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毅吃了一惊，师娘她们也面露讶色，显然她们只知道谢百万的名头，却不知他的底细。

        而六娘话里虽然有据说两个字，可何毅知道，她定是有确凿的消息来源。“怪不得谢宝玉这小子的玩法别出心裁，原来是从他妈的倭人那里学来的。”何毅心里暗忖，不过回想和谢宝玉接触的几次看，他绝对不是江湖上的人物，身上也没有武功，当然，除非他像皇甫震乾那个死胖子一样，一身武功修练得让何毅都走了眼。

        “谢家是谢家，谢宝玉是谢宝玉。”抛开谢家的背景，谢宝玉还是一个可交而有趣的朋友，再说倭寇毕竟只是倭人的一部分，大部分与大明通商的倭人只是走走私罢了，并不像倭寇那样烧杀抢掠的恶贯满盈。

        若是他谢家真的与倭寇勾结，再请官府诛灭他也不迟，何毅也算是深入虎穴探得消息立上奇功一件。

        师娘和六娘都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便不再反对，几个人又议论了一番，大喜的日子还是定在原本定的九月初八，客人的名单也拟得差不多了。

        六娘吃过晚饭就带着紫嫣去红楼了。见她离开，墨夫人若有所思地道：“奇怪，我怎么觉得似乎在哪儿见过她呢？”

        师父从来没有提起过师娘们的来历，师父在世的时候，师娘们也没有在何毅面前展露过她们的武功。

        直到师父去世，她们才将自己行走江湖时的身份有意无意地透露给何毅，像大师娘是墨门传人，五师娘是神手帮老帮主的女儿，阿五收服杭州神手帮也是他的功劳，这些都是何毅最近才知道的。

        何毅明白师娘们的良苦用心。师父不愿把江湖上的事情告诉他，一来怕何他受那些江湖规矩的限制，二来魔门毕竟名声太坏，他不想让他背负起那些恶名。

        可是就像他是师父的徒弟，师父是魔门日宗宗主一样，有些事情是不可能更改的铁定事实，师娘恐怕也清楚他所面对的江湖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于是在不违背师父意愿的前提下，她们要尽可能给他更多的帮助。

        清楚了师娘们的来历，何毅对师娘们的话才有了更多的领会。大师娘是墨门传人，墨门最擅奇技淫巧，观察人的功夫甚至尤在师父之上，听她话里的意思，何毅一怔：

        “大师母，难道干娘她易容了不成？可天下哪有这般神乎其神的易容术呀？干娘她脸上的肌肤可都是真的呀！”

        五师娘笑着说你摸过么，怎么知道是真的？大师娘却皱眉道：“五妹，毅儿说的没错，我相信我和毅儿的眼睛，六娘她脸上绝对没有易过容，只是她的神情我真的好像在哪里见过…”

        她想了半天没有头绪，便一挥手：“算了，可能是和哪个无意中碰到的人相像吧。”

        何毅心中蓦地一动：“难道干娘曾经偷偷窥视过师娘们不成？”这念头很快便得到了证实。

        华灯高悬的红楼车水马龙，在街口就能听到凤鸣院里悦耳的丝竹声和金满堂沸腾的吆喝声。街口的小贩也多了许多，卖水果点心的、卖胭脂水粉的、卖针头线脑的，一应俱全。

        “爷，您是去凤鸣院还是停云楼呢？”白露红光满面地问何毅道，红楼的生意比他们大家预料的还好，众人都十分兴奋，白露这个大管家更是神情亢奋。

        何毅说去玉角楼，一路行来，白露把红楼夸了一路，道刘亦妙当真名不虚传，停云楼里就没断过客人，也不知她怎么应付过来的；庄青烟和冀小仙俱擅房中术，本地几个有名的玩家都甘拜下风；那些皇甫家训练出来的女孩儿也十分出色而且听话，一个个把客人哄得五迷三道的就知道从兜里掏钱了。

        又说今儿的生意比昨儿还好，算算现在的收入都超过纹银三万两了。

        何毅见她眼带红丝，知道这两日她也极是辛苦，便吩咐高崎陪她休息，自己迈步进了玉角楼。

        玉角楼是红楼一个僻静所在，也是何毅和六娘在红楼的住所。只是进屋的时候，里面已经挤进了二十多个明眸皓齿的少女，个个娇小蝶舞的都是典型的江南水乡女儿，她们正唧唧喳喳的说得热闹，见何毅进来，俱是好奇地打量起何毅，直到六娘从楼上下来，那些女孩才散了。

        这是何毅给六娘出的主意，红楼虽有五十多个姑娘，可毕竟是皇甫世家出来的，并不见得与何毅同心，何毅便让高崎在苏州四周买了一批女孩儿交给六娘，让她把这些女孩培训成听从何毅号令的可用之才。

        “自古以来，女间最不可靠。”六娘显然明白何毅的用意，同为女儿身却对女人有着清醒的认识。

        “有理！不过换个角度，女间却又是最可靠的线人，因为…她们一旦陷入爱情或崇拜的漩涡，就没有了自我，那时候她便是遇佛杀佛、遇神杀神，甚至连她爹妈是谁都不知道了。”何毅望着屋子里那张仇先生给何毅画的水墨写生画像出神道。

        “自我？女人的自我？”六娘的那声回应感慨万千：“是啊，看看墨夫人就知道了，女人一旦爱上了男人，就失去了自我，她…真是苍老了许多。”

        何毅噗哧一笑：“干娘，你老人家什么时候见过我大师娘呢？这马脚可是越露越大哩。”

        “早知道瞒不住你这个小鬼头。”六娘细白如葱管的手指在何毅额头轻轻戳了一下，那细长的秀目闪过一道异样的光彩。

        “这么说，我真的该叫你六师娘了。”六娘却不置可否，目光转到何毅的画像上，半晌才说话，却把话题转移开去：“毅儿，这些女孩儿里有几个出色的你要花点心思，将来再替她们寻个好人家，以后或许会对你有意想不到的助宜。”

        何毅啧啧了两声，笑道：“干娘，没想到你也会活学活用美人计啊。”

        “那是，因为干娘早就知道，美色甚至比刀剑更锋利…”

        六娘的话一下子让何毅想起了浣花溪和霓裳，她们该是诠释干娘这句话的最好例子吧。

        心念电转间，何毅犹豫着问道：“干娘，不知有句话当问不当问？”

        六娘给何毅一个鼓励的眼神，笑道：“毅儿，你是我的干儿子，有什么当问不当问的？”

        “七星岛已经被天龙帮剿灭了，不过，之前进入太湖的那些亡命之徒并没都被七星岛统合进去，像梅娘、白露就依附于干娘了…”

        六娘闻弦歌而知雅意，微微一笑，道：“是不是想知道干娘手下这样的人才还有几个呀？”

        “干娘真是目光如炬。”何毅赞道，六娘的眼光每每有洞彻心扉之功，在七星岛家门口得以立足绝非偶然。

        “虽然七星岛的冷厉锋是个大老粗，可徐明山却颇有才干，极擅笼络人心，干娘能争取到梅娘和白露已经殊为不易，实在没有其他人手可用了。”

        她顿了一下，道：“若不是我亲眼见到徐明山人头落地，我真要怀疑七星岛的溃灭会不会有什么文章了。”

        说罢她又笑道：“毅儿，若是你不急的话，再等上个一年半载的，紫嫣会是个得力的帮手。”

        “我知道，这丫头现在就是个人精，干娘你再一琢磨，定是一员干将。只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动儿，心急不得。”六娘说罢便默然，显然她明白了何毅的用意。

        何毅并没有争霸江湖的雄心，唯一的目标就是征服浣花溪，而没有强大的后盾，征服浣花溪谈何容易？

        “干娘说得没错呀！”玉蝶边把何毅的小衣脱掉，边巧笑盈盈道。

        自从见到了师娘她们，她的脸上就洋溢着一股喜气，就算她努力压抑自己的情感，何毅也能感觉到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悦。

        “不急怎么行！”何毅伸手搂着玉蝶丰腻的腰肢，她微微抗拒了一下，便偎进了何毅怀里。

        “再不急的话，浣花溪就不知道会落进谁的手里！”

        “爷担心的是霓裳吧。”玉蝶呵气如兰地笑道，只是娇笑声中依然能听出一丝嫉妒来：“爷，你且放宽心，浣花溪弟子向来丫角终老的多，出嫁的绝少，三代以来，还没听说哪个浣花溪弟子嫁人的。就算向小天追得紧，恐怕一时半时也上不了手。”

        “可自尹雨浓以来，江湖可有这般波谲云诡的时候吗？五十年前，虽然魔门势大，可正因如此，浣花溪轻易团结了江湖的绝大多数门派，才一举将魔门击败。而眼下浣花溪它到底该站在天龙帮和皇甫世家中的哪一方呢？天龙帮虽然侠名卓着，可向天乃是豪雄之才，岂肯甘居浣花溪之下；另一方皇甫世家则是黑道中人，浣花溪更不可能与之同谋。浣花溪若是觉得控制向天有困难，或许就把重心放在了向小天身上，如此来说，最简单的方法莫过于把霓裳嫁给向小天了。”

        何毅的笑容有些无奈：“在浣花溪二百多年的历史中，它已经不是第一次使出这样的招数来了。”

        和六娘待的时间久了，对浣花溪也了解得更多。她没有师父遗命的羁绊，自然少了许多顾虑，师父魔门里得到的浣花溪资料经过她的口一点点传授给了何毅。

        有何毅心里明白，在太湖遇到六娘或许真是天意，不过，即便遇不到她，她应该也会找到自己头上来吧，而且何毅越来越觉得遇见六娘似乎并不是机缘巧合，而是有人可以安排！只是何毅无法找到证据。

        玉蝶无法反驳何毅，只是用纤细的手指温柔地抚弄着何毅的胸膛，那雪白粉腻的脸上竟有些阴晴不定，就在何毅有些狐疑的当口，听她伏在何毅胸口喃喃低语道：“爷，有了霓裳，你…是不是就不、不喜欢我们了？”

        何毅一怔之后便恍然大悟，这几天她的心思都放在了霓裳身上，或许是让她身边的女人感到受冷落了吧：“傻丫头。”

        她亲昵地在她身上拍了拍：“都快成了我何家少奶奶，还是我何毅长子的娘亲大人，倒吃起别人的飞醋来了。”

        何毅那一拍带起了一声腻人的鼻音：“谁、谁说要给你生儿子啦？”

        玉舞在旁边看得有些吃醋，“生儿子，生儿子，我就给你生闺女！”何毅嘿嘿一笑，知道这小妮子吃醋了，朝着她身上弹了一下，“你不光要生闺女，还要给我生双胞胎儿子！今天我就要！”何毅也奇怪，每次几乎自己都是雨露均沾，但是却是姐姐先怀了孕，所以妹妹便着急起来，何毅只得每次多宠爱妹妹多些。

        第二天上午，老师王顺之带着师妹王沐雨也秘密来到了苏州。他老人家和师娘们密议了很长时间，何毅想除了婚事之外，魔门和浣花溪也该是他们议论的焦点吧。

        “老师，师父和惜若情的那场比武究竟是为了什么？”

        “毅儿，听说你又升官了，经历司经历，虽是八品小官，要做好也不容易…”

        “老师，您见过惜若情，或是李慕淑吗？浣花溪为什么代代都是美女？”

        “毅儿，明年开春的大比一定要参加，你现在知道解元的帽子很舒服了吧…”

        虽然这位新拜坐师刚收何毅为徒，却对何毅颇为看好，更令何毅意外的是他和百晓生是莫逆之交，所以何毅一见面就忍不住七嘴八舌的问起了江湖的神秘往事，师徒俩就这样进行着驴唇不对马嘴的对话，老师突然变得和师父一样神神秘秘的，何毅一谈到师父和浣花溪身上，他就开始左顾而言他，只有问到师妹的时候，他那干瘦的脸上才焕发出喜悦来，

        “你师妹上次与你比武输掉后，便新拜了戚继光夫人为师习武，今日前来贺喜也是忙里偷闲！”王顺之笑道。

        “爹……你又胡说！”王沐雨扭了扭父亲的胳膊有些不自然的道，“我只是好奇一个人人喊打的江湖淫贼是怎么不娶正妻先纳妾的，而且还是江湖美人榜上的前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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