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实际上,琼州百姓对于动员令有着比较深刻的理解,早在远征南洋时,州里就对整个战争进行过统筹,为什么而战、胜负的结果、每个人的用处等等,将全民战争的概念,通过最朴素的语言进行讲解和分析,培养起他们的自豪感和使命感,激发起他们对于胜利的渴望,就是刘禹一直在推行的一种策略,当然了那个时候,并没有提出动员这个说法。
到了半岛战役的时候,全州已经接纳了超过五百万百姓,这种策略逐渐深入人心,通过广播、新闻纸、夜校将战争与他们紧紧联系在一起,光是直接的参与者就超了一百万,几乎涉及到州里的每一个家庭,只有悉悉相关才能全力以赴,无论是拿着枪走上第一线的军士、跟随军队渡海的作工者、保障后勤的船工、运送物资的民夫、为前线提供衣物、熟食的女工、救死扶伤的医士、鼓舞士气的说书、唱曲艺人等等等等,每一个的心里,都会把自己当成其中的一份子,战争的结果让所有的百姓陷入狂欢,当那些被俘虏的敌军将领串成一串走过大街小巷时,这种热情被彻底点燃了,在那一刻,压抑了三百年的民族自尊心达到了顶烽,人们自发地走上街头,用欢呼和高唱抒发心中的情感,整个城市彻夜不眠,相识或是不相识的人用各种地方的语言相互招呼,人们甘于分享拥有的一切,从美食到心情。
黄琬是经历过那一刻的,在他看来,这种狂欢已经远远超过了临安城里所谓的“与民同乐”,区别就在于,那时候的百姓并不在乎庆祝的是什么,只想知道自己能得到什么好处,官家会有什么赏赐,国家也好、民族也好都是非常遥远的事,经常把它们挂在嘴边的,是那些士大夫,当他和手下挤进欢乐的人群,看到那些俘虏时,涌起的是一种无与伦比的自豪感,因为胜利有他们的一份子。
“黄总管,老黄?”
“啊,张参议。”
张青云与他打交道的时间不多,却知道他是抚帅看重的人,并不敢有所怠慢,后者失神地一拱手:“有何吩咐?”
“吩咐不敢当,有件事情要与总管商议一下。”
张青云接过了后勤的担子,除了粮食,还有方方面面的许多东西需要筹措,黄琬做出一个倾听的姿势,对面的姜才也看了过来。
“新军的军服,还需总管费心。”
黄琬毫不意外,请他来这里,就料到了是怎么回事:“没说的,咱......们本就是做这个的,有单子做,只有高兴的,还是照以往那样么?”
张青云却没有答他,而是用目光征询了一下姜才的意见,后者接过了兵马司总管的位子,连那个“权”字都不带,可见已成定职,那就是金明之下的二把手啊。
“与以往有些不同之处,新军步卒的上衣依然是红色交领,只是臂章的图样要改一下,分为大、中、小三种规格,不再按人订做。”
“那便好,但不知数量几何,几时交货?”
“十万套,一个月后。”
黄琬合计了一下,如果每套的大小一致,分解下来也就是一个女工三天一件,需要一万名女工才能完成,时间上还是很宽裕的。
“人工没有问题,布匹、针线、器具需要置办。”
“这些事物找孙七,你列单子交与张参议,他负责协调。”刘禹插话道。
黄琬“嘿嘿”一笑:“那就有劳了,烦请张参议与孙管事说说,上回那种踩衣机,我们工坊的女工试用了一下,很是不错,能不能一并置办些?”
张青云拿笔记下,他不知道这机器的作用,刘禹却是一清二楚。
“那种机子,只能用于大规模成衣,不可偷懒用于订制的绣品,人家要的就是全手工细活。”
“抚帅放心,某家省得。”
黄琬见他说得郑重,连连点头不止,姜才身边的段重勋也凑了个热闹。
“既是做新衣,总不好短了水军一份,没得你们上了船齐齐整整,咱们就是破烂流丢不成?”
姜才一听哑然失笑:“少不得你老段的,新军换装要紧,先紧着他们做,某的马军和你的水军排在后头,样式不同嘛。”
刘禹摆摆手:“你们能有多少人,让老黄一并安排,人手不够就去招,州里的妇人不少,一件手工费多给些,也是个活计,再多订五万套吧。”
没等黄琬答话,张青云接口说道:“这只是夏秋衣,北方天冷,冬衣也要开始备着,再加上民夫和损耗,四十万套少不了。”
几个人一齐看向黄琬,被琼州最有势力的大人物这么一瞧,黄琬就像是夏日里吃了一大碗冰镇酸梅子,爽得快要飞起来。
“张......张参议,只要材料够,都......都在我老黄的身上。”
张青云、姜才、段重勋等人笑了,刘禹依然面无表情,大战在即,他需要海量的物资支持,军衣只是一方面,新军扩充之后,订购的二十万枝燧发枪已经用去了四分之一,这种枪需要精细的黑_火药和圆形的枪弹,技术方面要求不高,可以就地生产,所以叶应及坐在这里,他接到的任务就是为这二十万枝枪提供弹药和维修,同时,同样数量的枪支组装工作也在进行中,目地是为了培养现代意识的产业工人,普及基础的生产流水线和质检等概念,将来这些枪支将会摆上劳动服务社的柜台,当然价值不菲。
相对于组装,叶应及更感兴趣的是仿造,从基本的冶炼开始,看着那些矿物一点点地被分离,通红的铁水从炉子里流出来,再送入电炉里吹氧成钢,一块块成形的钢坯送上锻压设备,被揉面团一般地揉来揉去,做成任何想要的形状,最后送上机床做精加工,一车车的零件就这么下线送到传送带,分到每一个加工者的手中。
这只是影像资料,而他要做的就是将它变成现实。
新式的军服送到云帆家中时,他刚刚从床榻上起来,身下垫着的一种细竹席子,在这种天气躺在上面十分凉爽,不过两个火热的身子滚在一块儿,身上都汗津津地,他此刻只想去厕所里冲个凉水澡。
“几时了。”赵三娘子一脸迷糊,下意识地伸手去拉他,忘了自己身无寸缕,云帆瞧着热血上涌,差点又把持不住自己了。
两人成亲三个月,除了成亲那天请了一顿酒,喝得人事不醒没能去大营里当值,其余的时候,十天里只有两三天能回来,好在他妻子也是忙得不可开交,经常要在医院值夜班,白天还要带学生,倒是意外地有几分同步。
人家是小别胜新婚,他们这是新婚就小别,每日里隔着一个黎母水互寄思念,倒也别有一番情趣,可终归是少年夫妇,又初识云雨滋味,恨不能黏在一块儿,一刻都不想分开。
云帆接着她的手,连人一块儿拉起来,赵三娘子陡然觉出一阵凉意,“啊”得叫了一声,马上被男子的热气给堵住了嘴。
“唔,嗯。”娇躯在他怀里火热地扭动着,云帆好不容易压下心头的火气,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为夫再不起来,就要被娘子榨干了。”
赵三娘子在他怀里直笑,却没有再挑弄他,因为窗外透出了光亮,天色已经不早了。
“今日这么早?”
“动员令下来了,新军首当其冲,你也知道,我带的那些兵,新募老卒各占一半,新募的还好说,比较听话,那些老卒旧习气十足,又在蒙古人那里呆惯了,又油又滑,我这睡觉都尽做恶梦,生怕不在的时候他们捅篓子,这月一过,我估摸着就得开拔,心里没底啊。”
赵三娘子搂住丈夫的腰,轻轻地说道:“医院也收到了动员令,陈老先生年纪大,不可能跟着上前线,我向上头递了请愿书,不管怎样,早晚能看你一眼,总比在这里胡思乱想的强。”
云帆一愣,妻子瞒到现在才说出来,显然没打算与他商量。
“你是咱们琼州第一把刀,连郡夫人都称赞有加,有你带队跟着,军中欢喜还来不及,可我担心,岳家会不高兴。”
“顾不得了,嫁了你,我便是欧阳家的人,你去哪我去哪,休想扔下我,中原花花世界,多少好女子呢?”
“什么样的好女子也不干我事。”云帆笑着亲了她一下:“为夫当真要走了。”
“等等,一块儿走。”
赵三娘子挣扎着爬起来,手脚迅速地给自己穿好,然后拿起那套刚刚送来的新军服,一件件给他穿上,看着英挺无比的丈夫,她的心里满是欢喜,更是坚定了随军的心思,这么好的男人,可得看紧了。
两人一块儿骑车出门,云帆先是将她送到了医院,然后飞快地朝大营的方向奔去,验过牌子进门,大营中已经是人声鼎沸,云帆将车子停在自己的营区附近,一转身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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