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谢赟在山脚下开荒。

        对于农民来说，土地越多越好。在暂时无法大幅提高粮食亩产量的情况下，只能通过加大劳动投入、增加田地数量的方法来提高总产量了。

        山脚下这块坡地长满了杂草和灌木，土里还有很多大大小小的石子、石块需要清理，谢赟的工作是用钉耙搂石块，把它们拢到一堆。

        这已经是开荒工作中最简单的一项了！

        而且还有一项额外福利，这片坡地上零星长着一些野生地黄，之前被杂草和灌木掩盖，谢赟也没来挖。

        这会，她一边搂石头一边弯着腰挑挑拣拣，把地黄的块茎往自己筐里扔。

        回头晒干了卖给李老头去。

        这些坡地最终会被整成梯田。种不了小麦和玉米，最开始应该会种棉花和地瓜。还会留出一部分试种黄豆、谷子、高粱、芝麻、花生，看哪种作物收成好，以后就多种哪个。

        都是摸着石头过河。

        又过了两天，星期一。

        这一天，谢赟休息，张瑞凤也休息。粮店实施的是轮休制度，张瑞凤休周一，王淑珍休周二，陈利红休周三，周日她们都是正常上班的。

        上午十点多，谢赟带着鸡蛋、斑鸠、白菜萝卜出发了。

        张瑞凤很抱歉，这几天忙着适应新工作，没来得及去赶集，叫花鸡只能下次再说了。

        谢赟跟她说：“没有关系，现在最紧张的就是物资，弄到什么就是什么。李老头和他老伴都是通情达理的人，他们不会介意的。我到了公社，去国营饭店看看，买份红烧肉给她也一样。”

        “这样也好，换着样来。等我给你拿点钱。”

        “别拿，我上回去县里考试的时候拿的钱还在呢，那就够了。”

        ———☆———

        谢赟把鸡蛋补到50个，加了20斤小麦，又去国营饭店买了一份红烧肉，这时候的红烧肉才7毛钱一份，谢赟觉得简直比买生猪肉还要便宜，另外，还有6只做好的斑鸠。

        上次秦老太太给的红糖，大概有个小半斤，张瑞凤都泡给谢赟喝了，她说姑娘家喝点红糖水有好处。

        以前的她抠抠搜搜，那是没办法的事。现在日子稍微松快点了，眼瞅着会越过越好，她立刻就大方了起来，尤其是对两个孩子，什么都舍得。

        当然，最后是他们家人一起喝的，谢赟不愿意吃独食。

        不过，包红糖的纸她还留着呢。

        谢赟之前囤过不少红糖，她拆了包装，用那张包装纸重新包了一下，这次也打算送给李老太太。

        于子芩一看见她就问道：“工作的事怎么样，能安排吗？老头子说了，要是他这边安排不了，他再找找别人。”

        谢赟笑道：“安排了。他很好说话，很关心李老先生，还说如果您这边遇到了什么事，您又不方便去找他，让我去告诉他，他好帮着想办法。”

        于子芩一脸欣慰，现在这个年代，父不父子不子的，亲人之间互相举报都常见，老秦还能这样对他们，实属难得。

        “他家老爷子怎么样？”

        “我看精神挺好的。”

        “那就好。”

        谢赟笑道：“我要好好谢谢您，我妈妈现在已经上班了，不用再起早贪黑的下地干活，我这心里也踏实了。”

        “你这孩子，不是跟你说了别客气嘛，难得你这一片孝心。而且，你跟我们来往，也是冒了风险的。这回给我带什么了？”

        “上回的野鸽子好吃吗？”

        “好吃。”

        “带了六只野鸽子。这都是我弟弟打的。他一听说您收这个，高兴得不得了，觉得自己也能赚钱养家了，每天恨不得长在外面，拿着个弹弓到处跑。”

        “你弟弟多大了？”

        “9岁了。”

        “才九岁？”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嘛。他从小就知道生活不易。”

        于子芩叹息出声，“你们姐弟都很能干。”

        谢赟笑道：“那确实。”

        她把饭盒从筐里拿出来，说道：“这份红烧肉是在国营饭店买的，这回就送给您了，当是我给您的谢礼。您把它倒出来，饭盒还得还我。我们家就这一个饭盒，我妈现在上班用它带饭。”

        老太太笑道：“待会我送你一个饭盒。”

        “那感情好，下回我能给您再带一份别的菜。”

        谢赟一边从筐里往外掏东西一边介绍：“还有20斤小麦，50个鸡蛋，对了，还有一包红糖。

        这包红糖是秦局长家的老太太给我的，那天我去他家，给他们带了些白菜萝卜，然后没吃饭就往回赶，他家老太太怕我路上饿晕了，硬是塞给我一包饼干，还有这包红糖。饼干我路上吃了，红糖我就借花献佛，送给您了。”

        于子芩嘿嘿一乐，“我跟你说，红糖先不说，你家种的这个白菜确实好吃，我们全家都爱吃。”

        “我这回也给您带了两颗，还有两个萝卜，也是我家种的。”

        老太太嘴里念念有词，“小麦3块，鸡蛋2块，野鸽子6块，红烧肉2块，红糖2块，白菜萝卜1块，我一共给你16块。我跟你说，你家这白菜萝卜值这个价。”

        谢赟摆摆手，“红烧肉和红糖别给钱，红烧肉是我请您的，红糖是人家秦老太太给的。白菜萝卜我不跟您客气，您是不知道，种菜累着呢。我得收个辛苦费。”

        现在的白菜一分钱二斤，两颗白菜两个萝卜就给算1块钱，老太太给的价格确实不低。

        于子芩哈哈笑：“行行行，听你的。你这辛苦费收的应当应分。我跟你说，其实我应该再多给你点，但是这日子不知道啥时候结束，我家现在坐吃山空，我也不知道钱啥时候就花完了，所以我不敢多给你。等这个时期过去，我再好好谢谢你。”

        谢赟笑道：“咱们都不要客气，您帮我找了一份工作，已经是帮了我很大的忙。我就先走了，您帮我谢谢李老先生。我就不当面跟他道谢了。出门在外，见了面我都假装不认识他。”

        “应该的。这样才对。”

        ———☆———

        随着张瑞凤不再上工，她在公社找到正式工作的消息也随之传开。

        干活的时候，有人向谢赟问起这事，谢赟一点也没有隐瞒，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大家纷纷感慨张瑞凤好福气，用了和颜桂香同样的词来评价：苦尽甘来。

        张瑞凤表现如何，大家是有目共睹的，之前她坚持要供女儿上学的时候，不是没人劝过她，别费那个劲，但是她都一笑置之，依旧我行我素。

        现在，所有人都说，张瑞凤做对了。如果她没有坚持让女儿上学，谢斌斌就不会去县城，如果她不去县城，就不会捡到别人丢失的东西，就不会得到奖励，也就不会有这份工作。

        如果不是张瑞凤全心全意掏心掏肺的对待自己的女儿，谢斌斌就不会对她有那么深厚的感情，那么，她即便得到工作也不会让给自己的母亲。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张瑞凤对女儿的无私付出，换来了女儿的全心回报。

        一时间，柳树屯的亲子关系都好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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