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将至,杜安稀里糊涂的睡了一年,再次来到大食堂,这里已经改了模样,不再是以前的冷冷清清,许多小孩子扎堆玩闹,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看到几个熟悉身影,二话不说过去就是一巴掌,打的新文庆一个摇晃。
新文庆狐疑的转过身,想说点什么的,一看人脸,改了主意,客客气气说:“东家,嘿嘿嘿嘿……”
杜安:“你不是说半个月吗?你自己说,出去干嘛了?是不是到处留情,洛阳到处是丈母娘?”
新文庆憨憨一下,赶紧解释道:“没有没有,可不能这么说,打着打着来了脾气,直接全平了,嘿嘿嘿嘿……”
一个女子挺着大肚子往前快走几步,一把拽住新文庆的耳朵,一下子提起来,“还不跪下给老师见礼,嬉皮笑脸的!”
杜安回神一看,呦,公孙琴,有意思了呀!
新文庆忙不迭的俯身行礼,杜安见到这一幕,顿时笑的跳脚,根本不管新文庆的事儿,指着新文庆的脑袋大力嘲笑道:“西门庆啊,西门庆,你也有今天!”
小云:“是新文庆!”
灵儿:“西门庆,西门庆。”
杜安:“哈哈,叫顺嘴了,都一样,都一样!”
公孙琴微微一福算是见礼了。
龙傲天:“拜见东家!”弯腰一拜!
杜安:“好了,好了,不用多礼,你们都挺好就行,快起来,新文庆,感觉不顺嘴,不扯远的,你们出去没有掉队的吧?”
新文庆:“回东家的话,山匪打架不像战场,并非每次都以命相搏,主要比气势,比人数,愿意认输呢,不在这个山头混就行了,真打起来,领头的拼杀几招,断个高下,基本就完事了,服了呢,就跟新老大,不服就换地方继续拉山头,不会真的把对方杀了,或者杀对方几个人,如果那样的话,其他山匪得着信儿,肯定会联合起来,做下陷阱,等着咱去跳。所以呢,一般情况是,我推过去,他们摆开阵势,打上两招,觉得能扛得住,就不让过,或者不服再战,若是顶不住,直接认输,说以后认下我这个大哥了,这个山头就算平了,也有特殊情况,那就是有名的恶匪,横推力压的,咱们肯定不留情,杀掉去官府拿赏就行,官府管的松,不会在意咱以前是山匪,还有一种比较少,不是山头,而是村口,有些村子是在一个比较重要的路上,有些胆大的就在村口直接劫道,交个过路费就让过去了,官府也没法管,我们遇到这种呢,一般就看名号硬不硬,咱庆哥儿从来没给过过路费,哈哈哈。”
杜安:“这倒是刷新了我的认知,确实哈,现在想想,做民做匪无非就是混口饭吃,遇到同行,意思一下就行了,如果真是留了恶名,多半会成为别人光明正大的打击对象。”
公孙琴:“别听他胡咧咧,几个刁民械斗,真把自己当英雄了,我可知道,老师可是亲手灭了一个部落,要不然有你们耍着玩儿的好马?”
杜安:“二奎灭的,二奎灭的,我就是看热闹,哈哈哈...额,你俩挺好的?我可是喜欢你好久了,让这小子先得手了,真伤心啊!”
公孙琴羞涩一笑:“老师若是真有这心思就好了,有些姐妹也不会偷偷伤心!”
杜安:“哇咔咔,我就说嘛,咱老杜玉树临风,潇洒倜傥,肯定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哈哈哈...”
公孙琴:“月华把陈大匠做的乐器收起来了,就在这里的柜子里,她说,想学这些新乐器呢,不知道老师的意思?”
杜安:“哦,昨天...额...去年没来得及折腾那些,拿出来看看,应该挺好玩的,羊肠弦有没有?”
公孙琴拉开柜子,打开一个很长的匣子,拿出一包琴弦,递给杜安,接过来摸了摸,老陈的手艺还真的好,缠了银线和细丝,伸手翻了一下匣子,发现匣子里好像是放了石灰包,过分干燥不会让琴弦太脆吗?算了,试试吧。看到一个小小的琴箱,打开,是一把硬木制作的小提琴,琴弦挂上。再看看琴箱里,没有弓子。
杜安:“琴娘子,没看到拉弦的弓子啊?”
公孙琴:“什么是弓子?”
杜安:“一把绑着马尾的小棍子。”
公孙琴:“我喊人去问,云秘书,你翻翻其他箱子,我去找月华。”
小云:“好,不用急,玩意儿罢了。”
公孙琴还是风风火火离开了,新文庆想回去跟龙傲天喝酒,杜安一脚踹过去。
新文庆:“怎么了?东家?”
杜安:“怎么了?还不赶紧跟上,你特么眼睛出气儿的?”
新文庆望着公孙琴消失的方向,赶紧跑了过去。
杜安:“小蝶添了弟弟还是妹妹?”
灵儿:“弟弟,小名儿豆豆。”
杜安:“谁起的?这么可爱!”
小云:“小蝶起的,说弟弟的包起来睡觉的样子跟个豆子似得,叫豆豆吧,彩蝶姨娘也觉得挺好的。”
没过多久,新文庆飞快的跑过来,拿着几把弓子,一个急刹车停在了杜安面前,恭恭敬敬的送上,杜安接过一把小弓子,袖子里拿出一块松香,对着马尾毛不停的擦呀擦,擦的感觉到摩擦力,把松香递给小云,拿起小提琴,抓住琴颈,顶在脖子上,马尾压住E弦,拉一个长音,听一下音色,拧一下E弦轴,依次调音,只有灵儿注意到,此时调琴的一双手白皙异常,手指也细长无比,根本不是师父的手。
试音开始,短促激昂的声音,音色清亮,直接入耳,短短十几个音,已经让人沉醉,还想继续听,杜安已经在装大提琴的琴弦了,经过一系列的调音,擦弓子,这才抬头看了一下围观的人,公孙家姐妹全都到齐了,许许多多的人一脸期待的围着柜子。
杜安一脸迷蒙的看了一眼周围的人,指了一下公孙月华,说到:“你会弹琵琶,或者琴吗?拿把椅子或者凳子过来。”
公孙月华用袖子轻轻沾了一下鬓角,走到杜安身边,杜安让公孙月华转过身,接过边上人送来的凳子,让公孙月华坐下,杜安站在身后,拿着公孙月华的手,轻轻按在琴弦上,弓子塞到右手,大手抓紧公孙月华的手,弓子压在琴弦上,试了几个音,直接强行抓紧公孙月华,巴赫第一组曲前奏曲,低沉悠扬,甜美婉转,从没听过这种曲子的人,完全没有排斥,直接沉浸在婉转沉静的乐曲之中。
许久,一曲早已终了,所有人石化一般站在原地,怔怔出神,完全不能从曲子中走出来,眼睛依旧停在琴弦之上。
杜安拍拍公孙月华的脸,强行让她醒来,给他说了几个指法,拉几个简单的音符,本来就学过琴的她,很快就能记住,拉弓子的手法还不娴熟,能拉出准确的声音,看公孙月华进了调子,杜安拿起小提琴架在脖子上,下巴顶住,弓子压住琴弦,舒缓的茉莉花,配合公孙月华的和弦,小提琴更加的甜美出尘。
不知道过了多久,众人依旧没能从乐曲中回神,杜安只好大力拍手,呼唤大家醒来。
公孙月华站起来拉着杜安,原地蹦着,激动的说道:“老师,我要学,我要学,要学,要学......”
杜安从怀里摸出一叠谱子和一本书,塞到公孙月华手里,说道:“你很聪明,拿着书,一定可以学会的。”
公孙月华拿着书,看着全是符号的谱子,满眼小星星。青儿挤出人群,走到杜安面前,说道:“师父,我想学琴,不学木工了,我喜欢这个声音。”
杜安没搭话,拉了一个音,对青儿说:“叨!”拉了一个音,“来!”拉了一个音,“咪!发!嗦!拉!西!记住了吗?”
青儿:“记住了,师父,你在拉一遍!”杜安按照顺序拉了一遍叨来咪。单独拉一个音,青儿说:“发。”杜安拉了三个音。
青儿说:“西咪发!”
直接拉了五个音,青儿听了皱着眉头喃喃了几句:“咪发咪拉嗦,嗦比原来高。”
杜安:“对,没想到你的音感还挺好的,哈哈,只要你老爹不反对,我没事的。”
青儿:“阿爷?阿爷忙着生孩子呢!”
杜安:“你都知道这事儿?”话刚说完,两只手伸到了杜安面前,要抢小提琴,无奈松手,看着公孙琴迷醉的抚摸琴箱,做工精致的琴箱没有上色,有着原木的纹理,打磨光滑,线条优美。把弓子递给公孙琴,拉着青儿到一边去,这群人依旧围着两把琴看着。
青儿:“师父,我真喜欢琴,听一遍,我就喜欢上了这个声音,决定以后学琴,我要跟美妙的琴声在一起。”
杜安:“学琴呢,很辛苦,需要长期的训练,这些训练枯燥乏味,一首曲子,每天拉几十遍,几百遍,甚至练习几年之后你听到这首曲子就会吐,会恶心,因为长时间专注的听琴声,你的耳朵甚至会聋掉,听不到声音,你确定即便如此也要学?”
青儿:“师父,我一定要学!”
杜安:“好,你跟公孙几个姐姐一起练习吧,他们有基础,不难,让她们教教你,如果你真的有天赋,可以超过他们,我给你找一位真正的大师教你。”
青儿:“谢谢师父。”
杜安拉着青儿进了人群里,大声喊:“散了散了,别挤在一起。”所有人都散开,坐在边上,一大堆孩子蹲在桌子前,不再玩闹,就是静静的听着公孙琴慢慢拉着弓子,声音还没连贯,甚至谈不上美妙,周围的人依旧愿意听着,丝毫不觉得厌烦。
拿出一根笛子,贴上笛膜,看着身边没动换的灵儿和小云,轻轻一笑,“忽悠故人心头过,回首山河已是秋,”笛子放在嘴边,粗粗的手指按住笛孔,轻轻吹响乌兰巴托的夜~~~
玩到半夜,走到水池边,打开粗大的水龙头,黑色外皮,里面打磨的露出铜色,水流量确实小了点,洗手是没问题的。地面上的砖头磨出了痕迹,经常走的地方有些凹了,很多灯台的角落伸手摸了摸,有点灰尘,想来是打扫过的,只是没有每天打扫。
小云在水池边洗洗手,说道:“水量越来越小,过段时间应该就不流了,师父,把水电站弄一下吧?”
杜安指了指水池上的小盒子,里面一块黄黄的肥皂,问道:“你弄出来的?”
小云:“是,也不是,我去梳理的流程,您留的手稿里有详细做法,咱们有免费的石灰,还有硝皮子刮下来的油,完全可以自主生产肥皂,长安的贵人们可喜欢了,现在是咱们五里坡商会的拳头产品,等过明年,我就把这个工艺拿出去拍卖,顺便成立咱们的拍卖公司。”
杜安:“这么早就布局了?”
小云:“无所谓早不早,先有,反正这样的机构也是挣钱的,年龄也是资历。”说着晃了一下脑袋,不让头饰挂在耳朵上。
杜安看着小云头上的金钗,指了指,说道:“肖二力打的?”
小云:“对啊,没发现你房里的工具没了?”
杜安:“哦,肖二力会用吗?嗨...肯定是会用了。”
小云:“酒精炉,猛火喷头,耐火砖,石墨坩埚,他玩一下午,熟练之后随便用用,就是硼砂不好找,我托了狗叔买了些。”
杜安:“酒精够温度吗?”
小云:“头酒,加点石灰,无水酒精,喷到炙热的喷头上,会爆炸成蒸汽,蒸汽与空气混合,又被火红的喷头点燃,温度是低些,咱不是可以多烧一会儿嘛,积温之后,慢慢金银就会化开了。”
杜安:“你是真聪明,我在这忙了一年,就弄了个酒厂,其他都是他们自己倒腾的。”
小云:“电气这些东西我学不会,还得你来弄。”
杜安:“恩,书上的写的很笼统,实际去搞的时候,全部都要用到,也是我偷懒。”
小云:“现在也不晚!”
杜安:“我看有些孩子是短发?他们怎么了?长安许多带头巾的,就是那个幞头,咱们这儿怎么没有?最多就是扎个头巾。”
小云:“两个原因,一呢,他们模仿你,短头发,很精神,咱们也具备大量生产好钢材的能力,可以制作高质量的剪刀,能够满足他们剃发,剃须的需求,二是,父母带孩子洗澡,嫌洗头麻烦,长安那边一年洗不了几次,怕洗了伤风受凉,咱们这儿又建了四个浴池,还不包括新村那边,基本上隔天就带孩子洗洗澡,随便孩子爬泥里玩儿,反正洗干净,还是好孩子。”
杜安:“哈哈,你也是个好孩子!”
出了大食堂,远远看到下游一处地方,灯火通明,冷风一吹,小云裹紧了衣服,朝着远处的灯光指了指,:“高炉在那?”
小云:“是的,柳家的大林二石和那个仝大川,最有希望成为第一批的八级工!”
杜安:“八级工?你哪看到的?”
小云:“有一个手册上,写了民兵训练还有防核弹,手搓大型机械。”
杜安诧异道:“您能做出来?”
小云看向远方,淡淡的说道:“今天做不出来,明天做不出来,还能一辈子做不出来?我做不出来,儿子,孙子,总有能做出来的,只要真实可行,肯定能成的,很多简单的东西已经做出来了,说明那些大型设备不是空中楼阁,只是基础工业不支持。走,我带你看看翻沙的地方。”
杜安搂住小云,一个闪动,已经到了灯火之下,许多的工人一身黑乎乎的工装,利用简陋的工具,不停地抬着铁水浇灌进模具里,这里的温度明显高一些,有很重的煤灰味儿,还有硫的味道。这特么就是白沙瓦手工仙人啊,唯一区别的就是没有道袍,全流程手工操作,一水儿的黑乎乎工具。
小云:“现在浇的是枪头,待会儿稍微一凉就能脱模,拿去水磨车间开刃,淬火以后抹上油,麻布一包,装箱就能出厂,李世民早就交了钱的,再开两炉就够他的货了,有个两天就完工了,正好也过年了,给他们放个假。”
杜安:“这么重的体力劳动,能吃的消么?我看都没什么防护,污染也很严重。”
小云:“没事儿,一般就是出铁水的时候会累,忙半个时辰,剩下的就是干点打扫卫生的活儿,能顶住的,咱们食堂重油重盐,他们的钱足够吃肉,没人喊累。平时没事儿的时候,拉着他们做安全演练,没有装备,就靠平时的训练,遇到事故能够快速的逃脱,降低自身风险,放心,他们也很惜命的,练的比谁都滑溜。至于污染问题,先凑合一阵子,已经有世家的人摸进来了,等他们把所有流程摸清楚,我就整条线卖了,核心的高炉,不是一天两天能弄清楚的,等他们成了骨干,可以接触高炉,也就是咱们甩生产线的时候。”
杜安:“你比我聪明,好,这些垃圾产业该甩就甩,只要把文化和金融抓手里就行。”
小云:“明年春耕,也不能算是春耕了,有需要就耕,麦子一早就能收,一年两季,秋天开始,咱们的工具已经全面换新了,从突厥搞来的牛完全够用,一个人一牛一天随便就耕两亩地,产量翻了三倍。”
杜安:“三倍?夸张了吧?”
小云:“一年两茬翻一倍,沤肥加上精耕细作,产量已经不是以前那种随便一糊弄的一百多斤产量了,少也两百多斤,多则三百多斤,是不是三倍?这还不算暖棚,虽然耗费的人力物力巨大,产出也更大,你以前说过,能亩产万斤,冬天紧凑夏天宽松,已经有五六千斤了,可能是技术不到位,还没达到万斤,也不是没希望,对吧!另外,提前育种育苗,生长期内可以有充分成熟和积累,结出来的果子更大更多。”
杜安:“这倒是,现在的土地贫瘠,底肥弄几年,长庄稼快。”
小云:“咱们弄回来的羊没有全吃肉,分了几户,让他们去放羊,现在附近荒地多,随便啃啃就能活,三四个月的公羊崽全部送食堂,每家有一只头羊,今年的羊群比去年多了两倍,明年一开春,再分出几户,不用去西北跑,也可以满足吃肉的需求,现在咱们的铁工具好用多了,可以存大量的干草,每到盛草期,就去附近的河沟,村子边缘,大量的割草,阴干成储备冬天用,羊粪混着碎草正好堆肥,不光是牲口粪,人拉的也收拾的干干净净的,二十个沤肥池循环起来,慢慢地就肥了。前面村里的人得干活,不忙了就安排割草,随便倒腾一下,够吃够喝。”
杜安:“老倔不是说他们不爱干活吗?”
小云:“不干活可以啊,反正每月的任务完不成,工资少呗,一月规定二十天的工,发四百文,满勤有三百文饭钱,又没人拿鞭子抽他们,看心情做事呗!”
杜安:“你!这!资本主义接班人啊!”
小云:“我的好师父呀,你好好想想,是不是把资本论放在了最先读的那一摞里了?”
杜安无奈的揉着额头,勉强笑笑:“是,是,是,算我的,算我的,八级工这个东西,你怎么设计的?走,回吧,早点休息。”
小云:“六级工,可以做大型工程,带出三个六级工是七级,八级,所有的六七级工都可以申请,攻克两个以上重大难题,在重大难题的处理中起主要作用。很容易记住,没有复杂条件。”
杜安:“好,比我会玩儿。行了,今天太晚了,早点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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