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
季若曦迅捷出手,隔着桌子,就要抓皮克捂脸的手,同时低喝道:“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他在哪里!”
皮克依旧捂着脸,心里想着什么套路来对付这个小妞,也是自己的雇主。
季若曦再次伸出手来,“你告诉我他在哪里,我要去见他!”
皮克愕然后仰,拿开了双手,一脸无辜,“在下真的不知道哇。”
样子比哭还难看。
“我知道关于牧天的这一切都是你策划的,而且是你一手实施的。”季若曦依旧目光凌厉地低声喝道。
“你怎么会知道?”
“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了,我会调查!”
“嗯,调查?你知道刚才走掉的厄本是德国人吗?”皮克见季若曦如此刁蛮,就心生一计,说不定能套出厄本的深层信息来。
“我知道他是日耳曼人,但他不是冲锋队员,这里也没有希特勒,他不迫害犹太人。他在吴淞路的诊所充斥着犹太病人。”
“他跟你父亲季凤麟先生是什么关系,仅仅是医生跟病人吗?”这回轮到皮克凌厉了起来。
“那能有什么?”
“你父亲跟这里的姜老板很熟吧?”
“不知道,我要回去问问我爸。”
“你爸在上海有几个至交好友?不是很多吧?”
“没算过,你要怎样?”
“陆芃之,陆先生在他并不是很长的名单中吧。”
“陆伯伯?他们很久就认识,但也好多年没有联系了。”
“这个样子?”
“就是这个样子的啦。好像在我上初中的时候,陆伯伯跟我爸大吵了一架,就走了。后来我问陆伯伯为什么不来我们家了,我爸爸说在这个家里不要再提他。”
“他们为什么吵架?”
“我也不知道,只是断断续续地听他们说这主义,那主义的。我当时还小,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是都很凶,很吓人。”
皮克阴阳怪气地笑笑,拿起帽子在上面弹了一下,“抱歉专栏的事情给你带来了困扰,也替我谢谢厉主笔慷慨相助。不过,你和你父亲不要试图去聘周先生写稿,你父亲的主义与周先生的有重合的地方,但骨子里不同,小心碰一鼻子灰。”
这画风转得也太快了,季若曦一时没有明白,怔怔地看着皮克站起来。
“专栏还是我来撰写,保证不会再拖期。另外,你和你父亲也别打舒先生的主意,他是目前顶级的专栏作家,可惜的是,这位舒先生的主义,跟你父亲的落差更大。”皮克说着,戴上礼帽,欲起身。
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信息,现在重要的是要摆脱牧天的麻烦和牧天惹的麻烦。
“皮克,住嘴。都说了不谈主义!你跟我胡搅蛮缠打马虎眼呢?我要牧天,他究竟在哪儿?!”
皮克又坐实了,把礼帽又摘下来,放在桌上,拿手按着。两眼凌厉地扫视了一圈,就连对面的欧阳慧也没有放过。
欧阳慧完全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接触皮克目光的一瞬间,身子不由地抖了一下。
皮克把目光转向季若曦,“季小姐,虽然这不符合我工作的原则。但我可以告诉你,牧天的一切确实是我策划的,主要是为了诱捕日本浪人久井英一来交换我的好友兼战友科林。他被判刑我很遗恨,但也是我能力范围里的最低的量刑了。”
季若曦无语,大眼忽闪忽闪地,两手支颐,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欧阳慧一脸的不可思议。
“不错,如你所想,牧天服刑的地点也是我安排的。不过,那是一个安全、舒适,更主要的是也是他需要的地方。他受到了周到的照顾。”
“那……”
“别急,你听我说完,季小姐。刚才来的那个厄本,根本没有给我做过什么阑尾炎,我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医生。你家的私人医生,对吧?”
“是啊。又怎么啦?”
“他也是来找我要人的,不过是另外一个人,段亚明,一个让牧天失手杀了的人!”皮克的口气越来越凝重。听得季若曦倒吸了一口气。
“杀人?牧天他杀人了?!”
“你不要着急,我说了是失手杀的。但麻烦是这个人是厄本的人,也就是说很可能也是你父亲那条线上的人!”
“很可能?你不确定?”
“所以我问厄本和你父亲的关系。”
季若曦不由沉吟起来,欧阳慧简直入迷了,如同听了一个离奇的故事,完全沉入了情节。
季若曦突然两手在眼前一滩,“你不要给我编故事,”他加重了语气道,“我还是要知道牧天在哪里!”
“他在一个更安全的人手里。”
黄尊丏在顶楼巡视了一圈,小楼的四角均各有四名巡捕把守,福佑里的两头也安排了岗哨,盘查着进出的行人。只让这里这里的居民出入,而把那些做买卖的小贩和非本里的人都挡在了里弄之外,而且还禁了他们的声。
他不得不佩服钱德勒确实治警有方,一切都那么井井有条。称心如意,执行得那么到位。可敬可叹。
这是一栋欧洲城堡式建筑,顶楼上除了硕大的中心气窗,四周是一米多宽的平由台环绕,平台的外沿还砌着厚厚的大约六十公分高的垛口。
黄尊丏又在上面逡巡了一圈,看到楼下的岗哨没有丝毫的变化,这才彻底放下心来。他踱到小楼门脸的上方,下面的西洋巡捕和他带领的三个印度阿三巡捕乖乖地肃立门前,纹丝不动,精神抖擞。
像样。
少主功成,立马可待。
想到这里,黄尊丏不由喜极而泣。老泪纵横开来。
想到自己历尽艰辛终于找到少主,并将马栏山隼族原力控制之法,尽力地仿生给他,心愿已了,功德圆满。少主得了此法,定可复兴马栏山。未来可期。
可是,虽然原力与原力的控制力少主已然完备,但马栏山的精神血脉又如何在少主原有的基础上得到升华?这远不是讲述一个背景故事就能够完成的。
复兴马栏山,实际上最重要的是复兴马栏山的精神血脉。在这样一个灯红酒绿、唯利是图、一切向钱看、乱哄哄还嚷嚷着创新、笑贫不笑娼的十里洋场,少主如此年轻,又怎能不忘初心,把持得住呢?
可马栏山的精神又是什么呢?
他这样想着,慢慢地踱下顶楼,开了前面的门。伫立在门廊下,又走到当街,望着光秃秃的门楣,沉思着。
官府就是把大镰刀,洋人的工部局也不例外。在自家小楼上挂块匾,也要注册和缴税纳贡,嘁,这特么的韭菜也太好割了吧。
一想到被迫摘掉的匾额上“马栏山”三个字,黄尊丏不由周身一震。马栏山的精神血脉不就是这三个字吗?啊?
此时,他觉得一股气息透门而出,在他头顶迅疾旋转成了一个气团。气团膨胀,立刻将他裹挟。
黄尊丏不由自主地被气团臌胀,翻滚跳跃,照着门楣以及两旁的廊柱一阵比划。
两边紫檀的立柱,立成狂草一联“栏凭高处风云急,山倚微峦星月稀”。门楣上一横批:“马到成功”。
气团倏然消失,黄尊丏跌坐在门前,惊得那站岗的洋人巡捕急上前来搀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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