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尊冰雕的凤凰座,凤凰身上贴着无数火红色的鱼生,片片薄如蝉翼似乎随时能随风而去;四个方糖块儿叠起来的大看盘,上面洒满了什锦果子,看起来灿烂夺目;还有六座拉丝赏碟儿,配上栩栩如生的雕花动物,每一座都做得那叫一个巧夺天工……
除去令人眼花缭乱的看盘,实际上可以吃到嘴里的菜色更是丰富多彩,食材也是极尽珍贵——驼峰熊掌,燕窝鱼翅,龙肝凤髓都恨不得全端将上来。上菜分冷盘一轮,热盘一轮,正菜一轮,点心粥羹一轮,吃完后又从头到尾来一次,菜色近千品!即使每一样只尝一小口,不到第二轮就已经撑得走不动路了。
“三爷,实在是太破费了!”胡莱和胡硕不断道谢,颇有些局促。
沈三爷笑着说:“应当的,应当的!你们给我的酒,在京中卖的很不错,这千两席我不亏!”
胡莱和胡硕听到这话后才放下心来,胡硕乖觉,道:“这是三爷的福分,别人未必能卖这么好。”
“你们能这么想,我才是惭愧呢!”沈三爷感慨不已,招呼了一声,只见两个下人抬了一个大箱子上来,放在了胡莱他们的面前。
“三爷,这个是什么?”胡莱疑惑道。
“你们打开就知道了。”沈三爷笑眯眯的。
胡莱伸手把箱子打开来后,惊得倒退几步,胡硕和胡桃伸头去看,同样也被吓唬得不轻。
箱子里装的是满满的亮闪闪大元宝!
“三爷,这……”胡莱震惊地看向沈三爷,沈三爷却笑着走过来,把一样文书模样的东西递给了他们:“以后,这酒的利润你们占六成干股,我厚着脸皮占四成,如何?”
“那怎么行?”胡莱大惊:“我们什么都不做,坐在家里拿六成实在是太说不过去了,不,我们不要干股,和原先一样就行。”
沈三爷笑得更厉害了,他浑厚的笑声几乎要震动屋顶:“我活这么些年月,头一次见着你们这样的人,真情实意地把钱往外面推,像是银子上有毒,要毒死你们!”
胡莱道:“三爷,倒不是钱上有毒,实在是受之有愧!咱们不过是酿酒,人情脸面,店铺活计,来往脚程,都是三爷您受累,我们坐在家里……”
“不过是酿酒?”沈三爷重复了一遍胡莱的话,摇摇头道:“正是这个酿酒,才至关重要呢!说句实在的,我自认为在京里还有些门路,却绝不敢说数一数二,你们这酒倒是真正的天下无双!今儿要你们拿六成干股,却是个叫我安心的意思,若你们不肯拿,我只当是有新的上家了!”
胡莱他们自然是惶恐,连称没有。
“既然没有,那就收下吧!”沈三爷诚恳地说:“你们不收,我反倒是晚上睡不着觉!”
经过一番推让,胡莱最后只得勉强收下了干股文书和银子。胡桃偷偷摸摸地看了那箱子一眼,觉得里面怎么的也有大几千两,心中高兴得几乎要发昏。
沈三爷这样厚道而不失精明,使得胡桃对他的好感增加了不少。她暗自决定,一定要和沈家建立起长久的合作关系,像这么好的合作伙伴天底下实在是不好找了!
说起来,她和沈家的缘分还真是不浅。
如果当初不是沈天霸把她从天柱山里救回来,那么她也不能好好儿地活到现在,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又得了沈九的眼缘,成了他顶要好的小伙伴,如今大姐不仅仅再是沈三爷的徒弟,更是他重要的合作伙伴。这三个人在沈家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似乎命运之神用一条线,把她和沈家的人紧紧地联系在一起。
不过,这也算不上是一件坏事!
沈家是白鹤原上的老牌大族,财力雄厚,如今又和京中关系密切,做事也是一等一的仁义。和这样的家族有什么牵扯,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事情,胡桃也不例外呀!
在沈三爷的盛情款待下,胡莱和胡硕喝的醉醺醺的,就连小胡桃也被郑重其事地敬了几杯果子甜酒,小脸红艳艳。
“今儿晚了,你们又有酒,早些睡下吧!”沈三爷笑着打嗝道:“等明儿,我派人把你们亲自送回去!”
胡莱已经有些看不清东西了,自然是点头说好。
次日快中午的时候,胡莱他们才陆陆续续醒来,有些恍然梦中。
洗漱过后,沈三爷留他们吃了一顿丰盛的醒酒饭,又说了许多衷肠之话,才派人把他们给送回葫芦庄。由于回去的车上有一大箱银子和昨天千两席剩下的绝大部分菜肴,护送他们回去的队伍阵仗很有些大,一个个装甲齐备,威风堂堂,倒像是行军打仗的作战部队。
席面的菜肴太多,车队也是长长的,这醒目的队伍回庄后立即引起了许多人的围观和注意。
“喝,这是谁家的车队,径直往赛大娘宅子去了!”
“是沈家的,我认得他们家的车子,绝不会错!”
“咦?坐在车里头的那个,不是胡家的三丫头吗?”
“好香好香!车里头的是什么,怎么有酒肉的香味儿?”
车队到达宅子后,里头的人出来接,沈家人挑食盒鱼贯而入时,一路围观跟过来的人才恍然大悟。
“这是送席面来了哇!”
“好好儿的,怎么会送这么多的席面呢?”
“哎唷,这可得有几百道菜了!”
“好香好香,闻着像山珍海味!”说这话的人口水也流出来,他用袖子擦了擦嘴。
“赛大娘有口福咯!”
直到沈家的人告辞离开,其他人够着脖子也看不清宅子里,这才带着遗憾三三两两地散开了,一路上还不断议论着沈家的大手笔,不少人都口里流涎,啧啧称奇。
赛金花听到动静迎了出来,她是老道的人,看到这个场景几乎是立即就明白了。
“千两席!”赛金花乐呵了:“好好儿的,怎么请你们吃这样好的席面?”
“沈三爷请的。”事关桂花香,胡莱说的比较模糊:“沈家最近有喜事,咱们不过是沾光罢了。”
“看来是大喜事呀,不然他舍不得下这么大的血本!”赛金花抽动鼻子,笑着问:“咱们家里又没个冰室,这么老些菜该怎么办呢?自家吃不完,天儿也热,怕是放不了多久!”
“那还不容易吗?”胡硕笑嘻嘻道:“我们苦命的孩子,不知道什么好歹,您老人家见多识广,给咱们把把关:拣那顶好的菜留给自家人,好的送亲友,其他的打发庄子里的乡亲呗!”
“老五,你真是个鬼灵精!”赛金花无可奈何道。
在赛金花的指挥下,他们留下较为稀奇没吃过的菜肴,其他的则按照关系的亲疏把其他菜分别送了出去,这些菜都是完全没怎么动过的,食材又珍贵,送人一点儿都不磕碜。郭地主和邓老三他们每人得了二十样,里正家得了十样,其他的则按照平常和他们走动的频率,感情好坏来分赠。
乡人生活清苦,能吃到这样好的东西实属极大的享受,得到菜肴的人家无不感恩不尽,纷纷道:“赛大娘好心肠儿,自己发财了也要让乡亲们沾沾福气!”
托沈三爷的福,大半个葫芦庄上的人都得了两三样菜,可以美美地吃一顿了。
当然,这大半个庄子里的人不包括老胡家,他们只能干瞪眼嗅着左邻右舍的食物香气,听着大家称赞沈家和赛金花的阔气,心中像是有一百只猫在抓挠,只有二房除外。
刘氏一直在作坊上工,胡莱给了她一些方便偷偷带回去的东西,比如糕点饼子之类,胡礼和花儿叶儿都美美地饱餐了一顿,不过他们都很聪明地保持了沉默。要是叫胡老太太知道一大家子人只有他们没干馋,以胡老太太的个性,一定会叫他们把吃下去的吐出来吧!
“我说,这样下去不是个事情啊。”胡老太太重重地磕了磕烟袋子,语气沉重:“这三个孩子,真真儿的白眼狼!”
“没良心的狗崽子!!!”胡娇儿愤怒地咒骂着,唾沫横飞:“咱们一大家子都快饿死了,他们却装没事儿人,从沈家带回那么些吃的,一点残汤腊水都不分点儿我们!吃吧,他们就吃吧,吃下去烂了他们的黑下水!”
胡娇儿还是老模样,对吃喝之事看得十分重,尤其见不得曾经不如她的人如今吃喝的比她好。塞家的下人给隔壁人家送菜的时候她可是死死在旁边盯着了,一大碗白切蒸肥鸡,一大碗香叶儿炖肘子,两大碗都是油汪汪的,必定十分肥美!眼里越馋,胡娇儿的心里和嘴里就越苦,恨不得直接动手过去抢!
“娘,咱们可得想个法子!”胡仁咂摸着嘴,摇头晃脑:“得早点儿把那三孩子给认回来,不然等他们翅膀硬了,眼里越发没有咱们了!”
“你懂什么?”胡老太太轻蔑地横了胡仁一眼:“你当他们现在眼里还有咱们吗?”
胡仁讨好卖乖地说:“娘,我当然没有您懂!那,您说该怎么办呢?”
胡老太太冷冷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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