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秦氏年纪大了，眼神有点儿不好使而且眼下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看了许久这才认出了面前这人。

        只见她激动地拉着田安的手冲秦淮道：“淮儿……这……这是你田大哥？！！”

        “嗯。”秦淮柔声回。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田大哥不该在军营里么？怎么会来南疆？而且……”

        苏秦氏是认得田安的，是以对他也是十分熟悉，眼下瞧见他这略略沧桑的模样便知他近来应是受了不少苦楚。思索间，苏秦氏偏头目光落在了自己的孙儿身上。

        秦淮柔和的面色冷了冷冲苏秦氏道：“祖母，我们进去说。田大哥这一路赶路也辛苦了，得让他好好休息。”

        王大娘不认识田安，只是在苏秦氏与秦淮的话中知道这田安是他们的故人，闻言便匆匆转身，“我去后院收拾个屋子出来给这位田公子。”

        “麻烦大娘了。”秦淮感激。

        几人来到堂屋后，林染见秦淮他们要聊有关田安的事儿，便准备拉着赵子苏从堂屋退出来，可只是走了两步便被秦淮叫住。

        “林染你们两也留下吧，这事儿没有什么不可说的。”

        林染闻言偏头扫了赵子苏一眼见他眼底放着光，无奈地摇头停下步子重新落座。

        从秦淮的口中，林染才得知原来田安除了是秦淮的副将之外还是秦淮学功夫的启蒙老师，秦淮最开始的功夫就是田安所教，若非后来秦淮遇到贵人在武学以及兵法上得到了指点，只怕眼下谁是副将还不一定呢。

        也正是因此层关系，向来懂知恩图报的秦家对田安自是无人不熟的。

        自打秦淮入了军营后，两人相扶相持一起并肩成长，若非是秦淮遇上此前的冤屈只怕两人眼下还在前线为东凉国抛头颅洒热血。

        只可惜，有些事情便是知道是冤枉的，也终究改不了了。比如秦淮虽是被冤枉的，可洗清冤屈后的他还是只能呆在南疆，无法重新回到能让他发光发热的战场上去骑着烈马骄傲驰骋。

        又比如田安，便是他只是秦淮身边的一个副将，当初事发后也依旧受到了诸多牵连，甚至在没有人庇护的情况下，所受到的折磨要比秦淮甚几百倍。

        林染看过田副将身上那斑驳的伤痕，也知那些伤并不是战火留下的，而是被鞭笞过的痕迹。就是看着那些伤痕，林染也能想象到田安在此之前所受的屈辱有多甚。

        秦淮让田安通过书写的方式叙述往事，林染他们才知后来秦淮虽是洗清了冤屈，但那些人还是给被无辜牵连的田安灌下了哑药，妄想让他一辈子都开不了口说出此间所受的磨难。而被灌下哑药后的田安虽重新得了自由，可东凉国那么大他却发现并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在得知秦淮一家被流放南疆后，田安便独自一人踏上了寻秦之路，这一路上的困苦便是不用田安说，林染，苏秦氏，秦淮三人也都心知肚明。

        便是最后好容易来到南疆，田安也依旧没能顺利找到秦家的踪迹，如此一来他就只能在南疆的城镇四处苟活，因无法开口只能用作好事去换些口粮果腹。

        苏秦氏听完这些后，用手抹了抹已经湿润的眼角，她伸手握住了田安的手安慰道：“好孩子，这一路你都辛苦了，好在老天待咱们不薄，便是茫茫人海也依旧叫咱们重逢。放心，日后只要有我老婆子一口吃的，那便也就有你们一口吃的，安心在这儿住下去吧。淮儿也说了你的哑疾是能医治好的，不用太过挂心。”

        田安张了张嘴|巴，虽嘶哑着喉咙‘啊啊啊——’的几声，叫人分辨不出他在说什么，可从他的眼神里，众人还是明白他这是在感谢他们。

        林染突然有点好奇，当初在秦淮身上究竟发生了何事？竟能叫当今圣对战功赫赫的少年将军如此忌惮，甚至不放过任何一个与秦淮亲近的人。

        林染望着秦淮那张平静的脸，她知道此时此刻的秦淮心里一定不像表面这么平静。

        或许有满腔愤慨或许有浓浓的不甘，可只因对方是圣上他没法反抗也不能反抗，因为他是东凉国的将士他的存在就是护住东凉国边境安稳，辅佐帝王治出康平盛世。

        -

        月如钩，东凉国的南疆虽没有春夏秋冬，可眼下到了年底深夜的空气里却还是有了一丝丝的凉意。

        林染敲开了苏秦氏的房门，见屋里的苏秦氏依旧就着烛火在做她的绣活，她忙上前，“苏奶奶，晚上光线不好，便是要绣帕子也该是在白日里。”林染不管苏秦氏会不会生气一把夺过了她手中的针线，将其丢回绣筐里搁了起来。

        苏秦氏看着林染的举动，失笑出声，“苏奶奶年纪大了，晚上睡觉可没有你们年轻人那么踏实，睡不着了所以就寻思着摸摸绣活。”

        “便是如此，苏奶奶也不能拿您自己的眼睛开玩笑。日后不能如此了，可明白？”林染倔强。

        “好好好！苏奶奶听你的就是了。”

        林染闻言，面上严肃的神色这才稍稍缓和了些，她拉着苏秦氏的手落座，而后从怀里掏出了一只荷包，“苏奶奶，还是如此前一样，我们赚的银子都交由您保管。”

        苏秦氏好奇地扫了一眼那鼓鼓的荷包伸手拆开一看才发现里面是一张三十两的银票与二十两的银票以及一些零散的银果子。

        “这……怎么这么多？”苏秦氏诧异，自打秦家被抄家后苏秦氏就没有见过那么大的银钱了。

        林染看着这一路的收获，其实她此前便已经寻过赵子苏了，她本想将自己赚的一半银子给他的，可他却打死不愿收，只说只要管他一日三餐就成。

        林染见此就给他留了二两银子防身，其他的便一并给苏秦氏送了过来。

        她知道，苏奶奶与王大娘会接下那绣活，完全是因为担心家里的开销，若是家里的情况好，她们也就不用这么劳累了。

        林染将在路上的事儿捡了重点与苏奶奶叙述了一遍，当然了她自动略过了那些会叫人担忧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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