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赟洗了三遍才把脸洗干净。

        一边往脸上抹雪花膏一边跟专家们讲述试车体验，还有哪些需要改进的地方。

        “咱们不光要改善发动机的性能，拖拉机的整体设计也要考虑一下，比如排气管，能不能再加高一点，躲开驾驶员的脸。或者，给拖拉机驾驶员加个驾驶室。”

        谢赟说的愤愤不平，一群专家笑得不行，为了安慰她，一行人开始计算排烟管设计多高多粗合适。

        谢赟也加入进来一起工作。

        其实她也就是随口一说。今天这事不能全怪拖拉机的排气管，也得怪风。风向不好，专往人脸上刮。

        拖拉机的排气管在前面，这个设计是合理的，因为拖拉机主要是在农田里工作的，农田的地势环境复杂，高低不平，有的地方可能还有水，如果将拖拉机的排气管放在底盘下面，排气管容易进水，也容易磕碰损坏。

        而且，以之前的发动机水平——经常出故障，驾驶员需要通过观察排气管的烟色来判断发动机的运行状态。有经验的驾驶员通过查看烟雾的烟色就能知道拖拉机是否运行良好。

        ☆

        谢赟很快就摆脱了这份试驾工作。

        1972年12月，桃园公社来了一批新知青，其中一位直接被安排到农机站干活，给专家团队打下手。

        李书记亲自带他过来找谢赟，“小谢，给你找了个帮手，以后试车、拧螺丝这些活，就让小李给你干。”

        谢赟问他：“您家的？”

        李书记笑着摇头，“不是我家的，李东山他们家的。这是李厂长的二儿子，他原来就在拖拉机厂拧螺丝，李厂长说了，让他换个地接着拧。”

        谢赟：“……”

        李东山这个老狐狸，绝对是派他儿子学技术来了。

        行吧。

        他们和李东山的关系还不错。这位李厂长人挺好，而且路子比较野，经常能给他们弄来各种他们需要的零件，特别定制的那种。

        作为维系双方友谊的桥梁，谢赟对他的儿子还是很欢迎的。

        她笑的如沐春风，“小李同志，欢迎你来我们桃园公社。我们正好缺人手，尤其是像你这种熟练工，一来就能上手的，多多益善。”

        “谢副县长，您好！我叫李知新，很荣幸和您一起工作，我爸一再叮嘱我，让我多向您和各位老师学习。”

        “……好说。”

        啊！剧情人物出现了。

        李知新，就是吸引了郑兰萍的那位文艺范男知青。

        李书记把人送到就走了。

        谢赟指了指农机站站长的办公室，“你去找王站长，让他给你安排住宿。具体的工作等你安排好了再说。”

        “好的。谢谢。”

        说完，李知新扛着行李就走了。

        他这一来，谢赟就把大部分的实操工作转给了他。

        从此，她又成了干干净净的小谢副县长，换李知新整天油了麻花了。

        文艺范？

        他要是还有时间去吹笛子，那都是谢赟领导工作不力，给员工安排的工作量不合理。

        李知新从早忙到晚，睁眼开工，倒头就睡，估计他都想不起来他还有个笛子了。

        谢赟不光让他组装发动机、试车、修理和保养农机站的机器，还让他开着车去参加各项劳动，帮忙搞运输。

        再加上李知新自己还主动要求学习，他是真的一点空闲都没有。

        刚来的时候穿的整整齐齐，看起来白白净净，一个月过后，就迅速融入了现实。

        大棉袄大棉裤一穿，破毡帽一戴，顶着一张被风吹的皱巴巴的脸，嘴唇还干裂蜕皮，谁还敢信他是个城里娃呀？

        潘长青他们说：“小李呀，你不能这样，年轻人，还是得要点好，好好收拾收拾，打扮打扮，你这看着跟个老头似的，多少有点埋汰了。”

        李知新笑得龇着一口大白牙，“打扮啥呀？暖和才是最重要的。”

        大冬天开着拖拉机试车，凛冽的北风一吹，谁冷谁知道。

        “我们斌斌也试车，怎么没像你这样呢？”

        “那是因为她火力壮！我跟她比不了，我怕冷。”

        老专家们嘴角一抽，“你一个年轻大小伙子，火力还比不上我们斌斌，你还好意思说。”

        他们跟谢赟说：“斌斌呐，把老于叫来，给他开几副药，调理调理。”

        谢赟：“……不用了吧。有的人怕冷，有的人怕热，都很正常。没事不要乱吃药。是药三分毒，别再吃出毛病来。要我说，他就是缺练，每天早起先跑上半个小时，把身体练好了比什么都强。”

        “对对对，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小李呀，你每天早上出去练吧，不然就跟我们一起打打太极，练练八段锦、五禽戏什么的，你看我们，我们一把年纪了，都没你那么怕冷。”

        李知新：“……有没有可能，是你们在屋子里，烧着炉子烤着火，而我，不是在外面试车，就是在外面修机器？”

        专家们：“……”

        说的也有道理。

        李知新性格不错，随和大气，做事认真，也开得起玩笑，和大家相处的都很不错。

        老专家们也很喜欢他，教导十分用心。

        闲聊的时候，大家问过他，既然之前已经在拖拉机厂工作了，怎么又下乡当知青了呢？

        “哪家都得出一个知青啊。我们家，我大哥早早去当兵了，我耽误了两年，18岁才高中毕业，进了拖拉机厂，我运气好，正好赶上拖拉机厂招工，我是考进去的，不是我爸开的后门啊。

        干了一年，我妹高中毕业了，一时没有合适的工作，街道办又不停地来动员，让她下乡，我妹从小身体不好，隔三差五的就感冒，感冒了就会发烧，然后一直咳嗽，哪次都得十天半个月才好，这谁能放心让她下乡啊，我就把工作转给她了。

        桃园公社是我爸特意选的地方，他说这儿好，让我来这儿学本领。”

        谢赟心想，就算你爸不特意选地方，你来的也是桃园公社啊，剧情里就是去了柳树屯呢。

        她笑道：“李厂长用心良苦，你来我们这儿，算是来着了。你会在这里得到全方位的提升，发展成一个全能人才。”

        尽管接触时间还不太长，李知新对谢赟的性格也有了一定的了解，知道谢副县长纯粹是在忽悠他，想把他当牲口使呢！他在这里干的可比在拖拉机厂多多了。

        他露出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言不由衷的说道：“我谢谢您嘞。”

        谢赟哈哈大笑，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感。这话不是之前她跟李东山说过的吗？

        父债子偿，没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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