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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5章 不可自拔

        青夜君帮我解围道:“这酒就是她酿的,可能感触会格外深一些。”

        “爱哭的人就是麻烦”,道殊淡淡道,“不过会酿这样的酒,不算一无是处。”

        后来道殊再来青夜君这里品酒时,我都尽量笑,笑着给道殊斟酒,笑着弄来下酒的菜。只是为了不让道殊觉得我爱哭很麻烦。

        道殊渐渐来的次数变多,越来越频繁。也渐渐不再因为我只是一只的童子而对我冷冷淡淡,偶尔,尽管只是极珍贵的偶尔,他会同我讲几句话。

        我知道自己无可救药地沉醉在里面了,再不想抽身。能够看见他,能够听见他对我话,一向贪心的我怎么可能舍得抽身。

        今夜,道殊一见我端来两盘醉王八便蹙眉,看着我道:“已经吃了三日的王八,你不腻吗?”

        没办法,我厨艺不精。但却坚持想着要亲自给他做东西吃。

        青夜君冷不防笑出了声,与道殊道:“除了花生米,她暂且就只做得来这个。”

        道殊开始动筷,闲暇之余睨了青夜君一眼,道:“你这位食神也不好好教。”

        我鼓足了勇气道:“那你想吃、吃什么,下次、下次你来的时候我就做给你吃!”

        道殊动作顿了顿,想了想而后道:“烤鱼你能学会么?”

        我道:“我当然能学会!”只要你想吃的,我都能学会。努力学会。

        道殊眼里的笑意一闪而过,道:“那几后我便再来吃烤鱼罢。”

        至于他的几后倒地是多少,他没清楚。可从第二日开始,我便让青夜君教我做烤鱼。

        我做出的第一只烤鱼却令人简直无法下咽,难吃得很。手心手背被烫伤了皮,我皆满不在乎,一次一次地做烤鱼。

        以往道殊为我做了许多次烤鱼,为了能给我做烤鱼还特地来向青夜君学习。那个时候他会不会如我现在这般做得又难吃还手也被烫伤,学得辛苦得很。不过我想,应该还是不会罢,因为他比我聪明,定是一学就会的。

        翻滚着烤鱼时,一旁的青夜君倏地握住了我的手。我不解地问:“怎么了啊?”

        他抿着嘴角看着地上的火苗,道:“你看你伤成这样了,都不歇一歇么?”

        我笑道:“这些都是意思。比这烫伤厉害得多的伤,我都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回,早已经不惧这点儿伤痛了。”

        青夜君强硬地将烤鱼拿过来,剩下的部分由他来烤,垂着长长浓密的睫羽问:“那你与我,你都经历了些什么样的伤。”

        我想了想,道:“比如为寻找灵丹妙药被敌人围攻打伤,被猛兽咬伤,还有前不久去了趟南极,为取丹蜡被火海里的流火淬扇等。那些才真真是令人难忘。不过最难忘又最难愈的还是心伤。”

        “寻找灵丹妙药……莫非……”青夜君迟疑着,没问出来。

        我眯着眼睛笑道:“那日我亲手葬送了他,元神碎裂魂飞魄散,哪里能够回来就回来,总归是要用上一些灵丹妙药。那段时日,于我来简直就是噩梦一样的存在,若非是抱着死也要救他的决心,恐我早已撑不过来。现在他回来了,却再也不属于我,心伤呢,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撑得住,还能撑多久。可他就是记不起我来又有什么办法。”

        “你真傻”,青夜君道,“放弃罢。莫要再做傻事。他不是你的。”

        “连你也这么。”我静静地看着那火光,道,“可我停不下来,不由自主。”

        “我总觉得他不再是以前的火神了,至少不再是爱你的那个火神。”

        我道:“是我自己,一手断了他对我所有的爱。”

        道殊,他几后会来吃我做的烤鱼。只可惜我等了他几,他几都没有来。听仙婢们八卦,他很疼爱他的妻子,肯带着他的妻子游山玩水。没关系,我就会一直这样等下去,直到某一我疲累了为止。

        但疲累的那一,又是什么时候呢。闲来无事,我便在杨花树那里,寻着两根结实的枝桠绑了一只秋千。而后蜷缩在秋千上,任自己有一下没一下地飘荡。

        我喜欢这个时候不戴缚灵链,变回原原本本的模样。雪白的裙裳袭了一地。而后,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越来越害怕梦魇。道殊会对我很冷淡,连一个笑都不肯对我施舍;但却能伸手去捏别的女子的下巴,显得他们很是恩爱。他冷淡地看我一眼,冷淡地转身,广袖之下那只素白的手,牵着别的女子。就那样,越走越远。

        到最后,连背影都模糊。

        “流锦,何时在我面前,你竟变得这么爱哭了。连睡觉做梦也爱哭。”

        朦胧之中,有人轻柔地拢着我的发,在我耳边低低了这么一句话。那么熟悉的声音,那么久违的气息,令我瞬间从梦境里清醒了过来。

        张开泪眼,映入眼帘的果真是道殊的模样,正蹲在我面前,嘴角噙着一抹足以温暖人心的笑,手指擦拭着我的眼角。

        我慌乱而迫切地想从秋千上下来,却被自己给绊倒而栽落。栽落进晾殊结结实实的怀抱里,颤抖着双臂圈紧他的腰,万分心地问:“你、你……回来了?”

        道殊失笑,拍着我的肩,道:“你都在这里,我还能上哪儿去。”

        “真、真的……回来了?我有没有在做梦……”我仰起下巴,闷声泣道,“我是流锦,你现在抱着的人是叫流锦,不叫画潋……你莫要再记错了,我不是画潋……”

        “你不是画潋,你是流锦,莫要再哭”,他柔柔地捧着我的面颊,“画潋才不会如你这般哭成个花猫。”

        我愣愣地收回手臂,就着手掌放在口边,狠狠地咬了一口,钻心的疼痛告诉我一切都不是我在幻想。不禁大哭:“你总算、总算记起我来了吗……我不是故意那样对你的,我不知道怎么就那样了……道殊,你不要怪我行不行,我很努力、很努力地去做尽一切来补偿你,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就是、就是不要当做从未与我相遇啊……”

        真的是道殊,我措手不及。

        他将我揽进怀里,抱着我,道:“不怪你。早就不怪你了。不许再哭知不知道。”

        “可是……你为什么还要娶画潋啊,你明明已经先娶了我了……”我攀着他的脖子,努力往他怀里钻。一切都是我熟悉的样子,我再熟悉不过的样子。

        他没有回答我,而是径直抬起我的下巴,脸在我眼前放大,唇便倾覆在了我的唇上,将我所有的哽咽都咽入了他口郑

        心都被他胀得满满的,我忘记了话,忘记了哭泣,忘记了呼吸……

        ***

        一切宛若一场美好易碎的梦。

        我从没怀疑过那到底真不真实,我只害怕轻而易举地就梦醒了。

        园子里,我将酿花酒用剩下的花叶用东西装了晾起来风干,青夜君这样可以做成花茶。道殊便坐在一边,眯着眼睛看我忙碌。

        我一侧头,就能看得见他。风吹拂着他的发,丝丝缕缕。我冲他笑,他愣了一愣,继而回以我一个笑。

        我便道:“道殊,以往你在焱采宫都只喝叶茶,等我将这些花晾好了煮花茶给你喝你好不好?”

        道殊:“何必这么麻烦,让仙婢去做这些即可。以往你哪里肯花时间来摆弄这些。”

        我道:“我虽还没学过煮茶,但一切我皆可从头学起。我要为你煮茶,不要你喝别人煮的茶。”

        我道:“我虽还没学过煮茶,但一切我皆可从头学起。我要为你煮茶,不要你喝别人煮的茶。”

        道殊淡淡地笑着走过来,将我揽进怀里抱起,往园子外面走去。我问道:“你干嘛?”

        他弯着唇沿道:“我们去歇一歇。”

        我觉得有些恍然。似乎道殊他换了一种方式在笑,可明明笑就勾唇,分明又与原来一样。

        道殊抱着我去了杨花树下的秋千那里,我坐在他腿上,一起晃着秋千。他唇擦着我的耳朵道:“我想知道,你以往诓骗我的一切,有关你的一牵流锦,给我听。”

        “你想知道有关我的一切?”我阖着眼睛,宁静地靠着他的怀抱。

        他道:“想,想了解你,不愿什么都被蒙在鼓里,不愿我爱你却对你一无所知。从前那是没有怀疑,而今是想了解想知道。”

        我想了想,便开始款款道:“我三万多岁了,真身是一颗五彩水琉璃,但是因母体受损的缘故生来少了一颗玲珑心,感受不到七情六欲感受不到爱憎分明。我父尊是魔界的魔尊,在我三万岁时赐给了我一个未婚夫。未婚夫叫阑休。只可是,成婚时我逃婚到了人界,遇上晾殊你,彼时你正在人界斩除妖孽。后来你带我上了九重入了焱采宫。父尊,三万年前界大乱时,母上被家人所杀,要我有朝一日遇上家人必须为母报仇,我对父尊发了毒誓的。后面所发生的一切,皆是为了替母报仇,让父尊得偿所愿纾解丧妻之痛。原以为我是什么都不会在乎的,只是在我亲手杀了你的时候,才发觉其实我早已经那么在乎,早已经入戏太深不可自拔。”

        “你是魔界的公主”,道殊下巴蹭着我的额,搂着我的手臂将我收紧,温温道,“不晓得来九重很危险吗,怎么还要来。”

        我仰头亲了亲他的下巴,换得他轻轻一颤,我道:“因为我很想你,无时无刻不想你。想见你,想听你的声音。一直以来,都竭力忍着,可你要与画潋成婚的消息传到了魔界后,我便再也忍不住了。于是就干脆跑到九重来看你。”

        “傻瓜”,他笑,“我与画潋只是为了履行婚约,除了你我不会碰别的女人。那夜……权当是惩罚你,可见你哭得那么凶我又舍不得了。”

        我咧嘴道:“你不喜爱哭的人,那以后我不哭了。”

        良久,就在我就在道殊的怀抱舒服得要睡着了,耳边传来他一声极轻的笑语:“你胆子真的很大,还敢在这里呆这么久,就不怕被九重的哪个抓住。到时便可拿你威胁魔界的魔尊了。”

        我喃喃道:“你们拿我是威胁不到父尊的。”

        “为什么?”他问。

        我道:“因为父尊早已经不管我了,我是生是死都不会再管我了。”

        “可你仍旧是他最珍视的人。”

        我道:“我才不是他最珍视的人。”若是论生者,兴许我是他最珍视的人;可实际上他最珍视的人是我母上。母上早已经死了。莫仙族拿我威胁不到我父尊,我亦不会允许我去威胁父尊。

        青夜君一直告诉我,仙魔两界恐又要不太平了。我问他,怎么个不太平了?他,变颜色了。

        我道,只要我父尊不轻易进攻界,就不会不太平。而眼下,还不是时候进攻界。

        那夜,道殊离开食神府之后,我收拾着桌上的残酒冷杯。青夜君一直默默无言地看着我,眉间难掩一抹愁绪。

        我不禁问青夜君:“今夜我做的烤鱼你觉得不好吃吗?”

        青夜君道:“你做得很好。”

        “那你为何皱眉?”我问。

        直到我收拾好了,青夜君才道:“你继续呆在九重已经不合适了,理应尽快回去。”

        我顿了顿,道:“我暂时还不回去。他好不容易记起我来了。”

        “放弃罢,你仍旧是不死心么,你们立场对立,再继续下去是不会有好收场的。莫要到头来毁了你自己。”

        “我早就毁了我自己”,我道,“而今,我是在一点一点地找回我自己。”

        青夜君面带肃色地站在我面前,钳着我的双肩,认真道:“火神整个人冷淡了许多,对你亦是如此。总觉得他不再是以前那个火神。”

        我问:“你是怕他会伤害我?”

        青夜君没答话。我便又道:“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我都离不开他啊。何况对我冷淡一些又没什么,当初是我先背叛的他,他对我回不到从前也是应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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