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生磬心绪不宁地敲了敲桌子,她现在莫名烦躁,暴躁期的她看什么都不顺眼,手心里的瓷杯被她捏得很紧。
白子画一看就知道她这是又犯病了,手指强势地撑开她紧握的手掌,从她手里将瓷杯解救了出来。
微生磬冷冷地看着他,眼底有让人难以忽视的癫狂,戾气一旦上来就是药物也压不住,她现在手抖得厉害,想摔点什么来压下怒火。
还没等她动作,白子画竟直接握住了她的手,一下一下为她揉起手来,连每一个关节都没有被遗漏。
惊得她一下就要挣开来,白子画却不遂她的愿,仍是温和不失强硬地为她揉着。
微生磬无法适应,手抖得愈发厉害了,脑中似乎有一把火在烧,名为理智的那根弦在这把不知名火里焚烧着。
既然握住了,那可就别想着放开了,微生磬渐渐冷静下来,心里的恶意却达到了巅峰。谁叫白子画倒霉摊上了她这么个疯子?既然沾上了那就别想着甩掉了。
微生磬不再挣扎,可心里却满满都是恶念,她低下头来,掩盖着她得意的眼神。
白子画见她不再挣扎也舒了一口气,揉了一会儿打算放手。
“师父,疼——”微生磬委屈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对方的手又开始不自觉地抖起来,脉搏也亢奋得越跳越快。
白子画闻言也不敢放开,任劳任怨地为她揉着手,揉完左手换右手,心中对她的怜爱更上一层。
微生磬渐渐冷静下来,神识“看着”眼前专注而温柔的白子画起了兴趣。
真是有意思,是不是看见一个人就想要救?先是花千骨,后又是她。
他可真是个悲悯的仙人呐!见不得别人受苦。
只是这样无私的人能在这非黑即白的世界里长久地活下去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这么一个纯白无瑕的人要么被迫染上污泥,要么为了保持自己的高洁而死去。
你瞧瞧啊,那个说着爱你的花千骨还不是把你往烂泥里拖?皎皎明月被砸进了烂泥里还能被叫做月亮吗?
白子画不会在烂泥里开出花来,而会以决绝的姿态自毁。
后来看似圆满的结局未尝不是白子画的一种自毁,他丢掉属于自己的傲骨去“爱人”。
那般惊才绝艳的人物最后“爱上”了别人,失去了最初吸引人的高洁出尘,沦为了一个俗人。
对于一个天才最大的打击是平庸,而对于白子画最大的打击是“爱”,这份爱让他堕落,不复以往的清高孤傲。
白璧微瑕,这是独属于白子画这个人的遗憾。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才是白子画。
“还疼不疼了?”白子画温柔的声线将她拉回来,她仍是低着头摆出一副委屈的姿态来,让这个心思单纯的上仙继续为她揉手。
她哪里敢抬头,她怕自己眼底的恶念被察觉,把这么个傻子给吓跑了,吓跑了就没人陪她玩了。
到底也舍不得再折腾他,微生磬过了一会儿才轻声说了一句,“可以了,谢谢师父”。
差不多得了,再作下去就显得无理取闹了,微生磬还想着多支使白子画几次,不想这么快就把印象分拉到最低。
“我去找师伯说一下明光殿之行的事,我答应了萱萱要带上她的,”微生磬抬眸,眼底都是认真。
白子画:“你不必去了,为师已经跟你师伯说了。”
微生磬早上做噩梦要休息的时候他就猜到对方可能不太记得,因此特地去找摩严提了一下,摩严也很爽快地应了下来。
这样的机会也不是时时都有的,微生磬的考量他也很清楚,不多经些事哪里压的住那些老狐狸,多见些世面也是好的。
出于私心他还特地跟白子画提了一嘴把落十一带上,做事倒是利落,脑子倒都是情情爱爱。
还是白子画这徒弟收的好,微生磬的优秀让他愈发嫌弃自己的徒弟。
白子画一提她也应下了,她做弟子的时候落十一就对她颇多照顾,带队去除魔的时候也照顾云萱颇多,她自然也愿意卖这个面子给落十一。
只是落十一还是要离她远些的好,她一想到对方喜欢虫子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但凡是化形的她都能说服自己接受,可不化形就爱上她真的很崩溃。
她也想摒弃种族偏见,但还是不敌内心深处的恐惧。
“多谢师父,”微生磬莞尔,本想着自己去没想到竟还有人替她记得,这人未免太好了些。
“师父,下棋吗?”微生磬突然就不想走了,下棋是最好的消磨方式,她也想看看对方的棋路。
“好,”白子画错愕了一瞬,起身取出一副围棋来,二人各执黑白,一左一右地对弈起来。
白子画不愧天赋卓绝且活了多年,棋路看着平和却也不失锋芒,微生磬却是个忍耐力不错的,看似在避其锋芒却在不经意间布下杀招,招招致命。
白子画与人下了多年的棋,从来没有见过这样“黑心”的棋路,明明在避让却在不经意间埋下一把刀,在人不知不觉间把对手困死,跗骨之蛆一般无法摆脱。
“为师输了,”白子画揉了揉眉心,他难得输了有些反应不过来,对方诡谲多变的棋路险些将他坑死,力挽狂澜也不改颓势,做微生磬的对手真的很绝望。
“师父很厉害,难得有人能坚持到最后,一般人对弈到一半都要掀棋盘了,”微生磬笑着收拾己方棋枰上的棋子,纯黑色的棋子一如执棋者的黑心。
“这棋品未免太过糟糕,”白子画摇摇头,他还没遇到过这种中途掀棋盘的人,自小良好的教育让他看不得这般德行。
“若是我遇到这样的对手,别说是掀棋盘了,还要抄起棋盘来砸对方几下才解气,”
微生磬自我调侃道,这样的对手谁遇到不抓狂,沧溟新生代里如白子画这样好脾气的人已经很少了。
果然还是接受了儒家传统教育熏陶的人才有这样高的道德感,而她本人却是个不甚成功的例子。
“你啊,遇事还是这般急躁,”白子画无奈数落,这确实是对方能做出来的事,虽说出其不意却也急躁了些,还是得静心。
“一味地脾气好倒叫人觉得你柔弱可欺,倒不如掀了棋盘自己制定规则。要么永远被人掌控,要么,”微生磬眼神高高在上,“就做人上人!”
白子画叹息,“子欲避之,反促遇之,凡事顺其自然就好,既来之则安之,这才是生存之道。”
“师父知道我做不来还要这般劝慰我,我是做不到这么坦然的,”
微生磬把玩着一枚棋子,“准确来说没办法完全坦然面对,若是有人想掌控我,我定是要与那人鱼死网破的。”
她一开始也是存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思的,只可惜天道总是热衷于给她使各种绊子,泥人尚有三分火气,她又不是王八要受这些气,她最讨厌自己的命运被掌控了。
什么命由天定,她的命运只能由她自己来掌控,若是有人妄图掌控她的命运那就得做好与她不死不休的准备。
“修仙本就是逆天而行,若是没有反抗命运的勇气那一辈子也就这样了,他也许能力够强,可他永远也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只能去做一具强大的、提线木偶,”
微生磬说到最后四个字的时候声音很轻,却在白子画的内心掀了一阵惊涛骇浪,原来他在微生磬眼中竟是一具强大的提线木偶吗?
“师父,永远别把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手上,自己捏着才最为稳妥,”
微生磬幽幽地蛊惑着他,语言上的煽动也是有些效果的,况且眼前这位也不是什么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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