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潇月还是能看得出来于连城假装洒脱不愿显露出来的无奈。于是就换了一个轻松的话题。音乐总是能止人赏心悦目,更何况是擅奏之人。她向他不断讨教笑傲江湖曲,有些吹奏技巧她本是行家,但她还是故作不知的提出来。不是她想卖傻,而是她发现了于连城在谈起对曲调的心得时,就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那人亲切可亲,温润如玉,潇洒自由,又带点狂放不羁。肖潇月在他身上仿佛看到了上一代掌门的身影,又同又有几分极像自己的父亲。只是那形象总是稍纵即逝,维持的时间太短,如同昙花一现,但却在肖潇月留下了永不可磨灭的印象,在她陷入仰慕之中,还未完全清醒过来之时,不经意间说了一句,让于连城无限心痛的话。她拨动了于连城心中最软弱的地方,让于连城既受伤,又渴望他人的理解。
“你该拜倒衡山派的,而不是华山派。”
于连城第一次向他人讲述他的过去,他也不知为何会向这位还不相熟的女子敞开心扉。直到后来经历了多个寂寞的夜晚,他才明白自己是多么喜欢这位平常的女子。不太出众的容颜,没人惊人的气质,甚至看过一眼之后,也绝非能生出爱慕之意,但于连城只能感到一种久别的重逢,仿佛他们前世就互样结识一般。几个月之后,当俩人一起合奏笑傲江湖曲,互相吐露心声,才感到互相想要结识对方的心情,已经冥冥之中,让他们产生了情愫。于连城觉得只要是能与她在一起,他的心就无比的宁静。他看到的,听到的,一切的一切,都让他赏心悦目。
“我是早产儿,父亲是在江湖靠吹奏短笛为生的艺人。我一直以为母亲是死于难产。后来当我游历江湖,遇到为我接生的婶婶,才知道母亲是死于产后的营养不良,准备的说是死于饥饿。我十岁时,父亲仿佛看到了他大限将至,于是决定带我去衡山派。衡山派每年三月都会面向中原招收有音乐天赋的孩子。我们一路向衡山派赶过去,在途中,我遇到了影响我一生的人——顾惜晨。当时他只有十三岁,他站在一家乐器行里,拿着短笛吹奏还不怎么连贯的笑傲江湖曲。父亲被曲调深深吸引,甚至显得有点回光返照,整个人突然有了精神。他请求顾惜晨教他曲调。父亲传他吹奏的技巧,就这样我们跟着他到了华山派。当父亲能流畅吹完整首曲子,就无比安详的撒手走了,我也不得不入了华山派。”
“我曾经听顾惜晨说起过笑傲江湖曲的来历。令狐前辈把笑傲江湖曲亲自抄录了三份,两份自然是送到了衡山派和日月神教,而第三份则是送到养育前辈的华山派。华山派四大家族,当时顾家最强,曲谱自然就落到了顾惜晨手中。”
“笑傲江湖曲是琴箫合奏,为何顾惜晨要用短笛单独吹奏呢?”肖潇月打断了于连城的话。
“顾惜晨极善音乐,用琴箫,他自然是会奏。我以前也问过为什么是短笛,他说笛音响亮,能掩盖曲调中的消极之音。”
“真有趣,曲师弟也说过同样的话。”
两人抬头看到曲子昂在不远处牵着马到河边饮水。但是于连城很快又陷入到自己的思绪之中。
于连城曾经恨过父亲,就因为一首曲子而误了自己的前程。父亲一生都因贫穷而漂泊,因漂泊而贫穷。既没有能力照顾自己深爱的女人,也没有能力让自己的孩子茁壮成长。于连城曾对天发誓言绝不做像他父亲这样的人,绝不轻易去爱,绝不轻易留下后代。他要给自己后人膜拜于他,而不是遗忘他。于连城初到华山派时,瘦弱的就像一只小猴,甚至在后来的两三年里,他一直有一个叫猴子的外号。师兄弟们个个都喜欢捉弄他,嘲笑他,甚至是欺负他。在他熬过地狱般的一年后,不得不放下尊严,以痛恨无比的情情偷偷练习吹奏笑傲江湖曲,借此搏得顾惜晨的好感。为自己寻找一处强而有力的庇护所。他痛狠音乐,是音乐让父亲有惨不忍睹的人生,也让他的童年饱受流浪的辛酸。他那一身的忧郁气质不是天生的,而是地狱般的生活在他身上刻下永不可磨灭的痕迹。直到多年之后,在顾惜里风流倜傥的感染之下,走进了笑傲江湖曲的音乐世界里,让音乐的美妙带来的阳光射进他阴暗无比的心底深处。乐曲中的潇洒豪放,自由烂漫,如同一颗种子悄然在他心底里生根发芽。最终他才理解了父亲。为生存所迫之后,怀着对自由的拥有,安静地去了极乐世界,也不失一为一种美好的归宿。于连城不想做像父亲那样的人,不想只是为了生存,他要自由,他要生活。他要像雄鹰一样,在天空中高傲的自由的展翅飞翔。他无比渴望那对强而有力的翅膀,以致于他突然向肖潇月提出了一个无比唐突的请求。
“你可以私下传授我潇湘剑吗?”
他的心声,裴桥第一次就从他的乐声之中听出来了。只是潇湘剑是衡山派至高无上的绝学。做衡山弟子不到十年,都不可传授,更何况是其他门派的弟子。肖潇月也有同样的顾虑,只是让她更为难的是不得不开口拒绝,尽管她心里知道于连城很有可有很适合修行潇湘剑。
“我得向父亲请示一下。”肖潇月为难的说,好在这时,曲子昂走过来,向着路边的一处驿站指去。
“不如我们先去那边休息一下,再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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