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冥云阴重,天寒雨意浓。
彤云密布,天色阴暗,细细蒙蒙的雨从天空飘落而下。
中原中也顶着蒙蒙细雨走进了红尘酒家的后院。
坐在檐下赏雨的乐悦月听到脚步声,缓缓移动视线看向来人。
在看清中原中也的身影后,乐悦月有些苦恼的合上了眼。
因圣灵蛊的原因,她已经尽量在避免与中原中也接触了。好在他在港黑的工作繁多,也很少有与乐悦月有见面的机会。
可为什么他每次都能在她极度饥饿的情况下又及时出现呢?
察觉到乐悦月不经意流露出的烦扰,中原中也无所适从顿住了脚步。
自从他加入了港黑后,就很少有空闲来这里,也克制着自己主动踏入这里。
其中原因,不止是因为双方势力有隐隐对立的趋势,也因为他心中不知所起的情愫。
他不是笨蛋,他知道那是什么,只是逃避般的忽视它,绕过它。不想深究,也不愿让它继续萌发。
因为他知道,悦月或许比他更先察觉到这份情感,所以在不动声色的疏远他。
虽不明显,她对他的态度也一如既往。
但只要在意起来,即使是一个细微的动作,一句平常的话语,都能感觉得到距离在渐渐被拉远。
他不会开口打扰,即便不能更近一步,他也不想就此变成熟悉的陌生人。
至少现在,他们还是朋友,不是吗?
可中原中也还是默然的停滞在原地,藏在大衣下的十指微微朝手心攥去。
“傻站在雨中做什么?不进来坐坐吗?”
轻柔而婉转的声音宛若飘在他耳边的朦胧雨雾,轻轻的擦过之后,便蒸发在空气之中,什么也不会留下。
琉璃般的蓝眸雨雾中微微流转,藏好眼底波动的情绪后,中原中也才抬脚慢慢走近屋檐下。
动作自然的摘下头顶的帽子,拂去上面薄薄的雨珠,唇角扯起一抹合适的弧度,钴蓝色的眼眸却掩饰不住温柔的凝视着她道
“悦月,好久不见。”
目光扫过他眼下的疲惫,乐悦月轻声问道:“好久不见,中也。工作是没有假期吗?你看起来有点憔悴哦。”
刚回来就匆匆赶往这里的中原中也一时有些怔愣,不好意思的捋了捋有些凌乱的发丝,小心的问道:“看起来很糟糕吗?”
乐悦月掩唇一笑,随后摇了摇头道:“不会哦,一如往常的超级帅呢~”
像是初春融化冬日的积雪,原本有些清冷疏离的气氛在这一句话后,瞬间回暖。
已然习惯她的说话方式,却还是不免红了耳朵的中原中也,竭力维持着自然的神情,将手上的帽子重新戴到头上。
“咳,对了,听说你受到了梦野久作的袭击,现在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有些担忧她因精神系的异能力而伤了身体的中原中也关心问道
乐悦月一边全力压制体内狂躁的圣灵蛊,一边含笑的轻松回道:“谢谢关心~不过在太宰治帮忙解除异能后,就没有什么大碍了。”
关起来吧,把他关起来吧,你需要他,而他也对你很好不是吗?
只要把他锁在这里,他就不会做出背叛你的事,不管是他的心,还是他的身体,全都关起来吧,你能做到的,不是吗?
明暗交杂的眸光在眼底不停流转,乐悦月垂下眼,敛住自己的看向他的视线,也敛住了内心想要疯狂占有的欲望。
要将他永远留身边吗?
中原中也沉吟片刻,最后还是鼓起勇气问道:“悦月,你...是不是因为我加入了港黑,所以对我有了芥蒂呢?”
乐悦月惊讶他的想法,视线仍旧不曾落到他身上,语气却依旧道:
“怎么会?在我眼里,你永远是中原中也,而不是港黑的重力使。我也不会因为港黑的原因,从而讨厌曾经保护过我,还会替我除掉暗杀者的少年呀。”
“啊...原来你知道啊。”中原中也略显仓促的低下头,像只害羞的小动物一般轻声低喃:“我还以为自己瞒的很好...”
没忍住重新看向他的乐悦月轻轻的笑出了声,在她清脆的笑声中,中原中也有些窘迫的从座位上站起身,视线躲闪的问道
“那个...悦月你要...”
“嗯?”
话语尚未完全出口,就被一声疑问打断,中原中也目光转向着她的清澈明亮的紫眸,随后又移开道:“没什么...你没事就好,我得先走了。”
她不愿要,他也不会提起
看向外面愈加密集的雨线,乐悦月轻言道:“不等雨停了再走吗?”
中原中也轻摇了摇头,随后告辞道:“不了,刚出差回来,还有许多事未处理,下次见吧。”
看着他转身即将离去的背影,乐悦月突然出声叫住
“中也,有件事需要麻烦你。帮我转告一下森鸥外,梦野久作已经留下,账单我也会寄到港黑,若有什么疑虑,就去找自己的老师解惑吧。”
既然他能在今日来访,想必也是森鸥外有意让他来试探的意思。
中原中也虽没有多问,但她不能让他就这样毫无交代的回去。
侧过头的中原中也微微颔首回应:“好,我记住了。”
话音刚落,就步履匆匆的离开了红尘酒家。
他不敢继续在这里多留,再同她多说几句,他怕自己会忍不住跨过那道线,将仅存的友谊变成无法收回的尴尬局面。
绵绵细雨打湿肩上的黑衣外套,脚步驻足在红尘酒家的门口,想要侧头回望,却又克制的顿住了动作。
鸦羽色的睫毛似是被淅淅沥沥的雨滴打的垂落下来,遮住了眼帘下被阴云暗淡成深蓝的瞳孔。
将心中翻涌的情愫深深掩埋,中原中也单手按住头上礼帽,步伐坚定的朝着港黑大楼走去。
少说一句,怕是遗憾,多说一句,怕是叨扰。只希望你永远平安快乐,无论在哪,无论和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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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涩纯真的爱恋,就像初春里萌芽绽放的第一朵小花。
与其将它从枝丫上折断,据为己有,最后奄奄一息的枯萎凋零在黑暗狭窄的盒子里。
不如松开攥住它的手,让它自由的享受阳光雨露,终会有真正爱护它的春风降临。
雨前初见花间蕊,雨后兼无叶里花
滴滴答答的雨声在窗沿敲了一整晚,直到清晨之时才渐渐停息。
成年人总会做一些无聊、无趣,却又不得不做的事。
午时刚过,乐悦月便收到了森鸥外的宴会邀请函,就连之前在涩泽龙彦那里定制的礼服也这般恰巧的紧跟着送了过来。
潜伏在黑暗深处的阴谋气息将平淡温馨的生活渐渐包围。
如此这般巧合的事情,乐悦月不相信宴会里没有人等着她。
是留下红结晶的费佳,还是涩泽龙彦呢?
素雅的纯白礼服包裹住玲珑有致的身躯,金色的蝴蝶饰品绕过被乌发半遮的雪白肩颈,随后化为星月垂落在腰间。
这次跟着乐悦月来的除了小银与芥川龙之介,还有孙沐云。
阿言因正在梦野久作身上做实验,婉拒了一同前往。
曲念霏不喜欢参加这样的宴会,在家里继续研究乐悦月默写给她的蛊毒书籍。
富丽堂皇的宴会厅几乎被一群整齐划一的黑西装人群占领。
只有少许穿着不同服装的人群在宴会厅里悠闲穿梭。
而一身咖色侦探服的江户川乱步在全是穿着优雅昂贵的礼服人群里尤为突出。
“哟,麻薯妹妹穿成这样就更像糯叽叽的麻薯了,不过是沾了金色蜜糖的麻薯,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嘛。”
被夸赞成麻薯的乐悦月无言的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好特别的夸奖,我该说谢谢吗?”
同样身着一身墨绿色和服的福泽谕吉严肃的教育道:“....乱步,注意言辞。”
真的只是单纯想吃蜜糖拌麻薯的江户川乱步稚气的嘟囔抱怨道
“谁让这里的东西都太难吃了嘛,而且超~级无聊,社长,我们出去买甜点心吧。”
也不甚喜欢这样场合的福泽谕吉一时有些犹豫。
这次收到森鸥外邀请函的不止乐悦月,异能特务科与武装侦探社的也收到同样的邀请函。
当然更多的是一些与港黑有商业来往的各类人员。
森鸥外端着酒杯从人群中缓步行来:“抱歉,是我思虑不周,我会派人去换一些江户川先生喜欢的甜品。”
随即目光又看向与他同为夏目漱石弟子的福泽谕吉道:“好久不见,福泽..先生。”
对于森鸥外的暗藏别意的问候,福泽谕吉只想用冷漠的眼神回应。
不过还是在一众晚辈的面前给了他面子:“好久不见。”
江户川乱步并不理会两位成年人的虚假寒暄,只想找点好吃的他在跟乐悦月打完招呼后,就跟着保护他的福泽谕吉一起去挑选合心意的甜点心。
而森鸥外则又看向乐悦月,扬起适度得体的微笑道:“感谢乐小姐肯赏脸来此,希望乐小姐在这里玩的愉快。”
随后又吩咐安静站在他身后的两位少年道:“中也,你同乐小姐最为熟悉,就由你来招待吧。”
有些出神的中原中也在森鸥外的低沉的嗓音下回过神:“...是”
“至于乐悦月小姐带来的同伴,太宰,就麻烦你照顾了。”
工具人太宰治:“.....”
凭什么中也就能乐悦月玩,而他却只能带孩子?还不如去做那些无聊的交涉呢。
而孙沐云则在异能特务科找上来时,代替乐悦月与之交涉。
毕竟小曲儿不喜欢这些,却又承了小悦的情。
既然如此,有些成年人的事,就交给他来做吧,小悦只需要在这里跟同龄人玩开心就好。
森鸥外在交代安排完后,就离开了这里。毕竟又吃了一个大亏的他并不想看见乐悦月那张脸。
这次宴会,也只是为了缓和与昭示二者之间关系依然良好,这才会邀请她来。
中原中也缓和住稍显紧张的心跳,在靠近她时不着痕迹将手心里薄汗擦拭掉。
低哑着嗓音生硬的夸奖道,“悦月,你今天...很漂亮。”
勉强听到一句还算正常夸奖的乐悦月调笑的回应道:“嗯?你的意思是我以前不漂亮咯。”
看着她明显戏谑的神情,中原中也无奈,却也放松身心的呼出一口气:“别逗我了,悦月。”
不然他会忍不住说一些不该逾越的话语。
暗中观察太宰治突然冒头插声道:“噫~中也,原来你...”
中原中也一把圈住太宰治的脖颈,捂住他的嘴,恶狠狠道:“青花鱼是不会说人话的,所以乖乖闭嘴吧。”
太宰治费劲的扒拉下捂住嘴巴的手,挣脱开中原中也的禁锢,抬手嫌恶的擦了擦自己的嘴作呕道:“呕,软趴趴的蛞蝓都能直立行走,世上还有什么不可能的事吗?”
“你说谁是蛞蝓!”
“哎呀,黏糊糊的蛞蝓变身暴躁的蛞蝓精了!”
突然就被忽视的乐悦月愕然的看着仿佛下一秒就会打起来的两个人,疑惑的眨了眨眼。
怎么有种猫狗打架的既视感?话说他们就是这么共事的吗?那森鸥外的大楼怎么还没被拆光?
芥川龙之介表情冷漠的无视掉吵闹的两个人,用异能稳稳的端着一盘点心和饮料,放到自己妹妹和乐悦月的跟前。
吃着点心,喝着果汁的乐悦月,同自己小伙伴一起观看猫狗吵架。
一只纤细修长明显属于男性的手,伸到乐悦月的跟前,打断了她的视线。
喑哑而低醇的声线在耳畔响起:“不知我可否有这个荣幸,能邀这位美丽的小姐共舞一曲呢?”
视线顺着摊在眼前的掌心向上望去,纯白的西服外还披着一个怪异的斗篷,一头银白的浅发,在脑后还留着长长的尾辫。
仍是纯白的面具遮挡住了他的上半张脸,透过面具上属于眼眶的镂空处,却只能看见一只灰蒙蒙的左眼。
留意到这边动静的中原中也停下了跟太宰治打闹的动作。
这里是港黑组织的宴会,有他跟太宰治在身边作陪,按理说应该不会有不长眼的人凑上来打搅。
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又是谁?!
深沉幽紫的眼眸在青年的身上逡巡一番,乐悦月勾起一分意味不明的笑容,缓缓将手放于一直未曾落下的掌心。
轻柔悦耳的声线,带着近乎撩人的尾音道:“当然可以,这也是我的荣幸~”
察觉一丝不对劲的中原中也想要叫住乐悦月,可她的视线却专注的看着青年,未曾移向他半分。
太宰治探究的注视着两人走进舞池的背影,随即幸灾乐祸的讥讽道
“阿拉,悦月妹妹被人截胡啦,都怪中也只顾着乱发脾气,冷落了佳人呢。”
这都是因为谁啊!中原中也怒瞪太宰治:“闭嘴!”
悠扬的华尔兹乐声充溢着整个会厅,周围的舞动的脚步声规律均匀。
青年身子修长,气度雅致,绅士的与她保持着一定舒适的距离。嘴角维持着温和的笑容,动作标准的引导着乐悦月跟上他的动作。
伴随着音乐,脚步向前,向后,每一步都准确的踩在音乐的节拍上。
没有试探,没有阴谋,似乎真的只是单纯的邀请她共舞。
乐悦月凝视着他的面容,锐利的视线仿佛要透过那副纯白的面具,看穿他掩藏在下方的诡计。
“是有什么不妥吗?还是...聪明的小姐已经知道我是谁了呢?!”
伪装的温和面具,猝不及防的瞬间碎裂,像是变脸飞快的小丑一般,嘴角的笑容逐渐病态。
又因脱口而出的主动自爆而露出惭愧的表情:“啊呀,抱歉抱歉,小姐猜到了吗?小姐猜到了吧!那么...要不要现在就杀掉小姐呢?”
揽住腰身的右手开始严丝合缝的贴紧,即使隔着薄薄的布料,也能感受到微凉的温度顺着掌心侵入肌理。
始终维持着很好的,符合社交礼仪的距离,在这一息之间,被他轻而易举的抹除。
青年微微俯身靠近,温热的吐息喷撒在乐悦月的耳边
“美丽的小姐在优雅舞动期间突然血溅当场,那样的场景应该非常美丽吧!啊...快要忍不住马上见到了!”
流畅悠扬的音乐,随着时间推移,乐声的节拍在逐渐加快。似是海浪涨潮时的浪花,一重重的向着更高昂的方向推去。
青年操控着乐悦月的身躯,在一阵短暂而快速的旋转后,腰身被重新握住,再一次落入了他的臂弯之中。
无从抗拒的力道牵引着她的身体,乐悦月几乎只能被迫的向他靠去。
一直观察注视着舞池的中原中也眉头紧蹙,按耐不住的想要走上前将乐悦月带回来,却被一只手强行按在了原地。
太宰治淡漠的看着舞池中的二人,平静道:“再等等”
“等什么等!放手!”中原中也甩掉肩上的手,怒视道
“中也这么心急,看来是真的很在意乐小姐啊。但你真的确定要去打扰吗?”
太宰治抬手指向舞池中央的二人,顺着他的指尖,中原中也回望过去。
舞池里,两人本就不远的距离,在此刻更是贴近。
玲珑的胸口在一呼一吸的起伏之时,就会碰到对方坚实温暖的躯体。
在脚步移动期间,眼看着几乎都快要紧贴在一块了
头顶上的暗淡温柔的灯光,在微微颤动的水晶下是反射着光线的地板。
乐悦月丝毫不惧他充满杀气暴戾的话语,凝视着青年的眸色愈渐加深,眼底的流光荡漾着涟漪层层,溢人心魂的紫韵。
看似柔弱无骨的手轻轻的搭在青年的肩上,手指却在微微用力的向下按压。
另一只被握在掌心的右手,变动着姿势,将细长的五指微微张开,顺着对方的指缝,缓慢的滑入其中。
而青年在经过短暂的停顿后,配合的收拢手,毫不怜惜的将纤弱的手指用力的牢牢扣在自己的掌心中。
红唇轻启,轻声细语的音调宛如粘稠的蜜糖:“如此快速的结束我的生命,不仅无聊,还很无趣。不如来打个赌吧。”
青年面具下的银眉微微上扬:“嗯?小姐想要赌什么呢?”
“赌你....” 幽兰如丝的香气,编成勾人心魂的蛛网,缠绵蛊惑的尾调缓缓流淌入耳:“舍不得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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