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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 一睡一场梦

        他一路跑到逝以寻和宋白玉跟儿前,不住的喘着气,喜形于色道:“见过尊教师叔,见过宋师兄,你们总算是回来了!”

        宋白玉手在殷倪眼前比划了一下,嘴角淡淡含笑,整个人成熟稳重暗含风韵,道:“师弟长高了不少。”

        殷倪一口白牙笑嘻嘻,忽然变得腼腆起来,道:“是嘛,宋师兄也更加帅了~”

        大黄被殷倪落在后面一大截。它体力大不如前,跑起路来一瘸一拐的。它对着逝以寻嗷嗷叫了两声,逝以寻摸了摸它的头,它便要蹭起来舔她的手心。

        嗯,总算回来了。逝以寻眯着眼睛,审视着这养了她百余年的玉泱山,心里头不少感慨。愉快美好有过,伤心难过也有过,起码还好,不算是物是人非。

        逝以寻问:“你师父呢?”

        殷倪和大黄一边将师徒二人往山上引,一边道:“师父在呢,自从师叔走后,师父大多时候都在清修,不时常出来走动,连门中事务都交给几个师兄打理了。不过师父一定知道师叔回来了,在山上等着呢。”

        逝以寻愣了愣,宋白玉无言之中轻轻握了握她的手,逝以寻侧头看着他,他给了她一个安慰而温暖的眼神。

        殷倪一回玉泱,就和大黄颠颠儿地往灶房跑去张罗了,逝以寻与宋白玉道:“白玉啊,你先回去歇一下,为师,去看看你师叔。”

        “嗯。”

        才将将往前走两步,宋白玉忽而拉住了她的手,逝以寻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他亦定定地看着她,一字一句道:“你是我的。”

        那种笃定和霸道,让逝以寻打心底里一暖。她咧嘴笑了笑,拍拍宋白玉的脸,道:“白玉不要担心,为师有分寸的。”

        他再道:“我们之间的事情,师父先不要跟师叔,我会亲自向师叔禀明。”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不会再让师父失望。”

        逝以寻对宋白玉抱有十二万分的信心,点头:“好。”

        推门而入,院中梨花胜雪,落了一地。

        白衣飘飘的人,便是立在那梨花树下,飘渺美好得似锦华一梦。

        慕涟微不曾转身,逝以寻在门口看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师弟,别来无恙啊。”

        银色衣带飘拂,慕涟微于花间转身过来,温温润润,与世无争,少了一丝人气,似多了一丝仙气。

        “恭喜师弟,看来,师弟离得道不远了。”

        慕涟微温温笑:“师姐回来了。”

        两人叙了一阵。慕涟微煮茶给逝以寻喝,连清茶里也夹杂着若有若无的梨花香。

        他问:“出门在外,可还顺利?”

        逝以寻捧着茶盅,茶水的温度传到她的手上。

        逝以寻“嗯”了一声,道:“后来还好。”

        他淡淡一挑眉:“宋白玉找到你了?”

        “找到了。”

        逝以寻将这几年在外面走过的地方,和遇到的那些趣事和慕涟微讲,他听得偶尔点头,偶尔扬眉。

        细细算起来,师姐弟俩自师父走了以后,互掐过不少,相互扶持协助的也不少,但甚少这般心平气和地着话,大多时候,逝以寻不愿将她在外经历的事情讲给他听,他身为掌门,也没有多少时间和耐心来听她。

        这种感觉,有些别扭,却意外地安宁。

        “他,对你好么?”慕涟微突然这样问。

        逝以寻险些被一口茶水给呛住,捏着衣袖拭了拭嘴角,含糊道:“唔……挺、挺好……”

        慕涟微意外地平静:“也只有他,能让你回心转意回到玉泱来。”

        他这话的时候,逝以寻心里颇不是滋味,故而一直到一壶茶罢,都沉默不语。

        第二,换宋白玉单独来找慕涟微。

        从早上,一直到傍晚,两人都闭门不出。

        逝以寻实在忍不住了,想进去听听,他们究竟有多少话要,竟然能这么久。

        结果才将将一蹲在门口,便听见慕涟微愤怒地跟宋白玉:“你想一边修道一边跟以寻在一起,得倒是轻巧!走火入魔是其次,到时候只怕不仅修不成仙道,稍有差池还会坠入魔道,这样你也愿意?!”

        屋子里沉默了一会儿。逝以寻紧着心,还是听到宋白玉道:“弟子愿意,请师叔成全。仙道,魔道,只要能够长生不老。”

        倏尔想起那日,宋白玉伏在她耳畔,的那句话。

        “你告诉我,除了修道,还有什么办法,能够让我老得慢一些,能够让我多陪你几年……我不想,你娇颜如花的时候,我却已经容颜华发……”

        逝以寻知道,宋白玉他一直是一个固执而目的单纯的人。修仙,修魔,只是为了能够长生不老?为了能够伴她一世?

        得君如此,夫复何求。

        在逝以寻的认知里,慕涟微一直很强大,无坚不摧,岿然不倒。世上无难事可以难得住他,他风度翩翩,无情似有情,从容自在,游刃有余。

        可是,当他在她面前露出脆弱狼狈的一面时,逝以寻才发现自己是有些心痛的。她垂下眼,笑骂了一句:“傻。”

        “不傻的话,能喜欢上你么。”

        逝以寻眨眨眼,道:“不过以后你一定会越来越聪明的。”

        “如果”,慕涟微靠近,醉眼迷离地看着逝以寻,骨节分明的手只伸到了一半,才来碰她的脸却又停住,带着酒息低低地问,“如果一开始就没有宋白玉……”

        逝以寻默了默,她早就过了,哪有那么多如果。

        逝以寻手指轻敲他的肩膀,故作轻松地问:“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半晌他回答她:“假话。”

        “我也不知道。”

        或许他不会知道,她的不是假话。不知道,可能会。能让他了却尘事,也是一件好事。

        明朝酒醒,慕涟微修心敛性,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当真是向着大道的方向前进。只是后来,明明已经得道,心愿即将达成,他却迟迟不肯历劫。

        而宋白玉没有跟逝以寻提要她修仙的事情,但他们俩都心照不宣。

        逝以寻一开始就过,仙道,不是她所向往的,不过,他能为她做那么大的让步和牺牲,她为什么就不能努力一下下?将来他若是得道了,她便和他一起得道,入魔了,她便和他一起入魔,也算是夫唱妇随。

        于是被某女丢弃多年的道法,逝以寻又要重新捡起来一遍一遍地温习领悟。

        就算这个过程再枯燥乏味,只要能够和宋白玉在一起,心里也是甜蜜的。因而后面修道的过程中,他们一直都过得很和谐幸福。

        以往,逝以寻一心阻碍宋白玉修道,现如今细细一指导起来,他进步得很快。

        大黄老了,渐渐就走不动,偶尔殷倪在炼丹房里忙碌,它便蜷缩在门前晒太阳,见人来时嗷叫也是低声“呜呜”的。

        殷老叔见殷倪成长起来了,也就彻底放下心,向慕涟微请辞下山,回故养老。

        殷倪是个重情重义的男子汉,那他全然不顾形象,哭得很是惨烈,就连殷老叔以暴力作为威胁恐吓,也没能让他停止哭泣。

        殷老叔走的时候,摸了摸大黄,道:“你帮我看着殷倪,别让他胡来。幸好,当初,把你捡了回来。”

        大黄看着殷老叔的背影,一直呜呜嗷叫,直到殷老叔的背影完全消失在了玉泱山。

        殷老叔一走,灶房里新来了一个胖婶,为人和气,就是话的声音忒洪亮。

        只是,这才没几,大黄就一病不起,大限将至。不论殷倪用什么药,都没能让它好半分。

        这,殷倪一路走来都毛毛躁躁不安分。半路上被逝以寻和宋白玉给碰上了,问他是怎么回事,他才话不两句就红了眼眶,嘟囔:“他是我见过最无情无义冷血无情的师父!什么生死有命,我就是不让大黄死!”

        当时宋白玉沉吟了一下,道了一句:“大黄确实已经很老了。”

        逝以寻再沉吟了一下,一语击中要害:“你师父的是对的,你要想开一些。”

        结果殷倪哭着跑了。

        可能殷倪真的是太年轻,许多事情都想不通透,这也正是他的可爱之处。

        但是随着年岁和经历的增长,这种娇蛮的可爱最终都是要被抹灭的。

        大黄的死,就给了他一个深刻惨痛的成长经历。

        那,正是殷倪成为整个玉泱,除了慕涟微以外,无人能及的第一丹药师的时候。大黄蜷缩在门前,蜷着蜷着便睡着了,再也没醒来。

        殷倪将自己所炼制的无数丹药给大黄灌下,也都回乏术。他那执着的模样,令人见之难过。

        大黄入土为安时,殷倪红着鼻子对慕涟微悲戚道:“弟子一直以为,只要勤修苦学,定能成为一代神医,能白骨生肌,能起死回生,只是现如今,连一条狗都救不了,是弟子太无能,弟子太自以为是。”

        慕涟微宽慰道:“你已经很努力,为师看在眼里。凡事命自有安排,不可过分强求。”

        见殷倪咬唇,逝以寻再道:“你师父得对。”

        最终他才闷闷道:“弟子谨遵师父师叔的教诲。”

        不知过了多少个春秋,殷倪从意气用事的少年,长成了稳重成熟的清俊青年,行事作风得了慕涟微的真传,从容不迫,悠闲自在,只是骨子里却带着一股孤寂。

        而慕涟微,身上带着一股飘渺的仙气,已经不用御剑飞行,腾云驾雾亦可来去如风。

        喝茶闲余时,逝以寻问他:“师弟一直注重于修仙,眼下胜利在望,为何迟迟不肯历劫登仙?莫不是还放不下这尘世罢?”

        慕涟微总淡淡道:“还不急。”

        后来被逝以寻问得烦了,他就反问她:“若是我先一步登仙了,他日谁来助你?”

        顿了顿,他安然又道,“总归是要看着你走在我前头,我才能放心。”

        逝以寻怔了良久,反应过来,摸摸鼻子笑道:“师弟事事都为我操心,累不累啊?你觉得师姐我要登仙还有难事?”

        着她便掇了掇他的胳臂,“不过还真有一件事要麻烦师弟的。”

        慕涟微挑一挑眉:“宋白玉?他根骨奇佳,领悟超强,入魔道太可惜。”

        有慕涟微的话摆在这里,逝以寻彻底没有了顾虑。

        是夜,烛燃三更。门叩三响。

        逝以寻打开房门,见宋白玉挺拔地站在她门前,半低着头,眸里倒映着烛光浅浅,唇畔的笑若有若无。

        为了不让玉泱的弟子们有所辞,他们俩一直是以这种方式相处。对此,慕涟微也睁只眼闭只眼。

        不等逝以寻话,宋白玉便主动进了屋,脚尖一勾,将门合上。

        一番缠绵以后,逝以寻枕在他怀里,享受着和他在一起时静谧的时光。

        宋白玉的手指轻抚着逝以寻的长发,低低地问:“历劫的那,你怕不怕?”

        逝以寻一直避免和他谈论这个问题。但是终究还是有要面对的这一。

        逝以寻看着他,认真地问:“我修仙历劫,你也会修仙历劫的对不对?”

        他郑重地点零头。

        可是,谁又知道,历劫登仙以后会是什么样的光景,又怎会如眼下这般纵意尘世来得轻松自在?那里有着太多太多她不放心的未知。

        逝以寻咬了咬宋白玉的下巴,还是道:“只要你在,我便不怕。”

        可最后,逝以寻的历劫要比宋白玉来得早。她也想像慕涟微那样,将历劫之日往后推,她可以等,等到宋白玉得道的那一,等到他们一起历劫的那一。只要一时半刻不看着他,她就怕,往后那么漫长的岁月里,那么多的变故,就不会安心。

        彼时,宋白玉眉梢一挑,跟逝以寻:“原本离得道还不到五十年,可是有师父在,可能就要花上上百年,师父觉得哪样更好?”

        或多或少,她还是有打扰到宋白玉的修行,纵然他再是心无旁骛,也无法做到心境清明得没有一丝杂质。

        慕涟微一再跟逝以寻保证,他会帮她看着宋白玉。于是最终,最先历劫的那个,居然是她。

        那,日照收敛,乌云滚。紧接着十二道火从而降,一看就让人瞬间心里没底,况且那火还是活生生劈在饶身上。要是她没能承受得住,岂非要被烤得层层酥脆?但这个时候想临阵退缩,往后推劫期,已经来不及了,如若自己不承受,火便要殃及四周……

        宋白玉见此阵仗,吓得不轻,下一刻不顾一切,怎样都要朝她奔来。

        “寻儿!”

        隐魂剑得了逝以寻的指令,死死缠住了他。

        一道火袭身,实话,逝以寻并没有太大的感觉。因为那一刻,所有的知觉都消失了踪迹。无边无际的大火,生生在逝以寻和宋白玉之间隔下了一道似永远也不可逾越的鸿沟……怎么看怎么让人不甘心……那丹色的火光,映照得人双目灼痛,透过那股灼热,内心深处,她却感觉到无边无际的寒冷……

        就知道,不能轻易听信慕涟微的话来历劫,不能轻易和宋白玉分开。为什么好好的甜蜜日子不过,非想要做一对长长久久的神仙眷侣呢……只要能够在一起哪怕朝夕,不在乎长地久……呵,这样的话只能来骗到自己。

        到底,都是他们太贪心了。

        “阿寻……阿寻……”

        熟悉的话语,熟悉的焦急,不熟悉的温度。

        一张开眼,一片刺目的雪白。一切,当真是一个新的开始。

        原来,晃眼就已经过了三百五十年……

        界,曜日光华四绽,云海翻涌,带着淡淡的寒气和湿意。三百五十年以后,崖底的一片一直冰封的皑皑白雪终于有了消融的迹象。

        那日,逝以寻醒来,坐在山巅上,看朝阳。

        远处,一抹绯衣人影腾云而来,又似踏雪而来。莹白的肤,墨长的发,修长挺拔的身姿,嘴角弯弯欣喜若狂的弧度,几乎是带着狂烈的冲力,奔到她面前一把将她捞进怀。

        逝以寻紧紧回抱着他,久违的心安的感觉,嗅着他的味道,感受着他发线的飘摇,笑道:“玄想哥哥,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阿寻……阿寻……总算是,舍得醒过来了。”连抱着她的手臂,都久久颤抖不息。

        一睡一场梦。她只是做了一场有三百五十年之长久的梦。梦里有故人,有过客。

        而玄想,她自的青梅竹马,便是她梦里唯一的故人,慕涟微。

        祥瑞东升,四海八荒无忧平和。

        逝以寻又回到了久违的琉璃宫。

        冷冷冰冰的大殿,光华不谢;桥流水依旧静好,蘑菇大树撑起一片硕大的阴凉,一到夜晚,便有满的萤火虫出来凑热闹。曾经,父亲在这溪边垂钓,母亲在树下沉睡。曲径通幽,朱槿翘出了头来,晨间会沾染一层薄薄的雾气,日照一出,便光彩夺目。

        一切都还很熟悉。

        玄想牵着逝以寻的手,回味着过去,陪着她走完这一段又一段的路。最终站到一座园子前,前门轻轻阖着,并未上锁,也并未蒙尘。

        逝以寻有些无措地仰头看着玄想。他温暖地笑:“进去看看,总归回来了不是,人不在,里面有许多阿寻一直留恋着的东西。”

        他帮她推开了门,逝以寻心翼翼地走进去。里面没有人气,前院有一方池塘,池塘里几朵莲花闭得安静;树下有紫色藤蔓扎的秋千,如今藤蔓已经爬上树和树融为了一体不可分离。

        四周,都是生得茂密的盆栽,里面有花亦有草。薄风轻轻一吹,池塘里漾开了涟漪,草叶随之浮动,树影婆娑,秋千轻荡,一地的阳光细细碎碎。

        紫藤秋千是父亲扎的,盆栽花草是母亲种的。

        房间里整整齐齐,屏风是父亲一笔一笔描上去的,窗镂是父亲刻的,如今一放就是几百年。那个时候,父亲是界的药尊神,母亲是界令人敬仰的地战神。

        后来她成了新晋上神,被帝封为沧溟帝君,司四季,他们就更加整日清闲甜蜜度日。再后来,便没有后来。

        他们跑到一个她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双双为封住魔界裂缝而羽化,祥瑞普渡整个四海八荒,徒留这世上她独自一人。连一丝一毫的讯息,都留下不得。

        后来她钻研佛经,痴迷佛理。佛,生生轮回,不灭不休。但是她却不知道,下之大要去何处寻找他们。

        整个琉璃宫的佛经,都被逝以寻一把火烧得飞灰湮灭。金色铭文将琉璃宫包裹起来,久久不散。

        三百五十年前,那日,她跌下万丈深渊,于崖底封印自己,于冰雪中深深沉睡。

        **

        逝以寻蹲在池塘边,手入池水,清清凉凉,实话跟玄想:“我以为睡一觉会好点儿。”着,她吁了一口气,“现在回头一想,我实在是太不勇敢,在自我逃避。”

        指尖轻触那九色睡莲,它似乎也跟着清醒了过来,莲瓣儿缓缓绽开,九色光芒流转。父亲养的九色莲,想必像这般灵性不开窍的已经不多见了。

        “既然无法逃避”,玄想跟着蹲了下来,“那便勇敢面对,放下执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反正,都有我陪着你。”

        逝以寻一愣,侧头看着他。绯色锦缎衣襟微敞,隐隐约约露出白皙性感的锁骨,以及脖颈优美的曲线,不由眯眼笑:“玄想,你还真是我的好竹马。在梦里也一直有人在提醒我,凡事莫强求要及时放下执着。”

        他扬了扬眉毛,没话。

        逝以寻自顾自继续道:“我好似见过我母亲了,她生得还是那么美丽,一点也没有变老,喜欢嗑瓜子,而且还开了一间首饰店……还给我梳好看的发髻……”

        逝以寻掂拎下巴,若有所感,“难怪当时觉得她那么眼熟……只是没有见到我父亲有点儿可惜。他俩应该过得还不错。只是这样,越发增添了我的思念。”

        “阿寻。”他伸手过来,揽过了她,给了她莫大的安慰。

        逝以寻摩挲着玄想的衣襟,再道:“既然他们好,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是该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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