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钟!”
战斗进行到了现在,归融的剑象终于降临。
说是生死钟,这剑象却不是一个钟,而是一个沙漏,也就是沙钟。
沙钟一半黑一半白,黑色在上,白色在下,从黑色的钟里正流出细细的沙,落入白色的部分。此时黑色沙漏中的沙子已经见了底,只剩下最后一点点儿,等这一点儿沙子漏完,顷刻间就要黑白翻转。
但就那么一点儿沙子居然很禁漏,不停地落下,剩下的沙子却不见减少。
任何人看到黑色的半截沙漏都心中一凛,一股寒意直冲顶心,生出一种最深切的恐惧,就像是从生命本能中流露出来的恐惧感。而再看到白色的那一半又松缓下来,重新获得了力量,变得轻松、喜悦、精神抖擞。
不必介绍,众人已经反应过来:沙钟的两端是生死,黑者死,白者生。
这剑象端的与众不同,它太深奥,太沉重,仿佛神明之权柄!
一片惊叹声中,金乌在下面看到,撇了撇嘴,道:“什么档次,就敢玩弄生死?真是无知者无畏。”
汤昭看到那黑色沙漏中剩下流之不尽的沙粒,突然笑道:“因为我没有死,所以这沙粒没有漏完?黑色在上,这应该表示,你是在死的状态吧?”
被杀死之后,归融用死亡换了半沙漏的死亡力量,再用这些强大力量制造足够多的死亡,应该就可以让自己回生,说不定在重生的瞬间还能获得沙漏里另一种生的力量。
霎时间,生死翻转,那将是一场经历生死,玩弄造化的盛大演出。
可惜,汤昭不配合他的表演。
最关键的人没有死,所以归融现在并没有完全复活,卡在生死之间,只差临门一脚,应该是很难受吧?
不过,归融也彻底从之前那种被动挨打的状态解放出来,他手中的剑附着着死亡的力量。在生死钟降世之后便可以肆意收割生命,不啻死神!
汤昭也定住心神,再次准备对战:
“剑术——白驹!”
一头白色的马从空中降落,在他身后闪过,只留下一个虚影便消失了。汤昭身上仿佛笼罩了一层白光,就像一支画笔给他描了一个浅浅的白边儿,并没有额外的事发生。
但任何一个剑术都没有平白使用的,暂时未显露威力,自然就是有引而未发的效果。
“虎啊,马啊,果然是小畜生的剑下尽是畜生,死来——”
带着剑刃流动的死亡力量,归融中宫直进!
汤昭主动出剑,两人再次斗在一起。
速度好快!
所有的观众心头都掠过这个念头,甚至有点抓狂。
两人这一次出剑的速度实在是快的惊人。如果说一开始那场对剑还能让剑客们看个热闹,但现在这场即使在眼力很好的剑客也只能看到一点点残影,虚的连人也分不清,努力用眼睛去追寻剑的痕迹,便觉得头晕眼花。
至于普通人,甚至连残影都看不见了,只偶尔能看到一闪而逝的白光或者寒影。那是剑术的痕迹。
嗤——
战斗一停,两人同时出现在罔两力士上方,各自踏着一个躺平的头颅。
两人都完好无损,看来是没有造成伤害。
归融盯着他,道:“你为什么能跟上我的速度?我已经掌握了死亡来袭的速度,生与死,只在一瞬间。这世间不可能有比死亡更快的速度!”
汤昭道:“我是光速。光速是每秒三十万……三百万……算了,反正就是宇宙中最快的速度。白驹过隙,人的速度岂能捕捉光?”
说着,他感慨了一声:“剑真是奇妙的东西了。居然能把光与死亡这完全不同范畴的速度放在一起比较。极致与极致,竟还能分出胜负,真是壮举。”
归融冷笑道:“比较毫无意义,只有输赢才有意义。生死更有意义——你的白驹很快,但是我会杀了它!”
“剑术——寻死觅活!”
他剑刃上的寒光流转开来,从静静地水流猛然变成湍流,随着剑光喷薄而出。
汤昭横剑去挡,那剑流登时溅射开来,从各个方向奔向他,速度奇快!
在一瞬间,就好像打了一个小范围的“十面埋伏”。汤昭依旧有“白驹”的加持,速度奇快,在湍流未来得及合围的出头穿身而出,一剑重劈。
然而,那奔腾的剑光几乎没有停歇,直接转折追着汤昭而来,锁定了他一般如影随形。汤昭挥手,金虎降临,挡在剑光之前,反撞了过去。
几乎没有声音,金虎虽然有千钧之力,一旦蹭上了那道剑流,陡然失去了全部灵性,往下倒去——又死了。
自然,金虎也阻碍了剑流扑向汤昭,但归融已经从另一个方向反扑上来,一剑扫过,汤昭侧身避过,那剑上跃动的湍流却擦过汤昭身上的白光。
“嘶——”
汤昭的耳边仿佛传来马驹的嘶鸣,嘶鸣声戛然而止,却比长嘶更加惨然。
白驹死了!
汤昭意识到这点,心中一沉——这些剑术其实并非真的生灵,只是因为他一时兴起,起了动物的名称,也就顺手附加了一点点灵性,比别的剑术更加生动一些,却正好撞上了这不讲道理的死亡力量,就这么死了。
从今之后,汤昭还能再使用两个剑术,但它们要重新从剑象中一点点凝聚,再出现也是是新诞生的小虎崽、小马驹,是第二代,之前的小老虎和白驹已经彻底死亡了。
真是凶残到极致的剑术。
归融以剑接着追杀汤昭,虽然没有杀死汤昭本人,却眼见附在汤昭身上的白驹影子死亡,速度立刻降了下来,已经逃脱不了自己死亡疾速,冷笑道:“希望的你的剑术都是虎啊马啊猪啊狗啊的,那些畜生合该是剑下亡魂。你死定了,我的剑,天克你!”
他在那里以言语攻心,在远处观战的心影貉突然道:“这家伙说什么呢?他是不是对飞禽走兽有什么意见?”
曼影道:“当然咯,归融对所有人都有意见,更何况我们。不,应该说尤其是我们。比起那个剑侠,他天克我们这些渊使才对。”
心影冷笑道:“他算什么东西,也敢说克我们?剑侠又怎么样?我也不是没杀过。”
这时,旁边的老猿掠影也是冷笑一声,笑声中浓浓嘲讽之意。
心影瞪了它一眼,喝道:“老东西笑什么?”
曼影琵琶道:“它笑你不知死。你可知道,那把长恨剑是能杀死我们的。”
心影一凛,道:“杀我们?我们会被杀?”
曼影继续道:“我们是从影泽里爬出来的,只要影泽不干涸,我们被人劈碎了也只是从影泽里重新爬出来一遍。但被那把剑碰到真的会死,会从最底层灭尽。就算罔两想要再添一个渊使,哪怕还选貉,那也不会是现在的你了。”
这话真有点吓住了心影,作为渊使,它对死亡没有概念,颇有些有恃无恐,但当那把剑摆在那里,把死亡迫近它身前百丈之内,它好像也能感受到那种巨大的恐怖。
曼影似乎还嫌不够,又道:“而且你看到了,这个人是杀不死的。杀死他只会让他获得更大的力量,他用这个力量杀你,他再复活。你杀不死他,他却能杀你,这不是天克吗?若非如此,当初也不会让他以人类之身和我们并列,尤其还是他已经杀过渊使的情况下。”
心影讶道:“他杀过渊使?”
曼影琴轴上的眼睛往掠影那边一瞥,道:“可不是么。就是那次他灭淡月庄园的那次。他杀了来处理此事的渊使,杀了罔两的使者,结果却得到了罔两的赏识。这种道理……也是不用质疑的。如果那汤昭能杀了归融,我们倒是乐见其成。”
“可惜那是不可能的。”
“归融是杀不死的。”
汤昭看着归融身上、剑上流淌着的惊心动魄的死亡力量,道:“我若还有那禽兽剑术,都给你杀了,却也把你的死亡力量耗尽了会怎么样?”
归融指了指头顶上那始终还有最后一小撮砂砾未漏完的沙钟,磨着牙笑道:“不用担心,这些力量最终都是留给你的,谁也分不走。你一定能尽情享受死亡。”
汤昭若有所思道:“也就是说,因为我是杀死你的人,在你反杀我之前,这沙漏的力量都不会漏光,是吧?”
他说着露出大大的笑容,像青春的阳光:“这么说,在杀死我之前,你都不会复活,是个死人咯?”
“那么我请问,你一个死人再被杀死一遍,又会怎么样呢?”
盯着归融勉强压抑着暴躁的神色,汤昭哈哈一笑,道:“生与死是个轮回,似乎无穷无尽。可是一旦轮回链断裂,掉出保护链的力量之外,可就烟消云散了呀。所以说,现在你我都是被杀就会死的状态,正适合公平一战。”
不等归融恼羞成怒,汤昭继续道:“刚刚你说的不对,你并不克我,是我克你。血克——我会证明给你看!”
他的剑往上跳起,一股熟悉的光再度升起:
“剑法——”
只这两个字,周围的温度陡然再升高,那股流金铄石的热量扑面而来。与热气同时压下的,还有无尽的光、无尽的气势!又似有看不见的骄阳降临!
下方的观众又自焦头烂额,心中只想:
不是吧?又是这一招?
唯有地下的金乌心神一动,第一次升起惊诧:
不对!
这一回不对!
天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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