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娇儿听得两眼放光,口水也险些滴落下来:“娘,我要八个金镯子!”
“好好好,八个就八个!”胡老太太慈爱地压低了嗓子:“所以,你可别再去招三丫头!把她给气跑了,你哪来的金镯子?铁镯子都置办不起!”
“知道了,哼。”胡娇儿喜滋滋地开始幻想自己风光大嫁的场面,满怀期待地问:“娘,你说我要是有了那么多嫁妆,能嫁给大员外家的儿子吗?”
在胡娇儿有限的认知里,天底下除了皇帝便是员外最大,她这般人物千好百好,只可惜出身差了点儿,所以只能委委屈屈嫁给员外家的儿子做少奶奶。为着这一点,胡娇儿没少在心底夸自己清醒理智,富有智慧。
“能,一定能!”胡老太太斩钉截铁:“说不定沈天霸家都能!”
“娘,我可不喜欢他们家,一家子都像胡子!”
“说的也对!就他们家那样儿的,还配不上咱家闺女呢!”
……
次日一大早,胡老太太起床亲手准备了一顿异常丰盛的早饭,当然这丰盛只是相对以前来说,并且只有胡莱一个人能享用。
“三丫头啊,出门在外的,怎么地也要注意自个儿的身子啊,吃好喝好!但凡有个头疼脑热的,也没个人在你身边照顾。”胡老太太慈爱地叮嘱道。
胡莱似笑非笑:“奶奶,我是去前线!前线不兴讲什么头疼脑热,一个运道不好头都没了。”
胡老太太愣了愣,她似乎是第一次想到这个问题,半天有些搭不上话来,讪讪道:“那不能够吧?”
“谁知道呢。”胡莱不咸不淡道。
“咳!都快出门了,就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啦!三丫头你福大运大,一定会没事儿的!”胡老太太很快找到了由头把这个尴尬的话题含混了过去,迫不及待地问起了她最在乎的那件事:“对了,三丫头,既然是沈家叫你去前线搬人,那银子肯定也是沈家给吧?”
胡莱嗯了一声。
胡老太太大喜:“那要不这么着,你在那么危险的地儿领钱不好,身上揣钱那叫招祸!叫沈家的人直接送到家里来,又安全又妥当,你说是不是?对了,他们家是一月一结呢,还是一天一结呀?”
胡莱看着胡老太太那完全无法掩盖贪婪的脸,心中冷笑了几声:“不知道,您老人家去沈家问问不就得了?”
说罢,胡莱把碗里的糊糊一饮而尽,拿上贴饼子就走。胡老太太满口不舍,惦着小脚直把她送到了庄子口,看起来倒像是个慈爱不过的和蔼老太太。
出了葫芦庄后,胡莱按照原定计划直接赶到了邓老三家,邓老三眉开眼笑地迎了出来。
“丫头,从今儿起你就在这院子里住下,早晚和你几个兄弟议论议论弓法,或者和你几个嫂子侄女儿说说针黹,我知道,这些你都来得!”
胡莱深深地对邓老三施了一礼:“三爷,这次事情若是成了,一定要好好谢谢您老人家!”
“这样,这次的事儿成了,你们盖新家的时候大大办几桌酒席,我拖儿带女的,全家男女老少都去吃你一口,好不好?”
胡莱笑了:“多谢三爷赏脸!”
就这样,胡莱神不知鬼不觉地在邓家住了下来,不明就里的胡老太太还以为胡莱去了前线捞钱去了,那叫一个日夜悬望,期盼沈家的银子早点送上门来,落在她手里。
然而,她的美梦还没做几天,就被一伙不速之客给彻底破碎了。
一天下午,赖大牙带着几十个人气势汹汹上了门。
为首的赖大牙一脚踹开门一屁股坐在了炕上,大声嚷嚷着,那模样一看就不像有好事,把胡老太太吓得战战兢兢连话都说不全:“几位爷,这无缘无故的,忽然带着这么多人来我们家做什么呀?”
赖大牙冷哼了一声,怒喝道:“你们家里的男人呢?我不和糟老婆子说话,找个能抵事儿的出来!”
胡老太太彻底吓得腿软了,她慌忙让胡叶儿去地里叫胡老头他们回来,并千叮咛万嘱咐:叫完胡老头他们后一定要去工地上,把她的四个儿子都带回来壮壮胆!
胡老太太一眼看出来哪怕她的儿子们人数翻两番,也未必干的过眼前这群凶神恶煞的匪类,她的用意也不在此;不管怎么说,有几个年轻力壮的男人撑撑场面,也总比一家子老弱妇孺的强不是?胡娇儿还在睡觉不知道外头发生的情况,金童玉童吓得直哭,高氏生怕他们激怒了这伙人,拼死把他们的嘴用布条子堵起来关在房里,自己则屏气凝神地站在胡老太太身后,暗中观察这一伙人。
胡老头他们回来后,看到眼前这个架势差点把尿都吓出来,一声不吭地蹲在角落里。赖大牙是个人精,看到胡老头这个样子就知道他不管事儿,便耐心地斜在炕上抽他的水咕噜烟枪,津津有味的。
此时的赖大牙尚未发飙,模样看着也倒还平和,然而胡老太太和高氏心里极为不踏实,总觉得这是一条在嘶嘶吐着蛇信子的巨蟒,冷汗一滴滴从她们的额头滑落至脖颈。
这个人到底是谁,什么来路?她们胡家什么时候得罪了这样一位太岁?胡老太太和高氏想破了脑袋都想不通。
胡家的四个儿子赶回家时,其他三个人尚且云里雾里,胡仁却是一眼就认出了赖大牙,不禁跌脚:“哎呀,赖大爷你怎么来了?!”
胡老太太眼睛猛然一亮,此刻她忽然觉得自己这个废柴大儿子似乎也并不是那样一无用处,慌忙扯住了他的袖子:“什么赖大爷,你认识?”
胡仁有口难言,还没来得及解释,赖大牙就一口啐到了地上:“他算什么东西,也配认得我?!”
胡仁吓得险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哭丧着脸说:“娘,这是县里的赖大爷,三丫头那钱就是他借的!”
得知赖大牙的身份后,胡家其他人更加害怕了!
要怪就怪胡仁,没事的时候为了显摆他有多么见多识广,没少在饭桌上渲染赖大牙的可怕之处,还添油加醋地说他如何断了还不上钱的债主的手脚,以至于赖大牙在胡家人心中的形象宛如夜叉,不,应该说比夜叉还可怕。
胡仁的本意是为了吹吹牛皮,顺带给三丫头排头吃,没想到效果却显现到了这个地方!胡家人还没来得及对上赖大牙,气势上已经败了,除了胡礼还勉强硬着头皮挡在众人面前以外,其他几个儿子一个个都往后头缩,恨不得在地上打个洞钻进去。
“既然知道了我是谁,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赖大牙慢条斯理地用小指甲剔着牙,冷笑道:“你们家孙女儿在我这借了钱,眼见着是还不上了,你们说该怎么办呐?”
胡家人被恐惧所支配,个个都一言不发,即便想说什么也说不出来。胡老太太本来也缩在炕角瑟瑟发抖,然而她一听到和银钱有关,顿时浑身充满了莫名的力量,竟然壮着胆子开口道:“这位爷,咱们家孙女儿她去前线了,一天能赚十几两!还有,不是说好了借半年吗?这才多久呀……”
赖大牙又啐了一口,指着胡老太太破口大骂道:“老不死的东西,咱们大老爷们说话,有你这个疯婆子什么说处!”
胡老太太颤颤巍巍:“大爷,你有所不知,这个家多是我老婆子当……”
赖大牙阴森森一笑:“哟,失敬失敬,没想到竟然是个管家的奶奶!既然如此,那我就和你们直说了吧!你们家孙女儿在前线吃了刀枪,人已经废啦!别说挣钱了,医药费都不知道落在哪里!咱们这一行的规矩,借钱的人还不上,那就找她家里人去!我看你们家也不像有大钱的模样,赶紧地卖田卖地吧!我怕放走了兔子!”
赖大牙这番话里的信息量很大,落在每个人耳里都宛如一个惊天大雷,难以消化,每个人注意的点也都不同。
胡礼一家听到的是胡莱废了,不由得纷纷落下滚滚泪水,其他人则是一脸苍白恐惧,想的全是完了,这回被坑惨了!
“那怎么能行啊!”胡老太太尖锐地道:“不是说谁借的找谁吗?是三丫头借的,和我们没有关系啊!我们没画押也没作保!”
赖大牙不慌不忙,阴测测笑道:“你们是不是她的亲人?既然是,就和你们逃不了干系!她若是还好好儿的,那自然和你们没什么关系,可问题是她现在不好了!你们做娘老子爷奶的不还钱,我还待找谁去?”
“不,不可能,没有这个道理!”胡老太太绝望地挥舞着双臂,不断重复着那几句话:“我们没画押,没作保……”
赖大牙不耐烦地一挥手把桌子上所有的东西都甩到地上摔了个粉碎,顿时胡家安静得落针可闻,胡老太太也被镇住了不敢再发疯,呆呆地张大嘴。
“一个个的,还听不懂人话了是不?”赖大牙站起身来,狰狞道:“你们家孙女儿人不行了,这钱就只能朝你们要!子债父偿,天经地义的道理!就算拿到官府去说,也是我的说处,我怕个鸟!别惹火了大爷我,不然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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