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乾是一位武道天人。
然而可惜的是,他是旧时代的武者。
虽为天人,但一上来就发疯。
结果被苏文图强行镇压。
一个人被镇压在一张画里。
虽然一直活了下来。
但一个人的宝贵时间,就这样白白的流失了。
所以,何大乾出世后,不争了,不抢了,不闹了,安安静静,窝窝囊囊,像是一个普通人一样的娶妻,生子,过日子。
这算是被生活磨平了棱角。
哪知道。
他何大乾不管怎么样,也是一个天人。
天人的体魄,哪里是一个普通凡女可以承受的。
何大乾的妻子不仅要承受丈夫何大乾的旦旦而伐,更是接连为何大乾生了一双儿女。
一个妇人产子,是很消耗身体健康的事。
更不要说,给一个天人生孩子了。
哪怕此事中,她享受了何大乾无微不至的照顾。
但她仍然死了。
消耗干净了生命元气。
终究是死掉了。
何大乾因此,失去了自己最爱的一个人。
又或者说。
女人。
现在的何大乾,已经有些受不了没有女人的日子了。
他想要女人。
已经看上了一个女人。
可自己一走,剩下的一儿一女,那可怎么办?
儿子好办,自己传他手艺,无论如何他也不愁没饭吃。
但女儿呢?
没有自己,他的儿子能照顾好他的女儿吗?
所以,他来了。
一茶入口,甘香解渴。
“咦,好茶,还是你会过日子,哪像我,好好的日子都要过不下去了。”
刘醒非道:“喜欢我给你二两,对了,刚才相认,没给你造成麻烦吧?”
何大乾一副就是如此的模样。
“你还好意思说,你知道我现在有多为难吗?这日子是要过不下去了,我八成得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不至于吧,玩这么大?”
何大乾一副你说呢。
鼻孔看人,深得精髓。
“不是,有这么夸张吗?现在你想跑,不容易吧!别半路给当特务抓起来。”
何大乾摇摇头,然后道:“我也不瞒着你了,我在这四十九号院被人盯上了,想要折腾我,我估摸着是尹一夫这贱种想打我娃儿的主意。”
刘醒非端起茶,十分优雅的品了一口,才悠悠道:“你女娃还小吧,他都要打主意?这么禽兽啊!”
何大乾几乎要跳起来给他一拳。
什么人啊,我这么麻烦,你却当笑话听,当笑话看?简直岂有此理。
亏我以前帮过你。
不过,现在,形势比人强。
他也就只好说明白一些。
“他看上的——不是我女儿,应该是我儿子。”
刘醒非好玄没一口茶喷出去。
“不是,那浓眉大眼的人,他有这癖好吗?”
何大乾拍拍脑门子,道:“不是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老往下三路想事情?那个尹一夫啊,他身体有恙,看着高大威猛,好像很行的样子,但我估计他从前得罪过人,所以腰子中了人手段,看起来是能行房,不过出水不出货,是生不出来孩子的,所以他想找一孩子给他养老送终,估计是盯上我家孩子了,现在正使手段想我走人……”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下来。
对方是很不堪,使用了计谋。
奈何,他也想将计就计。
刘醒非白了他一眼。
他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猫腻。
何大乾是什么人?
武道天人。
哪怕被天地国运压制,但他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超级高手,想要一力对抗整个国家,军队,那是不行的。
但要说对付一个普通的和平中年汉,却是再容易不过了。
哪怕他暗中随意出手,也能做到暗送无常死不知。
高手想要暗算一个人,太简单了。
只要找到机会,靠近了,轻轻碰一碰,或走路时不小心撞一下,立刻给对方种下一道潜劲,在此劲的影响下,很容易破坏这个人的生机平衡。
哪怕这个人死了,送到了医院,让人去查,解剖的查,也是什么都查不出来的。
之所以不为也,此中必有缘故。
所以,答案很明显了。
“是美人计吧!”
刘醒非淡淡悠悠地说。
这一下,轮到何大乾止不住要喷水了。
好在是天人高手,到底忍住了。
“你,你怎么知道?”
他吃惊起来。
刘醒非道:“这还用说,你虽是天人,但我看你,早已经被红尘迷了心智,你现在一颗心里恐怕都是女人,只怕恨不能把头钻到女人裤裆子里睡觉。”
何大乾脸色变化,忍不住道:“闭嘴,你,你,你又能知道什么?这世道,姐儿爱钞,妞儿爱俏,你自己说,你看看我,我帅吗?我可不是你这小白脸子,脸嫩得和豆腐似的,一天天装小年轻,什么不做,小姑娘自己主动就上门来了,我被镇压太久了,大好的黄金年华,就这么水一样的白白流淌得了啊!搞得我现在一脸老树皮的模样,我是花了很多钱,才娶到的媳妇,可她却死了,这日子才有一个盼头,就又没了,反而要我天天照顾两个小屁娃,我过够了,我受够了,我不干,我要女人,我得有个知冷知暖的女人,我这日子才能过下去,你到底明不明白!”
何大乾自打退隐了,就想好好过普通人的日子。
他打小生活就过得很苦。
苦得比黄连根还要苦。
苦透了。
从小被人骂小杂种,小混蛋,人人都打他,骂他,在他身上丢石子,让他看不到一丝一点的希望。
就连唯一的白月光。
也是他仇人的女儿,永远也没有在一起的可能。
他行走江湖,也是一连的受欺负。
吃尽了一生的苦。
终于,他自悟地狱道,在不知不觉中修炼了一身盖世无敌的内功。
这才让他逐渐脱离了苦海。
此后,他又遁入王宫大内,当上了太监。
不要问他为什么当太监。
因为他是父亲与母亲偷情的产物,所以他被抓住,仇人自然十分恨他。
不杀,可以。
但却阉了他。
所以他早早就沦为了太监。
不过,后来这却恰好可以帮助他入宫。
直到,他修成了天人。
天人化身。
他终于拥有了全新的,完美的身体。但是他太跳了。
好端端的,跑去了找徐璧比武,最后被苏文图镇压。
一开始,刘醒非也是觉得荒唐。
你修成天人了就修成天人了,找一地方独自偷着乐不成吗?结果一下子就飘得厉害,被人镇压。
但若置身处地的站在何大乾立场上细想一下也就能理解一二了。
何大乾一生,一世一直吃苦。
好不容易才天人。
放纵一下,怎么了?
哪知道就踢了铁板。
虽然他很强,杀不了。
但苏文图直接把他镇压了。
几百年光阴,宝贵的时间,像白花花的流水一样,淌掉了。
现在。
天地,国运,双重压制。
搞得何大乾从外表上老得是一塌糊涂。
眼袋和大泡子似的,皮肤也老化严重。
这么一个模样,真是让人感觉到寒碜。
要不是他手上有着一笔黄金,想要讨个称心如意的老婆,真的是太难了。
别看何大乾这副模样。
但他讨的老婆却是清新文艺范儿。
漂亮得像水一样。
要不然何大乾能旦旦而伐!?
所以好消息是,老婆漂亮。
坏消息是,老婆漂亮,折腾狠了,玩坏掉了。
那怎么办呢?
有人看到这一点,给何大乾介绍了一个新的姑娘。
已经尝到肉味的何大乾……感觉有些顶不住了。
他知道,这是有人,并且极有可能,是尹一夫在用这个女人吊他。可他就是忍不住,想要把这女人吃掉。毕竟,他这个外表条件,想找个好看的女人,有些难的。
于是,他就把这些事,一五一十的和刘醒非说了一遍。
可怜他在北都日久。
但一个交心的朋友也没有结识下来。
这四十九号大院也是出了奇,见了鬼了。
竟然全是卧虎藏龙。
一个赛一个儿的都是人精人尖子。
看起来高大威猛的尹一夫,暗地里是个色鬼,并且小气又自私。
刘可世虽然一副堂堂正正的模样,其实是个没脑子的憨憨。当然,这个人利用一下可以,却不能往死了得罪。
他身大力不亏,打起人来可犯罪了。
并且这人是个文盲加法盲。
脾气上来了逮着你就打。
所以尹一夫有时欺负他也是点到为止,不敢真把这人惹毛了。
还有阎基,这个人十分小心眼。
心里的算计比算盘还厉害。
在里面,马连良家,也不是省油的灯。
就连小脚的熊老太太,也是有文章的一个人。
所以何大乾一回头,还是找刘醒非来喝点儿。
别人全都指望不上。
刘醒非喝了一口茶。
齿颊含香。
他笑意盈盈地看着何大乾。
“那女人漂亮吧!”
何大乾叹息一声,低下了头。
还行。
他虽然面相老了许多,毕竟是个天人,看上去是四五十岁模样,但头发看起来还不错,发丝短粗硬,不像会地中海的样子。
“是个小寡妇,原本在前门店区的舞小姐,这不是朝廷不让嘛,给封了,现在不知干什么好,那双手白嫩的,你说能干啥?连碗都洗不了。我瞅了嘿,脚后跟啊,那皮都比我脸嫩。”
说到女人,男人懂的都懂。
刘醒非取出一些小菜,给何大乾吃着。
“那女人路数你搞清楚了没?当舞小姐的女人,都不简单啊!”
何大乾吃了两口小菜,舒服的伸个懒腰。
“我问清了,还托人在津门打听了。这女人原本是在津门店当舞小姐的,后来有一个人包了她,生了个娃,可后来那男人坏了规矩,就逃了。她得了钱,怕出事,也就离开津门,到了北都,在前门店工作,这才叫我给遇上了,也算是缘分吧!”
刘醒非笑了。
“津门,那地方可不好说呀,那是当行人立足之地,最讲究的就是规矩二字。大多数人都是顺规矩来的,敢乱了规矩,都不是简单人物。你说那女人从前的男人坏了规矩,哪一行的规矩,他会不会再回来?要是他回来,你这媳妇可就算白给人家养了。”
何大乾笑了。
他轻轻说:“津门,武行,一个打拳的男人,他自打坏了规矩,已经往南方去了,是不会再回来了。这年头,容得下他到处的跑来回吗?那女人手上原也有些那个男人给的钱,但怎么能够长久,女人要不是没钱,谁又愿意重新去当舞小姐。这些女人,如果能够在家里安生过好日子,谁家个愿意别人的母亲去抛头露面。”
刘醒非恍然大悟。
津门,武行,穷讲究,死规矩。
都不知道是为什么。
说到底,是一群老头子搞组织,联盟,去压迫那些年轻力壮能打的后生而已。
一个人,是成不了气候的。
但一群老头子联合起来,就能用规矩,大势,去压制那些正当年,还能打的年轻人。
让那些年轻人,能尊重一下老年人。
年轻人。
不要以为能打就了不起。
要听话,守规矩。
老一辈人的一切,最后始终是你们的。
但我没给的时候,你们不能抢。
不过,终究是旧时代的产物。
别的不说。
就何大乾,天人修为,他怕什么武行吗?
哪怕那些武行早已经不讲规矩了,什么群殴,用铳子,下毒,都用上了。虽然明面上不可以,但暗地里进行不就好了。别人不会说什么的。
只不过这一套对何大乾应该是没用的。
所以。
刘醒非明白了。
“你想带那个女人回去?”
何大乾道:“她在那边有房有产,当年离开是被迫的,现在回去,还能讨回来房产,若是再迟一些,恐怕就不好说了,怎么说也是一套带院的房产,就这么白白的不要了?”
那个女人自己一个人回去,肯定不行。
不要说被杀了。
就是被人欺负,她就没咒念。
要不然她为什么要到北都来。
她这应该是看中了何大乾的能耐。
何大乾这个人,除了相貌不怎么样,那是一身的本事。
否则人家也看不上他。
刘醒非明白这男人的意思。
他是想主动踩坑。
人家是不知道上当。
他就馋了对方的饵。
“那你两个孩子怎么办?一个才十岁多吧,另一个有七八岁吧。”
一个比一个小。
就这样丢了。
如果何大乾真这么想,他就太畜生了。
何大乾抬头,原本看似浑浊的老眼一下子精光四射。
“所以我就想了,反正你也住这个院子,雨生那小子我会给他安排好,你主要帮我看好了我的那个小女儿,雨淋,别让她因为我走了而受到欺负。”
刘醒非瞠目结舌。
他倒是没想到,这个何大乾,竟然在他这儿打起了这么个主意。
“不是,你这太异想天开了吧,让我给你看孩子?我们关系这么好的吗?”
何大乾不说话。
他就在那儿坐着。
场面一时间十分沉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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