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臻找地方坐下,以匕首敲击桌面,给她伴奏,“听说你给这间房里死过的那个客人跳过舞,跳一个我瞧瞧,哄我开心了,今日就不动你。”
“爷稍等,奴家去换个舞衣。”碧玉心中欣喜,想着能为情郎保住清白身,跳一夜也可。
颜臻没说话,却是看向门口,对面的屋子就是月字号房。
方子叙给颜臻倒酒,“爷,您认得这姑娘吗,为什么不直接问话?”
颜臻斜眼瞪向方子叙,脑子不好使问题还多。
他们来的时候问过老鸨,对方不肯配合,肯定也交代其他姑娘要瞒着这事,他要循序渐进才行,不能张口就问。
方子叙不知自己哪里说错,乖乖靠墙根站着。
等碧玉再出来,妆容和衣饰都变了,像精心装扮过。
她身穿玫红色齐腰襦裙,上衣是一件水绿坦领绣粉荷的半臂,肩上披着一件薄如蝉翼的如意纹披帛。
这上衣是经过改良的,领口略低,碧玉嫌衣饰暴露,将丝帕塞进去遮在胸前。
看到她,颜臻脑子里是楚卿穿女装的模样。
碧玉生得细巧挺秀,双颊圆润。
面上白里透红,稚气未脱,再衬上这身艳丽的舞衣,又纯又欲。
难怪林修念念不忘,可真是个美人。
颜臻眸光变了变,觉得碧玉的脸异常熟悉,倒像是女装的楚卿。
倒也像蜚语所说,她见到那女子腰身极瘦,比楚卿矮上一头。
但细看之下,发觉楚卿比她更白,五官也更精致。
美人行走间,银手镯上的银铃叮当作响,同时有异香随着裙摆摇曳,从碎花裙上飘了出来。
颜臻吃过一次亏,闻着味立刻认出是苏依香。
千香楼的苏依香,是给烈性姑娘用的,看来那个鸨母是怕给他找的清倌不配合,才熏了这香。
这香对女子和男子,同样危害不小。
勾心蚀骨,彻夜方休。
“子叙,把门打开。”
方子叙不懂怎么回事,还是照做。
冷风灌进来,吹散屋里的暖意和熏香,锦玉的脸隐在半明半昧的烛光下。
慑人心魄,美不胜收。
方子叙看得痴了,眼神随着水袖上下摆动,下一刻就要扑过去。
“滚出去候着。”颜臻喝了一声,把方子叙赶出去。
这香效力极强,别说寻常人,就是常年练武的方子叙也差点把持不住。
颜臻看到她袖口的细腕,突然想起来一个月前,和他同睡一床的那个女人。
那女人的手,比碧玉的还要细上很多。
上身也要丰润一些。
还有眼神,就像泡在冰潭中的琉璃。
碧玉不是她,绝对不是。
他的思绪飘得远了些,手中伴奏的那个匕首,速度也快上很多。
一曲舞罢,碧玉面色惨白,腰都快累断。
匕首还在敲击桌面,颜臻的眸光越来越冷。
“爷,碧玉姑娘跳完了。”方子叙发现颜臻走神,急忙喊他。
颜臻回过神,视线落在锦玉的脸上,“碧玉,我向你打听一件事……”
“爷,您请说,我肯定知无不言。”碧玉乖巧地走到他旁边坐下,见桌上只有一杯酒,给他倒上一杯。
“死的那人尸体呢?”
“奴家不知。”碧玉在犹豫该不该说,来之前鸨母交代过。
香字号上房,死人的事,谁也不许说出去。
颜臻拿出钱袋子扔桌上,“你若告诉我,我就给你赎身,让你脱离苦海,和林修双宿双飞。”
“他还活着?”我就知道他不会丢下我一个人走了。”碧玉心动了,两只眸子瞬间像浸了血一样红。
她眼珠儿转了转,走过去把门窗都给关上。
“不必关。”颜臻急急唤住,呼吸已然加快,苏依香可是禁香,这事已经上折,居然还没人管。
“那人是个瘸子,脸上有刀伤,他饮了酒就胡说八道,说自己是……”
“是什么?”颜臻走上前问,他看到锦玉似乎很畏惧那事,身子都在发抖。
“老实说,我会保你周全。”颜臻又是说道。
碧玉有些害怕,鸨母说过不许说那个人身份,可她真的需要这些银子赎身。
还有林修,她要跟林修远走高飞,离开千香楼,没人知道她的身份。
颜臻把钱袋子推开她,“说吧,说完了我就让人送你走。”
碧玉从未见过如此骇人的目光,比荒野中的饿狼还要可怕,但这双眸子又生得好看,和他普通的皮相很不相符。
脸上有厚厚的脂粉味,唇旁潦草的胡须,可见他是易过容的。
她想,这人应该是伪装过,来调查凶案的大官。
“他醉酒后在屋里胡说八道,说他是连家军的一员,可连家军早在三年前就死个干净,奴家心想他肯定在说谎,后来他把上衣脱了,身上全是刀伤……”
她说着,眸光似受到惊吓,缓缓蹲了下去。
颜臻听完,脑海中浮现一个影子来。
连将军麾下有个机灵英勇的小将,因为腿受伤被分去了火头军,他的长相和碧玉描述的有几分相似。
“你可看到他怎么死的?”
碧玉又是哆嗦着点头,“看到了,被人割喉死的,鸨母认得凶手,出事后我亲眼看到鸨母将人送走。”
她不识几个字,也不会作画,颜臻问不出其他的,只能给银子把人送出去。
“子叙,把鸨母喊来。”
颜臻坐在桌案前,握着把匕首拔出来把玩。
根据碧玉所说,尸体死后鸨母没打草惊蛇,反而偷偷把尸体送出去。
其心可疑。
屋里久久没有动静,鸨母来偷窥竟发现窗子开着。
白瞎了她命人熏的苏依香。
鸨母进门时,刚好看到颜臻手里的匕首。
她立刻镇定下来,去关敞开的窗子,“公子,您不满意碧玉,奴家再给您换一个。”
颜臻不跟她啰嗦,握着匕首插进桌案上。
他手劲太大,瞬间将桌面劈出一道缝。
“告诉我,这房间里面的尸体哪去了?”颜臻目光凶狠,将拔出的匕首摔在桌面上。
鸨母听说是为这事来,支支吾吾不想告知。
方子叙也过来施压,“快说,再瞒着,把你皮扒了喂狗。”
“奴……奴家不知啊。”鸨母偷瞟颜臻,浑身像水淋了一般,她识人无数,从未在西京见过颜臻这张脸,气势绝不像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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