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间破旧且潮湿阴暗的小平房间，一间小一点的做了厨房，里面堆着不少杂乱的东西。一间大一点既是卧室，也当客厅用，说的好听是客厅，按燕儿娘俩的条件，估计也没什么人到她家做客。

        一张有些摇晃的木桌，四条木凳子，一个半人高的木衣柜，加上一张一米五宽老旧的木床，便是整个家里的家具了。

        杜若兰把手里的水果放在桌上，桌子轻轻的摇晃了几下，杜若兰咂咂嘴，她在心里祈祷，千万别让水果把桌子压垮了。

        宋莜莜坐在木凳子上，用手摇了一摇桌子，冲杜若兰点点头，表示没问题。

        燕儿一回到自己家，立刻精神起来，动手收拾着屋里的一些小东西，东摆摆，西摞摞，屋里被燕儿一阵捣鼓，倒也顺眼不少，看上去没有之前的杂乱无章了。

        “燕儿，你家没有其他亲人吗？你外公外婆呢？”杜若兰问燕儿。

        “没了！”

        燕儿简单的两个字，道出了家里一些不为人知的情况。宋莜莜向杜若兰摇摇头，示意她别在问了。

        三人沉默好一阵，气氛实在压抑，宋莜莜打破沉静问道:“燕儿，你能告诉姐姐，你今年多大了，有上学吗？”

        “我五岁半了，妈妈说再过两个月，就送我去上幼儿园，还说幼儿园里有好多小朋友，可好玩了。”燕儿伸出两根手指头比划着，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两排整齐雪白的牙齿露在外面。

        这是燕儿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笑。看得出来，她对能上幼儿园是那么的渴望。

        “那你喜欢上幼儿园吗？”

        “喜欢，妈妈说里面不光有好多小朋友，还能学算数。”燕儿重重的点点头。

        “你会算数吗？姐姐考考你，怎么样？”

        “我会，我能算好多。”燕儿双手向外一张，夸张的比了一个很大很大的弧线手势。

        “二加三等于多少？”杜若兰看燕儿这样子，忍不住笑起来，先开口问道。

        “等于五，姐姐。”

        “那五加五呢？”宋莜莜接口问道。

        “等于十。”燕儿两只手五指张开，快速的回答道。

        “燕儿真聪明，姐姐再考你一个难一点的，好不好？十减二又是多少？”宋莜莜问燕儿。

        “等于八，这个一点都不难。”燕儿回答完，难得咯咯的笑出声来，这笑容，在这一刻绽放，看起来，是那么的美，把一边的宋莜莜惊讶到了。

        “那什么才是最难的？燕儿你告诉姐姐。”

        “我还会两位数的加法和减法呢？”说完，脸上还有那么一种得意的小表情，在燕儿的眼里，两位数的加减才是最难的。

        宋莜莜和杜若兰再次被燕儿逗笑了，两女笑着一团。

        “你们笑什么？我真的会两位数的加减，我妈妈在晚上的时候，经常在被窝里考我。”燕儿看见二人笑成一团，以为二人不相信自己说的话，有些急了。

        “不是，不是，姐姐没有笑你，姐姐只是觉得燕儿你太聪明，太可爱了。”

        “当然是真的，姐姐绝对没有骗你，你听好了，姐姐就给你出一道两位数的加减题，你可要仔细听好了，可难可难了。”杜若兰止住笑，故作很认真的样子对燕儿说道。

        “嗯！你出吧！”燕儿也一脸严肃的点点头，一副完全做好准备的样子。

        “来了哦！二十加二是多少，不许多想，要快速回答哦！”

        “二十二。”

        “一十二加一十三呢？”宋莜莜加入战团，问燕儿。

        “等于一十五。”燕儿脱口而出，不过马上又改口说道:“不对，不对，等于二十...！等于二十五。”

        宋莜莜和杜若兰一慎，二人立刻不约而同的鼓起掌来。

        “燕儿，你太了不起了，姐姐好喜欢你。你告诉姐姐，这些都是妈妈教你的吗？”

        “对呀！妈妈每天晚上躺床上的时候，都会教我算数。说算好数，出去卖花的时候，才不会被别人骗。”燕儿非常认真的说着，这对她来说，绝对是一件天大的事，是有没有饭吃的事。

        宋莜莜听燕儿这样说，马上便笑不出来了，尤其是后面一句话，对她的震撼太大了。

        “那...！那燕儿出去卖花的时候，有被别人骗过吗？”宋莜莜问了燕儿一个直击灵魂的问题。

        燕儿先是摇头，接着又点点头，然后一句话不说。

        答案不言而明，宋莜莜在心里独自想着，是什么样的人才会这样没有道德，人性丧失。

        就是宋莜莜和杜若兰轮番逗着燕儿的时候，屋外响起了三轮车的破响声。

        “是妈妈，妈妈回来了。”燕儿急切的说道。完了，丢下宋莜莜和杜若兰，飞快的跑出房间。

        宋莜莜和杜若兰也马上跟出来。只见，一位头戴遮阳帽，脚穿一双塑料凉鞋，身材瘦小，衣着非常朴素的女人推出三轮车，正往里走。

        待女人走近，宋莜莜才看清女人的容貌。遮阳帽下是一张黝黑的脸，这是一张与实际年龄不相符合的脸。单单看这张脸，至少是三十几岁才有的脸，没有经过任何的保养，黝黑且粗糙。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日晒雨淋，寒风浊浸，以及月岁的无情摧残。

        “你们是谁？怎么在我家？”燕儿妈看见二人，马上变得有些紧张，急忙开口问道。

        “啊！燕儿，你的头上怎么有纱布呢？你怎么了？”

        燕儿妈在看清燕儿头上，有一块三指宽大小的纱布后，更是心里一惊，不等宋莜莜和杜若兰说话，又转头问燕儿。

        随即，燕儿妈丢下三轮车，几步上前，蹲下身子，一把抱住燕儿，仔细的上下查看着燕儿。在确认燕儿身上没有其他地方有伤之后，才长出一口气。

        “燕儿，你快告诉妈妈，这是怎么一回事儿？你是又遇上坏人了吗？”燕儿妈没有过多关注宋莜莜和杜若兰，而是急切的抓住燕儿的肩膀，轻轻摇晃着燕儿问。

        “翠兰姐，您先别急，听我说，燕儿没什么大碍，事情是这样子的......。”

        宋莜莜这时向唐翠兰解释着中午发生的一切。

        “哎...！这都是些什么事啊！怎么会成这样呢？燕儿，头还痛吗？”唐翠兰叹息一声，轻轻的抚摸着燕儿的头问。

        “不疼，燕儿早就不痛了。妈妈，我今天挣了八块钱呢！只是，只是我的花没卖完。”燕儿说着，从衣服口袋里掏着零散的几张元票，眼睛里流露出复杂的神情，有兴奋，有不安。

        “嗯！燕儿乖，都是妈妈不好，以后妈妈再也不让你去卖花了。”唐翠兰心疼的搂着燕儿，并用自己的脸贴了贴燕儿的脸。

        “妈妈，燕儿喜欢去卖花，燕儿以后会小心的。”燕儿并没有听出妈妈的悔恨与疼爱，误以为妈妈在责怪自己，极力的表示着自己决心。

        燕儿在大街卖花已经有好几个月了。每天唐翠兰剩下不新鲜的花，经过她整理一番后，早上交给燕儿，燕儿都能帮她卖得七七八八的，也算物尽其用。

        其实燕儿的这种卖花行为，也是一种强买强卖的行为。只要盯上合适的目标，上去就抱着别人的腿不放，不买上一束就不会放手，并不是客人真正喜欢或是愿意。

        这种行为往往也给人一种被绑架的感觉，客人之所以买下来，一是出于同情，二是避免麻烦，花上三五小钱，图个心安与洒脱。这种行为好比沿街乞讨一样，搏得就是一个人们的同情心，只是比真正的乞讨者要正常一些，不会给人一种被白嫖的感觉。

        不管真心与否，至少这也是一种买卖交易，花出去的钱，总算是有一种心灵慰藉。

        可这种行为也会招人反感，脾气不好的人，或是同情心不够的人，往往会选择喝斥，更有甚者，可能会选择出手强行制止，就和李飞一样一样的。

        唐翠兰自己也知道燕儿的这种行为属性，她也是在拿燕儿的人身安全做赌注。去验证人们的善恶与人性，好在当下的时代，好多还是更多，没有多少人真正的会去为难一个孩子。

        今天李飞的事，也真是一个巧合，什么事情都刚刚赶巧在一起了。不然，唐翠兰又怎么会对燕儿受伤的事不予追究，终究是自己有错在先，违背了自愿公平的原则。

        宋莜莜这时，从包里取出好一叠钱出来，对唐翠兰说道:“翠兰姐，您听我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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