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玹就这样被沈落堵在了房间里面。
顾忌沈落,韩玹不敢动粗。但是沈落挡在窗户前,他没法离开。她说会喊人,韩玹以为不是玩笑话,哪怕她的语气听起来很像是那样。
他又穿得身玄色的衣袍,虽然大半夜偷偷摸摸行事,不是不能理解,但沈落觉得韩玹没准满衣柜都是这样深色的衣裳。而她送给韩将军的白衣袍,想要不特别都难。
见韩玹站定不动,沈落心中暗喜。可一句话都没有便想要跑,能有这样容易的事情吗?她可是忍着这样多天都没有去找他,才等到他自己出现,哪怕时间、地点都略显微妙……
如是想着,沈落脸上的笑凝滞复又消失。韩玹看她忽而间便紧拧了眉,表情颇为痛苦,又有些身形不稳,似便要往后边倒过去。
记得沈昭提及沈落时说过的话,念及她或尚且虚弱,韩玹忙伸手扶住了她。沈落便紧抓着他的手臂,可也没有多少力气。韩玹便肯定了她是身体还没有好透。
雨丝从窗户被风不停卷进来,有一些直接打在韩玹的脸上。而沈落正好堵在了窗口,风雨已被她挡去许多。韩玹眸光微沉,手上用了一些力气,将沈落带离了窗户旁,又扶着她到床榻重新躺好。
“好好休息。”
看到沈落脸色痛苦,韩玹终究低声说得了一句,又伸手替她盖好锦被。但仍是准备离开,毕竟不好在她的闺房里多待。
但韩玹还没有来得及转过身,手臂便被沈落给紧紧拽住了。那双握住他手臂的手又继续往下,握住了他的手掌。她手心冰冷,她的指尖传来身体因痛苦而生出的细微颤栗。
“韩将军。”沈落开口喊他,声音低低的,没有了前一刻笑看他无路可逃时的狡黠。韩玹顿住步子,没有转身面对沈落,只说道,“你好好休息。”沈落握住他手的力道却不减。
“你没有不想见我的,对吗?”知道韩玹不会回答,沈落又问,“也没有故意避开我,对吗?所以才会主动来看我。”
韩玹始终背着沈落,可他将这些话听得很清楚。他没有否认,却也没有承认,但没有任何动作。
身后传来沈落的两声低咳,继而又听见她勉力道,“韩将军,陪我说说话吧,我们似乎很久没有说话了。”隐约带了哀许之意。
沈落用手指轻刮韩玹的手心,像是不停地询问他好不好。过得半晌,韩玹终归转过身。他半垂了眼,便对上沈落的视线,她的眼眸里似有迫切的希冀。
床榻旁有绣墩子,扫得了一眼,韩玹坐下来。沈落始终不肯松手,他也没有用蛮力,由着他这般握住。他低头看着沈落,声音放柔了许多,话语依旧简洁。
“休息吧。”
沈落不应,问,“那你还会来见我吗?”
韩玹道,“会。”
“我买的衣服还有玉佩,你还留着吗?”
“嗯。”
“下次我们见面的时候,我会看到吗?”
“会。”
沈落紧拧的眉瞬间舒展开来,她脸上又有了笑意,却问,“我的铜钱呢?”韩玹轻叹了一口气,道,“心愿若是达成,应该是要没收的罢。”
“有道理……”沈落往床边挪了挪,离韩玹更近了些。她两手握着韩玹的手掌放到自己的脸颊边,轻轻贴过去。
沈落继续和他低声说话,“韩将军,你很忙吗?哥哥今天和我说,本想约你去骑马,你却没有空闲。如果不是你来了见我,我会以为你是故意躲着我……但现在我知道,你并不是那样想的。”
韩玹静静的看着沈落,黑暗中只有她的一双眸子分外地亮,越发像夜晚天幕上闪烁的星辰。但是他没有回应什么,沈落却一直在说。到得后来,或许是累了,她慢慢终于闭眼睡去。
即便眼睛适应了黑暗也无法将沈落的面容看得清清楚楚,韩玹却这样在床榻旁,沉默地看着她。直坐得半个多时辰,沈落熟睡,韩玹才掰开她的手掌。
轻抚了抚沈落的发,韩玹几乎控制不住,指尖要去碰她的脸,却仍是压下了冲动收回手。他起身,没有再流连迟疑,从窗户翻得出去便融入了夜色。
·
沈落虽的确病了,但只是一点小问题,季节更替,身体有些不舒服罢了。汤药实在太苦,她自然不爱喝。后来却有些发热,沈落才不得已开始喝药,免得变得更严重。
韩玹来见她时,沈落的病基本上好了。联系到他见过自己哥哥,了解沈昭的脾性,沈落很容易对韩玹大半夜跑来看他的原因有所猜测。
装虚弱是为了拖住韩玹,也是为了让他说得两句心里话给她听。不然她何必这样大费周章呢?但后来本是想装睡的,结果不小心当真睡着了过去……
无论如何,说过这样的话,韩将军必定不会再避开她。沈落以为,有了这样的约定,她和韩将军之间的感情又更深了一步!因而待到一觉醒来,沈落的心情又变得很好。
秀禾夜里听到了些动静,但因沈落没有喊她且模糊中听见了“韩将军”这样的字眼,才没有进得里间看或者出声询问情况。即便如此,她心里又难免忐忑。
到得第二天看见沈落的表情,秀禾以为她猜测的或没有错。想了想,秀禾一面与沈落梳头,一面含糊地问她,“小姐,你昨天夜里睡得好么?”
沈落翘着嘴角,肯定地回答,“很好啊。”秀禾又迟疑说,“半夜的时候,奴婢似乎听到了一些异动……”沈落惊疑问道,“你都听见了?”
秀禾心里咯噔了一声,不知自己是否说错了话。就算有那样的事,小姐也不会喜欢底下的人过问或者是张扬,可她竟然当着小姐的面说起,虽则是因她以为哪怕小姐喜欢韩将军,半夜闯进闺房的行径也实在不妥了些。
“我半夜醒了,觉得屋里闷得厉害,便去开窗户,结果……”沈落顿了顿,蹙眉压低声音,“竟然不小心把脑袋给磕了。”她摸摸自己的头发,交待,“这么丢人的事,你们千万不要往外面说,知道吗?”
沈落说得严肃认真,秀禾一瞬错觉自己额头有冷汗划了下来。秀苗听到沈落竟是磕着了脑袋,急切地问,“严重吗?还疼吗?”
虽然起了个包,但是没有破相流血,现在也没什么感觉,沈落不太在意。秀苗一追问,她立刻说,“不严重,也不疼了。”
赶在秀苗说出一串话之前,沈落先将她们的话都堵住,“总之,最好在外面提也不要提‘昨天晚上’这几个字,更不要说起我如何如何,明白了吗?”
秀禾以为,小姐指的是另外的那件事。但她依然和秀苗般,认认真真应下沈落的交待。不管怎样,小姐是个有分寸的人,秀禾至少坚信这一点。
沈落回想着昨天夜里的事情,一时间想到了其他的,于是交待秀禾说,“晚些去将玉锦坊的人请过来,我要新制一身骑马装。提前同他们说好了,我着急着要,许是会有些赶,如果接了活就得快些做。银子多出一些无妨,但到时候见不到衣服我要不高兴了。”
秀禾应得话,迟些便自个出府去了替沈落办这件事。
·
约莫过得七八天,沈昭再次见到韩玹,又和他提及了一起骑马的事情。韩玹没有再回拒,却与沈昭将时间定了下来。大后天恰好韩玹休沐,两人便合计定在那一天。
这天的傍晚,沈落在去往上房的路上恰好碰到回府了同去请安的哥哥沈昭。见他满脸高兴,沈落自然要问一问,是以知道了这个消息。
听过沈昭的话,沈落直接与他说,“哥哥,我也想去,新制的骑马装明天便能送来,到时候正好试一试。”
“你身子好透了?”沈昭很不放心的样子,“不是不愿意你去,但我怕你还没有痊愈,尚且虚弱,何况也无须在这些事情上勉强。”
韩将军的邀请,她要怎么拒绝?沈落在心里嘀咕,嘴上只说,“我早好了,本就不严重,我哪里有那么脆弱?总之便说定了,到时候记得带我一起出门。”
沈昭一脸地无奈,眼神却依旧宠溺,对自己这个妹妹没辙,“知道了,等出门的那天,我用过早饭就使人知会你。”
沈落送了他一个极灿烂的笑容,沈昭微笑摸摸她的脑袋,两人一道去见老夫人。
沈昭说话算话,到了第三天,用罢早饭他便派自己的小厮去递消息。秀禾将话递进来的时候,沈落正在沈鸢的房间,缠着沈鸢答应教她编长命缕。
“又是去见……”沈鸢无言,问,“你们是去做什么?”沈落回答了,沈鸢便笑得一声,“那真是巧了,贺正初也邀我骑马踏青。”
他还有脸邀自己姐姐出门?!沈落想这样说,却谨记沈鸢不知她知道许多事。她状似小心地讨教,“姐姐,你不是说不嫁他了吗?最迟不过这个月,或是便该正式退亲了?”怎么还愿意答应他的邀请?
“你不必管,我自己会处理好我自己的事情。”沈鸢捏捏她的脸,行了,我答应教你就是。你自己愿意准备材料,或者直接用我的都行。”
“嗯。”沈落点头,“材料我自己准备好,到时候带着来寻你。姐,待我事成,定有重谢!”说得很是大义凛然。
沈鸢失笑,便知道沈落定是想编了东西送给她的韩将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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