道:“你不会。”
她虽然娇气任性,但却坚守着根本的良心,若不是惠妃犯了事,她绝不会故意构陷他人。
“阿彻,谢谢你……”
“谢什么?”
青离没有回答,给了他一个大大的吻。
谢谢你,这么无条件的信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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