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女人尖锐地嚎叫着，原本细丝碰撞般的声音变成了雷鸣般的怒吼。紧紧缠绕越成闲嘴和脖子的头发迅速褪去，缠绕在她被扎的眼窝处，就像是她用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一样。

        终于可以再次呼吸了，越成闲痛苦地咳了两声，拾起掉落在地上的匕首，匕首上的宝石微微发光。但越成闲没注意到这点，他丢掉了插在上面的女鬼眼珠，往中堂跑去。

        “姥姥！姥爷……”

        他再次想要大叫，但喉咙里涌上一股异样的感觉，有些痒，又有些疼。

        越成闲摸了一下嘴角，抽出了一根头发丝。那女鬼不知什么时候把头发丝塞进了他的嘴里，现在他的喉咙里塞满了湿漉漉的女鬼发丝。

        嘴里女鬼的发丝疯狂往外延展开，像蜘蛛的网一样牢牢将越成闲缠住。他没想到，女鬼还有这一手，被绑成木乃伊一样的他只剩了个头在外面，直愣愣地倒在了地上，只能像毛虫一样扭曲着前行。

        “公子，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奴家？”

        人头的发丝卷起了被越成闲扔掉的右眼珠子，重新安回了眼窝之中，然后哀怨地看向他。

        “奴家都说了，很快的。”

        女鬼的头发在地上挪动着，拖着她的头往越成闲那里移去。越成闲看着步步逼近的女鬼，拼命地往外挪动，在挪到院子中的拱门处时，却被石门槛绊住了。

        “公子，你自己开的门，怎的又要跑路呢……”

        女人的声音突然停住了，越成闲只听“咚”的一声，好像是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他回头一看，人头掉在了地上，头发散落在地上，再也支撑不起女鬼的头了。

        “你干了什么？”女人的声音里透着不可置信，“不！我的头发！我的修为！你到底做了什么？”

        越成闲感觉绑着自己的头发开始松了，好像随着女鬼的衰弱，她的法术也失去了效力。慢慢的，他的手能动了，他干呕着，想把嘴里的头发吐出来，结果只有舌头上粘连着一根头发。

        “不……”

        女鬼的声音渐渐微弱，直至彻底没了动静。越成闲慢慢地上前查看，女鬼的脑袋干瘪了，头发也像枯黄的稻草一般，刚刚被他插中的眼珠子咕噜噜地滚了出来。他壮着胆子用匕首尖碰了一下，女鬼的脑袋连着头发瞬间成了齑粉。

        匕首柄上的最底部的那颗宝石微微亮着红色的光，越成闲抚摩着，原本的裂纹好像消失了一样，那颗宝石的表面十分光滑，但剩余的六颗宝石，表面还是有着不小的裂痕。

        “它自我修复了？”

        联想到刚才女鬼的话，越成闲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女鬼的修为被这把匕首吸干了，然后匕首用她的修为修复了自己。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把匕首的能力也太恐怖了。

        忽然出现的虫鸣打断了越成闲的思考，将他的思绪拖回了院子中，让他意识到自己可能还会碰到危险。

        先去告诉姥姥和姥爷。

        越成闲三步并作两步，敲响了中堂边卧房的门。

        “谁呀？”

        在这样的夜晚听到姥姥阴沉的嗓音，越成闲竟然觉得有些安心。

        “姥姥，我是闲儿，快开门，刚刚外头有个女鬼。”

        那头没了动静，越成闲感到有什么柔软的东西碰到了自己的脚，他低头看了一眼，好像是一条细细长长的东西，他惊得跳了起来，感觉像一条蛇在蹭着他的脚。但当他再次寻找时，蛇已经不见了踪影，好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油纸后亮起了烛火，随着“嘎吱”一声，姥姥的脸出现在了越成闲眼前。

        “你怎么开门出来了？”姥姥语气还是阴沉沉的，“我不是跟你说过，晚上不要离开房间吗？”

        “可是，姥姥，你不也给我开门了吗？你就不怕我也是不干净的东西吗？”

        越成闲忽然想跟姥姥开个玩笑，但姥姥伸手敲了一下他的脑袋。

        “我怎么会认不出我的闲儿呢？”

        姥姥让越成闲进屋，又关上了门。

        “说吧，怎么回事儿？”

        “外头有鬼，”越成闲觉得有些奇怪，“刚刚外面那么大的动静，您没听到吗？”

        姥姥摇了摇头：“没听到。”

        看来只有自己能听到那女鬼说话。越成闲心中暗暗想到，不过也是，如果姥姥和姥爷听到了，他们一定会出来救自己的。

        “老婆子，闲儿刚刚是说外头有鬼吗？”

        姥爷从床上下来，他还是穿着白天那身戴兜帽的袍子。

        “奇了怪了，我怎么没感觉到半点气息？”

        越成闲解释道：“那鬼已经被我解决了。”

        “被你解决了？”姥姥和姥爷神色都有些古怪，“你怎么做到的？”

        越成闲掏出匕首，挥了挥，“我就用这把匕首扎了那鬼一下，没一会儿她就成灰了。”

        姥爷接过匕首，细细打量了一番后，又还给了越成闲。

        “那鬼，是什么样子的？又有什么能力？”

        越成闲看着姥爷，思索了一下，“她只是一个头，能力应该就是操控头发。”

        “带我去看看。”

        姥爷刚要推门，越成闲补充了一句。

        “姥爷，那人头成灰了。”

        姥姥不可置信地叫道：“什么？”

        越成闲领着姥姥和姥爷，走到刚刚女鬼成灰的地方。

        姥爷蹲下身，在地上抓了一把东西，凑近鼻子闻了闻，那气味像是焦炭。

        “闲儿，你说，你就用你娘留给你的匕首，刺了她一下，她就变成这样了？”

        “是啊。”越成闲点了点头，“我身上只有这把武器，当时这人头过来，我害怕极了，所以就刺了她的眼睛一刀。然后她用头发把我捆了起来，不让我求救。没过一会儿，她就变成灰了。”

        越成闲隐瞒了自己关于匕首的猜想，他想看看姥爷和姥姥知不知道更多有关这把匕首的情报。

        但姥姥和姥爷并没有说话，他们只是沉默着对视了一眼。

        “回去吧。”姥爷拍了拍越成闲的肩膀。

        越成闲觉得自己的房间并不安全：“可是，姥爷，万一再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怎么办？”

        “房门上有特殊的禁制，只要你不开门，外面的妖怪就伤不到你。”姥爷眯着眼睛，“刚才，你应该是自己给那人头开门的吧。”

        “不是的，那人头好像还有让人陷入幻觉的能力，我以为已经白天了，这才开门的。”

        越成闲早就想好了说辞，他总不能说这个世界才是自己的幻觉，而刚刚开门是以为自己回到了现实世界吧。

        “是吗？”

        姥爷半信半疑地看着越成闲，越成闲担心他再问自己些什么，快步走进了房间，关上了门。

        “嘶嘶嘶”

        黑暗中，传来蛇吐信子的声音。

        姥爷俯身，那小蛇慢慢爬到了他的手上，他将小蛇捧到耳边，好像在听它说些什么。

        姥姥和姥爷盯着紧闭的门，半晌没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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