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东关一拳就要打死韦俊。
这一刻,他杀意十足。
但有一个人阻止了他。
这人脚下生风带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过来,和镇东关对了一拳。
这是拳头对拳头的一击。
空气中有无声的震动。
下一刻,两人乍分。
镇东关看向此人。
是津田。
他在最关键时刻跳出来和他对拳。
这一拳打得是一个平分秋色。
双方后退的步数,都是差不多的。
但有一点不同。
镇东关是对着韦俊打出这一拳,哪怕,他再怎么想要杀韦俊,也是知道韦俊的实力水,怎么可能倾尽全力呢?
哦,以碾压之势,打这么倾尽全力的一拳?
杀鸡焉用牛刀。
镇东关当然不可能用全力。
只是随势而为之的一拳。
但津田就不一样了,他以飞快的速度扑过来,用的是是当时能调动的全力。
所以,细致分析,仍然是镇东关占了上风的。
可是,镇东关的拳有多硬,懂的都懂。
比如死了的钮祜禄傲白,伤了的凌钩和花扎敖。
他们最有发言权。
但津田却能跟他拼一下不落下风。
同时,津田感觉到了指骨的疼痛。
他毫不犹豫把手斧拿了出来。
这是一把五十斤的重手斧。
有点怒海雄风的意思。
像这样的一把,有人手臂长的,又厚又重的手斧,看得镇东关眉头直跳。
他的硬气功,是扛住了凌钩的爪耙子,花扎敖的细刺剑。
但他没信心去硬挨这五十斤重的一记手斧子,这玩意哪怕不锋利也能硬砸死人,打实了威力不比神兵利器差多少。
换句话说。
他感觉。
他的硬气功抗不住。
镇东关是一个高手,他的直觉很重要,发现自己有危险,就打算跑了。
于是他跑了。
津田提斧想追,但轻功不是他的长处,武功高到了他这样程度的高手,倘若没有给逼至死角,一门心思想跑,正常是拦不住的。
哪怕,神心和香织出手,也都不行。
神心一上来就先声为之所夺。
他的刀也就不好再劈下去了。
甚至他整个人被镇东关擦身而过,也不由得带着转了一个圈。
这让他寒毛都竖立起来了。
这意味着,如果他和镇东关正面放对,怕不是三招就要被打死了。
这时他看向了钮祜禄傲白,他记得,知道这个人,武功很不错,但现在却死了。
忽然间他产生了悔意。
也许,他不该来至于此。
没想到这里如此危险。
但他看香织,她倒是无所谓的样子。
方才她也想对镇东关出手,当然,也没挡住。
如果,是从前的她,也许会扑上去,用四足缠之术把镇东关给拦下来。
但是用了四足缠之术,代价就是可能性的重伤,甚至是死。
今时今日的香织,可不会再像从前那么傻了。
安全第一。
她终究还是闪了。
津田对此没话说。
他也做不到的事,没必要去怪罪下属。
竹取圣花倒是想做些什么。
但她拔刀在手,终究什么也做不到。
虽然她武功也还可以。
但她到底也只是一个隐者罢了。隐者自有传承,也的确有很多隐者,凭借一二精湛的隐术,可以以一当百,百战无敌。
但那种战斗型的隐者毕竟是少数人。
大部分隐者,主要,是从事情报工作。
情报第一。
其次,才是暗杀。
注意,是暗杀。
不是明杀。
大多数隐者其实一个个的都营养不良,怎么可能和正规的武士战斗。
只有极少数得到隐村全力供养的战斗型精锐,才拥有超凡的战斗力,甚至曾经一度达到了顶峰。
以至于被白王幕府注意到,产生了忌惮之心,最后下令诛杀的十不存一。
那之后,隐村隐者虽然保留了下来。
但高手精锐十去其九。
很多珍贵的隐者秘术也失去了传承。
甚至有些秘术是需要血脉传承的。
人都死绝了,哪还来的血脉传承。
所以隐村一直是不成样子的。
即便有隐者想要脱离隐村,下场也往往不太好。
曾经有一个城旦令的隐者出身人,就因为靠近了一位大名,结果被大名认为,出身于隐者,对我靠近,这是想要行刺我啊。
于是大名就把那个想要对自己献殷勤的隐者出身的城旦令给抓起来,把他,还有他的儿子,一起放到一只大锅里,活活煮死,并且是在公众场合下煮的。
可想而知隐者的艰难。
大多数上位者,用之,忌之,并且根本不把隐者当人看。
给的俸禄也就是勉强一个饿不死而已。
就这样,隐者们往往仍是趋之若鹜。
原因是这毕竟是一份公职。
一个饿不死的小职位,就已经足够让隐者拼命去争取了。
竹取圣花深知这一点。
所以她对自己能有黑桃夫人这样的主公,感觉非常荣幸。
但实际上,她的正面战斗力十分有限。
不然,黑桃夫人直接让她带队就好了。
又何必让出一份请津田出马呢。
随着镇东关强势一个人杀了出去,这里的众人也都明白了一件事。
镇东关好可怕。
这个以往像闷葫芦一样的男人一直在压抑自己的本性和真实的实力,直到现在才真正暴了出来。
而孙殿臣名气虽大。
实则老了。
镇东关和他一样中了幻术,但孙殿臣直接死了,而镇东关不仅活了下来,还和个没事人一样。
还有钮祜禄傲白,一直拽啊拽的,觉得天老大地老二,自己就是老三了。
动不动就仗着资历压人,让别人不敢还手,然后显摆自己的功夫,搞得很多人以为他真的很厉害一样。
其实。
尸比。
就这么一个人。
被镇东关一偷袭,就死了。
反而凌钩和花扎敖活了下来。
凌钩好点,需要一支备用的钩爪。
至于花扎敖,他伤有些重。
但没有人敢小看他。
人人都看到,他是在自己剑被毁了的情况下,用一把备品的剑,和镇东关纠缠好一会功夫的。
当然。
最让人敬佩的,就是津田。
他一个人就逼得大发神威的镇东关走了。
现在。
凌钩给自己换了一个备品武器,道:“你们也退出来了,看来你们也知道这里面的危险了,怎么样,是继续进去,还是和我们一样回去。”
津田接到了竹取圣花的眼色。
他沉静的说道:“你们不能回去。我手上有你们的调令。你们现在归我管!”
凌钩眼神凌厉了起来。
“你想要我们去送死?”
旁边。
花扎敖也站了起来。
他的脸色不好。
但他仍然走到了凌钩的身边。
这一次出行,任谁也没想到的事发生了。
首先是孙殿臣这个名气最大的一把手。
死了。
就这么突然。
第一个就把人头送了。
死得一点也对不起他这一把手的位子。
另一个是钮祜禄傲白。
他人不行。
但临时来说,也能凭借资历把人管理起来。让队伍不至于乱成一盘散沙。
最差的领导,也是好过没有领导的嘛。
还有镇东关。
以往一直都非常可靠的一个人,一个老大哥模样的人,虽然寡言少语,但很得人心的人,却突然间跳反了。
为什么要跳反呢?
简直莫名其妙。
导致的就是,这支队伍,东乾势力的人马,现在就凌钩和花扎敖两个,算是匆匆上位了。
好在。
关键时刻。
哪怕身体有伤。
但花扎敖仍然走过来和凌钩站在一起。
至少他们还是团结的。
虽然一直说东乾是东岛人的狗而已。
可毕竟仍然是有分别的。
特别是这里是在外野。
人死了是谁也不知道。
搜都搜不到。
不等你给把人搜到了,动物就早早把人吃得什么都不剩下了。大型动物会吃掉大块的肉和内脏,小动物会把骨缝也给舔食干净。
搜寻的人,除了能够找到破布和白骨,什么也找不到。
就算给找到了,慢慢鉴定去吧。
所以野外,十分危险。
津田看样子就知道,民族的分野是一座大山,想要让两个民族的人真正的融合到一起,实在是太难了。
他缓和一下情绪,伸出双手,做出一个往下按的动作。
“冷静一下,你们都有伤在身,人数也不占优势,这时想要动手,结果只会是我们,杀光了你们。但这毫无意义,东岛和东乾,是一体的,是不可分割的,我们大家要合作,而不是在一起搞对立,对抗,这样下去,我们什么也得不到。”
对于他的话。
凌钩是杀手出身,不擅长言辞。
花扎敖看了一下凌钩道:“说得那么好听,我们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想把我们当成炮灰?想让我们给你们当踏脚石去探路找死,咱不如在这里打个痛快,死也当明白鬼。”
这话。
深得人心。
一众大内高手已经把手上的丹凤忠诚刀给抽了出来。
这丹凤忠诚刀,是大内侍卫的标配。
别看大乾亡了。
但东乾仍在。
有东岛人的科技狠活,别的不说,这刀至少不错,放在过去,把把都是价值千金的珍品武器。
所以这批大内侍卫,也许不及真正的高手,但哪一个出去,都吊打十个土匪。
假如可以。
津田更想要这样的属下。
“放心,本人,一言九鼎,说不会乱来就是不会乱来,假如,往后还要探路,我走第一个。”
凌钩和花扎敖交换了一下眼色,这才伸手往前下按,让众多大内侍卫把刀收了起来。
韦俊这时说话了。
“那咱……是不是不探路了,咱们回去吧。”
他心生惧意,觉得和钱相比,活下来更重要。
一个土匪说话了。
“头,你的意思,不会是不让他们打头,还是让我们上吧?”
他这一说,土匪们一阵骚动。
他们之前一鼓作气,不怕死人的去探路。
但那是一开始不知道啊。
现在明白打头最容易死,还要他们打头探路,这就没人愿意干了。
现在,倘若津田敢要他们回去,这些土匪会立刻选择跳反。
不要奇怪。
这是土匪的基本操作。
之前听津田的命令,是为了搞钱。但如果津田不把他们的命当一回事,要害他们,那这些一向无法无天的土匪自然是不干的。
旁边。
神心和香织都开始选择站位。
一旦开打,这两位在土匪中至少能乱杀一阵。
不过津田知道,强行高压这只是下下策。
东岛人不把中土人当人,利用中土人组建了辅助军,这军队什么情况当津田不知道吗?
那就是垃圾。
打个土匪都费劲的垃圾。
如果没有东岛人在旁边盯着,他们能被抗联的军队吊打。
其实抗联的军队强吗?
不强。
他们人数又少,补给又不足,甚至连铳子儿也不够,往往要数着粒儿决定是不是要打或怎么打。
但就是这样一支全方面都很不足的军队,依然是能把东岛人组建的辅军反复吊打。
由此可知,这支辅军有多不愿意为东岛人去战斗。
津田很清楚这种想法。
比如他。
这一次出来给黑桃夫人做事,主要是为了自己,给自己牟利找好处。
倘若是要他参军当兵甚至当军官,他理都不会理。
像神心。
生意都做不下去。
宁可想着去美帝斯,也不想回本土。
主打就是不想给帝国当兵效力。
现在上战场的兵,基本都是被洗了脑的,或极道主义分子,他们要么傻乎乎的,只是盲从,或想从战争中搞好处。
聪明人都明白。
丫就是炮灰。
打仗死的是自己这些尸比民,真正发财升官的,只有极少数一些人。那些人牛排吃的满嘴的油,有想过给底层平民多吃一口米饭团子吗?
事实的真相是,战争打到这份上,但好处红利都给财阀老爷们分干净了。
而底层的民众依然过着十分穷苦的生活,甚至很多人受战争影响,反而更加困难。
还有很多人,都生活不下去了。
深明此理的津田,怎么会不明白这些土匪的想法呢?
道理很简单。
你不把别人当人。
别人凭什么为你效力。
瞧。
这是说效力。
不是说效命。
想要人真心给你效命,那需要的条件,只会更多。
“放心,诸位,各位,都不要去探路,至少在找到办法前,都不需要探路。”
竹取圣花道:“什么?不去?不行!”
津田看她。
“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要是不服,去找黑桃夫人汇报去!”
他笑了一下,对众人道:“好了,诸位,现在我们需要做的事是,移营,我们移到这个位置,也就是,山背面的林子里,大家小心点,对了,你们东乾这边,现在谁说话?”
凌钩看向了花扎敖。
花扎敖苦笑,也只能站出来。
其实凌钩权威在他之上,应该是他说话。
可凌钩是杀手上位的,不想管理俗物琐事。
因此,他把权柄交给花扎敖。
结果是这位资历最低的末位高手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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