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主,可以用午膳了。”
娇颜在出尘的按摩下昏昏欲睡,听得此话顿时来了精神,她缓缓睁开眯缝着的双眼,对来通报她的小宫女丁当儿道,“去厨房拿一盆芝麻和一盆绿豆来。”丁当儿不解其意的取来了两物,娇颜将取来的一小盆芝麻全都倒在了脚下的地上,又将绿豆洒倒在其中,对出尘冷冷的道,“半个时辰内将这两物区分好,各自归置到盆里。若是没做完,或者将芝麻和绿豆混在一起乱放,亦或这地面上还有零星半点,你今日都不必吃饭了!”
出尘默默不语,却只能应下。娇颜又对一屋子的宫女太监们说,“谁也不许帮她!我若见到谁人帮她,便连她一起责罚。”
“是。”宫女太监们应下。
“开始啊!”娇颜仍安坐在椅子上,对出尘说。
出尘躬下身子,蹲在她的脚边开始分捡两物。绿豆还好,是芝麻却那样小,要想一粒粒捡起来,可真不容易。娇颜见她用力的捏起一粒芝麻,却仍是捡不起来,面上不由的绽出笑容,她起身,一只脚“无意”的踩在了出尘手上,出尘的手顿时一片通红,然而她忍着,并未叫痛。
“咱们去用膳吧。”娇颜道,说罢出了门去。
一屋人散去,只留下出尘独自在屋内。她自然有办法将这两物不费吹灰之力分开,她亦可以不进食便能度日,然而,即使是她将这芝麻绿豆分开,娇颜定会又想别的法子来为难她吧。想至此,出尘便慢悠悠的拾捡着两物。
不知多久,掌事宫女方铃兰轻轻的蹲在她身边,看了眼盆中物,小声道,“捡完了去吃点东西吧,我在柴房里放了些食物,你等下就装作去柴房拿柴禾,悄悄在里面吃点吧。”
许久不曾听过这样温暖的话语,出尘抬起头望着她,止不住流出了泪水。方铃兰二十多岁的样子,先帝在位时,她便入宫做了宫女,也算是宫里的老人了。“谢谢铃兰姐姐。”出尘道。方铃兰听了她的称呼,倒是愣了一愣,随即问,“你不是随小主陪嫁过来的么?那应当是她看得入眼的才是,怎会不停的难为你?”
出尘道,“翠衫才是她的贴身侍女,我是她半路要过来的。因此她才对我不好吧。”却是不敢说出柳翰来。
有脚步声传过来,方铃兰立即对出尘喝斥,“半个时辰早过去了,你这芝麻豆子还未分捡完,存心惹小主生气不是?快点做完。”话音刚落,娇颜已由翠衫扶着进了屋子,“我当你有多厉害,这么半天了,才捡了一半。”她忍不住笑起来,极开心的样子,“再不捡完,连晚饭也可一并省了。”
出尘听着,手中仍是极吃力的捡不起芝麻的样子,惹得娇颜一声冷哼,“晌午人总是倦倦的,翠衫,扶我回房睡会儿吧。”“铃兰,你给我留意着,不许有哪个小蹄子怜悯她给她送吃的。”
“是,小主。”
那一盆芝麻一盆绿豆,直至晚膳时才拾捡完。自然,娇颜便不许她吃晚饭,一并省了去。服侍完娇颜晚膳,丁当儿,丁欢儿两个宫女为娇颜准备沐浴事宜,娇颜由翠衫陪着去宫中的花园里散步去了。趁这当儿,铃兰偷偷唤出尘到柴房去吃些东西去。
出尘不忍拂她好意,便进了柴房去。
娇颜同翠衫在花园里逛了一下,采了几枝白玉兰便回来了,“翠衫,将刚采的那些花儿养起来,明早兴许便会开了呢。”翠衫应了声。“出尘呢?”她又问,“怎地没看见她?又躲到哪里哭去了?”
“谁知道她去哪儿了,小姐,咱们回房吧。”是翠衫的声音。
娇颜走了两步,忽地想起什么似的又停住,“她定是偷吃去了!去厨房瞧瞧她去。”
“小姐,饿了她一天了,便让她吃些也无妨。厨房也都是些剩菜残羹了。”
“放肆!”娇颜面上的笑容忽地消失,变得恼怒,“今后你这称呼改了,我如今是贵人,你当呼我小主,莫再小姐小姐的唤着。”
翠衫听此,慌忙跪在地上,“是,小,小主。”
“你可怜她是吧?”娇颜黯然,“那么,谁又可怜我?”
“小主得圣上喜爱,贵为馥贵人,小主这番说,叫奴婢如何……”不待翠衫说完,娇颜便随即道,“是啊,如今我是馥贵人。你怎能理解到我的心境,起来吧。”
翠衫站起身子,“去厨房看看。”娇颜道。口气虽是温和,翠衫却知了这话里的分量,再不敢多说一句,连花都不及养到瓶子里去,便向厨房赶去了。
不在厨房。整个宫里的宫女太监们都被叫过来,一间间房子去看看,出尘躲到了哪里去。
花园呢?不在。
偏厅,不在。
正厅,不在。
……
也不在她的房里。
“那么,”娇颜想了想,“柴房呢?”她道。
“柴房,那里有老鼠,想必她不会去吧?”铃兰道。
“去看看。”娇颜指着太监小宏子。小宏子提着灯笼,打开了柴房门,出尘正捧着一个馒头发呆,其实吃不吃,对她而言都无所谓。只是难拒铃兰好意罢了。小宏子的声音蓦地响起,“小主,她果真在这里。”娇颜冷冷笑着,看见出尘跟着小宏子走到她跟前。
“她在里面做什么?”娇颜问小宏子。
“在吃馒头。”小宏子道。
“你哪里来的馒头?”娇颜问道,转而问众人,“你们谁给她的?”
“我自己拿的。”出尘道,“我很饿,所以自己去厨房拿了来,怕你们发现,才躲到柴房里去。”
“听听,你们都听见了,她何曾将我这贵人放进眼里去。我再三说了不许她吃饭,她却背着我偷偷吃了!”娇颜变得异常暴躁,大怒喊道,“小贼,私自偷馒头。今日偷馒头,保不齐你来日要偷什么。偷人?呵呵。”
这话对一个女子来讲,无异是莫大的侮辱,出尘的泪不禁便涌了出来。宫女太监们各各大气不敢出,都跪在地上。
“方铃兰!”方铃兰跪在地上忽地听见娇颜厉声喊,心下正犹豫要不要说出那馒头的来由,娇颜却又道,“给我掌嘴。”她指着出尘,“让她贪吃,让她偷窃!”
方铃兰犹犹豫豫,“小主,宫里有规矩,教训奴婢们不能打脸。不然若是打伤了,叫人看见传到皇上或皇后跟前,对小主也不利。”
“是么?”娇颜才不理会,“这宫里只住着我们,若是有其他人知道,你们,自己看着办。这妖媚的脸,啧啧,若是给毁了,看她还如何迷惑人!给我打。”方铃兰仍是下不去手。脸面对一个女子来讲何极重要,怎能打她嘴脸?出尘不忍她为难,自己挥起手向面上打去,“是奴婢不好,惹小主生气,奴婢该打。”她口中说道,用了极大的力气。几巴掌下去,白皙的面颊上便现出鲜红血色来,渐渐的,口角也渗出了血丝。
不知打了多少下,宫女太监们都将头低下不忍看去,只娇颜一人得意的望着她。
“你们都下去吧。”娇颜对众人说。连同翠衫,众人都退了下去,此时只她们两人了。
“不必再打了。”娇颜有些虚弱的道。
“可以解你恨了?”出尘淡淡问。
“我的恨,不是一日两日可以解的。”
“那又何苦留我在你眼前,惹你不悦?放我出宫去吧。”
“出宫?做你的美梦。放你出宫,而后翰哥哥娶了你……呵呵,若不是你的出现,翰哥哥兴许已娶了我。”
“你如今身在皇宫,是馥贵人。”
“是,所以,我只能成为皇帝众多女人中的一个。刚才那凤鸾春恩车从这里经过的声音,你听到了吗?那上面载着另一个女人去皇帝的寝宫。我注定只能夜夜等待,等着皇帝随他的心情,随时召我去侍寝,或者,再也不对我宠幸。这一切,都是因为你!若不然,我今生今世守着一个心爱男人的心愿,怎会不能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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