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是什么声音?”
忽必烈的大帐离着建康城足有一千步,不是因为他怕死,而是军队太多摆不下,如果过于靠前,会占据很大的一块出击场地,知兵的他,自然不会犯这种错误。
因此,从他的大帐到前面的投石机阵地,大约有六百步的距离,这个距离,已经太远了,不是太大的动静,根本就传不过来。
大帐里只有几个宫人在侍候,两边分别坐着几个官员,在他的身后,站着一个高鼻短发的少年人,听到他的问话,茫然地摇摇头。
忽必烈并不在意他是否答得出,而是一种下意识地自语,只是下面的官员听到了,却不敢这么看。
郭守敬凝神于耳,仔细地分辩了一会儿,有些不太确定地说道:“是不是,前面在试发震天雷?”
不得不说,的确有些像,虽然他没有主管火器院,可做为一个技术官僚,这方面多少还是懂的,忽必烈也更愿意相信他的判断,南人有着许多奇妙的构想,那些用于守城的火器就是其中之一,在拿下襄阳之后,他们也得到了一些图纸和实物,并进行了仿造。
不过因为硝石难得,量并不算大,经过大半年的消耗,早已经荡然无存,印象中很久没有听到那种爆炸声了,正因为如此,才会显得有些不寻常。
当然,老阿瓦丁是不是想要给他一个惊喜?对于这些色目人,忽必烈自认还是有几分了解的,贪财好色,做事不怎么勤力,但是忠诚无庸置疑,经常会用一些匪夷所思的法子讨好自己,可谓一白遮百丑。
“随他去,继续说我们的事,两浙之地大半入手,钱钞之法可以开始实行了,你们议一议,拟定一个合适的比例,先找一两处试行一下,看看百姓的反应。”
“臣等领命......”
郭守敬等人正准备恭身应下,突然间传来了一声巨大的声响,声音之大,耳朵能不断地感觉到“嗡嗡”的回响,更是打断了他们的应答。
似乎就连脚下的土地,都摇了一下,他身后的少年,惊奇地看着手中的酒壶,里面的液体荡来荡去,很明显这不是什么幻觉。
忽必烈长身而起,眼神充满了疑惑,他敏感地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寻常,火器的管理非常严格,定人定时定量,老阿瓦丁是个懂规矩的人,一次两次还能理解,这么大的动静,不可能不提前支会一声。
难道是宋人?他的脑海里,浮现出很久以前的一个传说,之所以说是传说,是因为根本没有找到实物,甚至连见过实物的人都没有确信,因此只能定义为传说。
但是这个传说,是由他最忠诚的臣子伯颜带回来的。
他二话不说,推开面前的几案,连靴子也没有套上,就这么大步地走向帐外,慌得几个宫人赶紧追上去,那个少年捡起地上的靴子,跟在了后头。
不待他人动手,忽必烈一把掀起帘子,就在这时,一股气浪迎面而至,呼吸之间,能清晰地闻到硝烟的味道,这可是千步之外,忽必烈的心里“咯噔”一个激灵。
一定是出事了。
大帐外,守护御驾的侍卫亲军排成了一道人墙,如临大敌般地警惕着前方,忽必烈站在他们身后,只见远处硝烟弥漫,靠近城墙的那一片根本看不清楚,只是听着不断响起的哀嚎,一阵阵地传入耳中。
“陛下。”听到少年的声音,他转过头,后者拿着他的靴子,一脸企盼地看着自己。
要冷静,忽必烈点点头,抬起脚,让少年帮自己套上靴子,眼睛依然盯着前方,硝烟渐渐地被风吹散,终于露出了阵地的模样,而看到这一幕的所有人,都露出了一个吃惊的眼神。
原本矗立在城下的那些巨大的投石机,就像是亘古不变的风景,他们一抬头就能看得到,然而正当中的那一架,此刻只剩下了半截,那根高大的主投臂,已经不翼而飞,而下面的支撑架,正在熊熊燃烧,周围到处都是跑动中的人影,叫喊声就是从那里发出来的。
他下意识地看了看远处,宋人的城池看上去没有任何动静,就连城头也是一般无二,这一切倒底是怎么发生的?
“去,把老阿瓦丁找来,朕要听他说。”
既然看不明白,忽必烈也懒得费那个神,有些恼怒地吩咐了一句,而少年已经将靴子为他套好,静静地站在一旁。
“在你们西方,会有这么强大的兵器吗?”
少年谦恭地低下头,用不甚熟练的汉话答道:“它或许只存在于人们的想像中,我的陛下。”
“可是你也看到了,即使强大如此,依然有攻不破的城池,他们还能做出我们难以想像的反击,永远不要低估你的敌人,哪怕他看上去已经软弱不堪,马可。”
“我记住了,陛下。”
郭守敬跟在一个宫人的身后,越过重重的堑壕,每到一处,都能看到与主营里同样的情形,所有的军士被召集起来,做出了戒备的姿态,却没有人知道,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
实际上,就连当事人,老阿瓦丁也是一头雾水,第一次爆炸,发生在离着投石器阵地大约二十多步远的地方,那是一个从城里飞出来的小包裹,如果不是后头带着一根闪着红光的引线,他会以为是宋人实在闲得无聊之下,做出的恶作剧。
然而,紧接着,一个更大的包裹,直接扔到了他正前方的支撑架下,一阵无比巨大的爆炸声,将他掀得飞出了十多步远,整个人就像被人埋进了土里,身体失去了知觉,耳朵里充斥着“嗡嗡”的声响,眼前的人影摇摇晃晃,怎么也看不真切。
而那架高塔一般的投石器,被炸得四分五裂,腰身粗细的投臂从支撑架上断开,砸进了后面的军营中,那些大大小小的的支撑木,被熊熊的火光吞噬着,烧成了一个火炬。
在它的周围,十多个色目人残缺不全的身体,撒得到处都是,一个只剩了半截身体的家伙,无助地在地上爬着,血淋淋的下半身拖出了一条鲜红的印渍,直到声嘶力竭,不再动弹。
当郭守敬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付地狱般的景像,他顾不得那么多,一把将老阿瓦丁拉了起来。
“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爆炸。”
老阿瓦丁被他摇得清醒了一些,指着远处的城池,发出颤抖的声音:“是从,那里面打出来的。”
郭守敬放开了他的身体,转身看着那个巨大的火炬,很显然,色目人并不知道是什么引起的爆炸,还连带着发生了大火,他唯一能肯定的就是东西出自建康城,出自宋人的手笔。
会是什么呢?以他的经验,绝不可能是震天雷,那个玩艺,声音很大,杀伤性却很一般,最大的作用,就是用来惊马,显然达不到这么好的效果。
也不可能是单纯的火油弹,因为它不会爆炸,更不会炸出几百步的声响,连隔着老远的御帐,都被惊动了。
除此之外,他更有兴趣知道的是,宋人在城中,倒底隐藏了什么样的秘密?
“好,打得好。”
西门的城台上,苗再成兴奋地叫了一声,在他周围的那些将校,还处于目瞪口呆的表情当中,他们与前者一样,都是从真州方向调过来的兵马,根本就没有见识过第一次围城时的情形,更不知道那些架在城墙下,两个黑色的大轮子,加上一支伸向天空的铁臂,竟然就能造成这么吓人的结果。
当然,投器只是一个载具,将什么东西扔出去,才是重点,为此,刘稷并没有采用这个时空普遍的石头,也没有用上第一次围城时,那种粗糙的黑火_药罐子,而是重新制造了一种东西,就是老阿瓦丁他们所看到的那种四四方方的包裹。
里面装的是炸药!
刘禹拿着一个千里镜,仔细地观察着落点,第一发是校正角度外加测试发火管,因此力度不大,也没有打中任何人,经过校正之后,第二发的命中率立刻上升到了一个理想的位置,几乎算得上正中目标,而那个四四方方的炸药包,也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做恐怖袭击。
可他显得并不怎么满意,因为那个架子虽然在燃烧,可并没有完全倒塌,周围的那些人,还有活着的,说明炸药的效果需要加强,看来太过注重燃烧的作用,忽视了对于人员的杀伤。
破片很容易找,最简单的做法,莫过于在后世买上一车钉子,就能最大限度地发挥炸药包的威力,想像着无数钢钉打在身上的情形,刘禹不由得身上一寒。
“减少一成柴油的用量,搅拌还要再均匀一些,多加一刻钟吧,投器的角度记下来,分到每一个投手那里,在下一次攻击之前,全都要调整完毕。”他把得到的数据总结了一遍,向手下发出指令。
“这就完了?”苗再成愕然问道,他还没过瘾呢。
“数据有了就成了,这会儿还是大白天呢,你不会只想看着他们惊慌逃窜吧?”
刘禹给了他一个白眼,如果不是为了让他们有信心,就连试验也不应该在这种时候做,好在敌人一时半会儿,很难觉察到发生了什么,他们最多拆掉那些架子,几个时辰而已,能完成这么大的工作量吗?
他很是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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