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吒这才知道为什么家里的好奶牛都没了，原来是都卖了钱。

        本来冯巧云是打算把所有奶牛一起卖掉的，但讲义气的蓝月冬挺胸而出，先一步将自家的两头奶牛卖了，然后又借了些钱，凑齐了四万给冯巧云送了过来。冯巧云一开始当然是拒绝的，可是蓝月冬诚心诚意，说的话也十分在理。她卖了牛家里还有地，孩子也还小不需要花什么钱，但王家就不一样了，如果把奶牛全卖了，别说同时供两个学生，就是供王吒一个都供不起。

        这些道理冯巧云又何尝不懂，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想走这一步，可是事情一出，法院那边催的急，家里那些亲戚也都求过了，只有六姐仗义相助，给现借了5000块钱，其他亲戚听说后，吓得连今天赶集都没敢像往常一样来家里落落脚，而是直接到集上买完东西就走了。

        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俗话又说患难见真情，此事虽因蓝月冬而起，但毕竟失手杀人的是自己儿子，警察抓的、法院判的也都是替儿子顶罪的老王，蓝月冬能做到这步，实在难能可贵。

        冯巧云最后只能收下，不过讲好是借蓝月冬的，同时更是视蓝月冬如亲姐妹，恨不能两家合一块过日子了，可是她也知道自己家现在今非昔比，哪能再拖累人家。

        钱是凑齐了，现在只等着判决书生效赔给老贺家了，到时也就能去探望老王了，从老王被带走到现在，冯巧云和王娜数次往县里跑都未能如愿，直到法院开庭那天才见到他，听说老王瘦得都有些脱相了，脸色更是十分的难看。

        饱受折磨的又何止老王一人，冯巧云、王娜无一不是面容憔悴，终日以泪洗面。

        就连蓝月冬也未能幸免，就像之前王吒遇到的那对要人命姐妹花说的，蓝月冬现在破鞋的名声已经响彻全镇，关于她和老王、张镇长、贺得水这三个男人的绯闻越传越邪乎。

        王吒看着手中的判决书忽然说道：“等等，这判决书上不是说咱们有15天的上诉期限么，咱们可以去上诉啊？”

        王娜立即摇了摇头，否定了他的想法。

        自从出事后，王娜一直都没去学校报到，只是给学校打了个电话，前些天一直是她出面与法院给老王的指定辩护律师进行沟通。她知道事情的始末，带律师找过蓝月冬，甚至张二狗，只是那律师并不太上心，似乎只是走个过场，说是从目前的证据还有老王的口供上看，这案件都无法做出无罪辩护、只能争取从轻了。

        果然到了开庭那天，冯巧云和王娜参加旁听，亲耳听到原告代理人宣读的调查笔录中，老王竟然称自己是因一直对蓝月冬存有非分之想，见到贺大裤裆正要与蓝月冬做苟且之事，便带自己儿子一起动手，并在厮打过程中对其痛下杀手。

        蓝月冬作为被告老王的证人也当庭发言，坚称贺大裤裆是企图强暴她。可是原告的律师却辩称，她生活作风不检点，与镇长搞不正当那女关系在前，被死者贺得水撞破，欲求不满，加之她本就与死者有些不清不楚，所以她并非真心不愿意，只是出于表面的半推半就，而被告老王纯属出于因爱生恨，根本不属于见义勇为……

        律师这张嘴还真是能把活人说死了，同时也能把死人说活了，王吒听完王娜的讲诉也不说话了，他虽然不懂法律，但从目前形势来看，确实各方面没有任何一方是对老王有利的。

        冯巧云和王娜开始追问王吒这一个多月的行踪，如果不出老王这事，他肯定就和她们摊牌了，直接说自己进了县民间艺术团，可是现在他没法张口。

        这事虽因蓝月冬而起，但实际杀人的却是他，而且在最重要的举证阶段，他竟然消失了，事到如今，他哪还有脸说自己唱二人转的事？自己天天乐呵呵的像只苍蝇般围着美女师傅转，而王家一家人这段日子却过得如此悲惨。

        王吒只能继续往下编了，于是便说是他们学校的音乐老师有位省城的朋友，在他的介绍下自己去了省城跟随那位老师学习，希望到时能考取哈师大的表演系。

        王娜的学校也在省城，听王吒说的哈师大也好，学习的地点也好都是有鼻子有眼，虽然挑不出毛病，但不知为啥就是感觉王吒说得不像是真的。王娜望向母亲冯巧云，从她的眼神中也看出来她也并没有相信王吒所说的，王娜刚想开口，冯巧云却用眼神制止了她。

        她们问完了王吒，也该王吒问她们了，眼下正是秋收季节，家里的地怎么办？家里的牛怎么办？再有王娜的学费怎么办？

        地还好办，冯巧云虽然不如男人，好歹也能将就弄，就是慢点、累点，加上王娜、王吒这段时间一起在家忙乎，应该没啥问题；家里的奶牛，现在只剩了两头了，而且也都没到产奶期，暂时也好对付；但王娜的学费确实是个大问题，现在虽然有存在农村信用社的十万块，但过不了几天就得给老贺家送去了，王娜的大学刚念了一年，听那意思是打算就这样辍学了。

        其实也不需要多少钱，学费、住宿费、生活费加一起也就三四千块钱，可是王家这会怕是连一千块都拿不出来。

        诶，对了，自己兜里还揣着钱呢，王吒手伸到一半，又立马撤了出来，不是他舍不得，而是这钱来源他没法交代。

        不行，我不能让王娜因此辍学，不能再让待他比亲妈还好的冯巧云以泪洗面，更不能让怂爹为我坐牢，既然蓝姨都能为老王不顾自己名声豁出去，他又怎能一直做缩头乌龟呢？就让我来终结这一切吧！

        想到这，王吒借口去找张栋，离开了家，临走前，偷偷把身上的钱塞进了他带回来的背包里，只留下了少许坐车。

        出了家门，王吒来到十字街，这会天已经快黑了，早就没了跑线的汽车，王吒与一辆金杯谈好了价钱，直奔县公安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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