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你这是威胁我

        “闭嘴！”我把他的话堵回去，“不许说如果，不许说万一。你给我记住，这是八成！”

        窗外的乌云散开了一点，一缕阳光斜斜照进来，落在一诺的画上。那辆歪歪扭扭的小木车在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

        “天逸，你告诉我。”我压低声音，“你是不是觉得，你死了比一诺受罪好？”

        他的手指蜷缩了一下。

        “你是不是觉得，你走了，一诺还小，很快就会忘了你？”

        监护仪的曲线又开始不规则地跳动。天逸闭上眼睛，不说话。

        “告诉你，你想得美。”我把那张画抓起来，“你看看你画的这些，你觉得一诺长大了会忘？”

        天逸睁开眼，看着我手里的画。

        “舅舅每天陪他玩车的事，你觉得他会忘？”我把画往他脸上甩，“你给他做的婴儿床，你觉得他记不住？”

        床头柜上的药瓶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天逸的手指死死掐着被角。

        “天逸，你要是敢就这么死了，我让一诺每天去你坟前问你为什么！”

        天逸的手指在被子上抓紧又松开，眼神里闪过一丝动摇。监护仪的数字跳动得更快了。

        “扶楹。”他的声音有些发抖，“你让我…”

        “不让！”我打断他，“你要是再敢说一个不字，我现在就让护士把一诺抱走。”

        一诺在他怀里动了动，小手揪着天逸的衣角。阳光透过云层照在孩子脸上，映出一片安详。

        天逸低头看着熟睡的一诺，手指轻轻摸着他的头发：“八成…真的有把握？”

        “你到现在还在纠结这个？”我恨不得给他一巴掌，“两成的风险就把你吓成这样？”

        他摇摇头，声音很轻：“不是怕，是…”

        “是什么？你倒是说啊！”

        天逸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我怕他恨我。”

        监护仪的警报声突然响了一下。我愣在那里。

        “你说什么？”

        天逸的手指微微发抖：“如果手术失败了，一诺会不会怨我？”

        “天逸。”我深吸一口气，“你是不是傻？”

        他抬头看我。

        “你要是死了，一诺就不会怨你了？你觉得他会觉得你是为了保护他？”

        天逸的眼神暗了下来。

        “你要是真为了他好，就给我好好活着。”我一字一句地说，“你要是真怕他受罪，就别让他看着你等死。”

        窗外的云彻底散开了，阳光洒满整个病房。天逸低头看着一诺，眼神里的挣扎渐渐平息。

        “扶楹。”他轻声开口。

        “说。”

        “去把陈教授叫来吧。”

        我看着他的眼睛：“你想好了？”

        天逸点点头，手指轻轻擦过一诺的脸颊：“八成…我赌了。”

        我站在那里没动，盯着他的眼睛：“你要是敢反悔…”

        “不反悔了。”天逸的声音很轻，但很坚定，“你说得对，我不能让一诺看着我等死。”

        监护仪的数字慢慢平稳下来。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床上，照得天逸的脸色看起来没那么苍白。

        “那你在这等着。”我转身往外走，“我去找陈教授。”

        “等一下。”天逸叫住我。

        我回头看他：“又怎么了？”

        他低头看着一诺，手指轻轻摸着孩子的头发：“让我再抱他一会儿。”

        我站在门口，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突然有点鼻子发酸：“你这是什么意思？还觉得会见不到他？”

        天逸摇摇头，声音有点发抖：“不是，我就是…想多看看他。”

        阳光照在地上，映出一大一小两个影子。我看着这幅画面，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天逸。”我开口。

        “嗯？”

        “你要是敢在手术台上放弃，我就让一诺每天晚上都去你坟前唱歌。”

        天逸愣了一下，突然笑了：“他五音不全，跟你一样。”

        “那正好。”我拉开房门，“让你在地底下也别想清静。”

        身后传来天逸的声音：“扶楹。”

        “又怎么了？”

        “谢谢。”

        我握着门把手，没回头：“你要是真想谢我，就给我活着出来。一诺还等着你给他修车呢。”

        走廊的尽头传来护士的脚步声，我深吸一口气，走了出去。

        八成，天逸，这回我替你赌了，你可别让我输。

        走廊里的脚步声很杂乱，我顾不得别的，直接往医生办公室跑。

        路过的护士提醒我别跑太快，我只是摆摆手。

        陈教授的办公室就在走廊尽头。我也不敲门，直接推开冲了进去。

        “陈教授！”

        办公桌前，陈教授正皱着眉头看病历。

        听见动静抬起头：“出什么事了？”

        “天逸同意做手术了！”我喘着气说。

        陈教授的眼睛一亮，手里的笔差点掉在地上：“他终于想通了？”

        我点点头，额头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滑：“他说他赌这八成。”

        陈教授站起身，拿起桌上的病历本：“行，我这就去准备。你先回病房，等会护士会来…”

        “等等！”我拦住他，“你跟我说实话，这八成到底靠不靠谱？”

        陈教授停下脚步，叹了口气：“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什么意思？”

        “真话是，成功率其实有九成。”他推了推眼镜，“就是怕天逸知道了更担心一诺。”

        我愣在那里：“你说什么？”

        “所以才跟他说八成。”陈教授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这孩子就是太死心眼，总想着别人。”

        我捏紧拳头，眼眶有点发热：“那你怎么不早说？”

        “说了有用吗？”陈教授摇摇头，“他不是怕手术失败，是怕一诺受罪。”

        阳光透过办公室的窗户照进来，照得地板发亮。

        我眨了眨眼睛，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

        “行了，你赶紧回病房吧。”陈教授拍拍我的肩膀，“我去准备手术室。”

        我点点头，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突然想起什么。

        “陈教授。”

        “嗯？”

        “你说实话，天逸他…”

        “放心。”陈教授打断我，“我不会让他死在手术台上的。”

        我抹了把脸上的汗，转身往病房走。护士从我身边匆匆跑过，推着药车发出轱辘轱辘的响声。

        天逸，这回你可别让我失望。

        回到病房，一诺还在睡。天逸靠在床头，手指轻轻梳理着孩子的头发。

        “陈教授说马上就来。”我走到床边。

        天逸点点头，目光没离开一诺：“你说…要跟他解释吗？”

        我看着孩子熟睡的样子，摇摇头：“他还这么小，解释什么？”

        窗外的阳光照在一诺脸上，映得小脸红扑扑的。天逸的手在孩子背上轻轻拍着。

        “你要是敢在手术台上睡着，我就让一诺天天不睡觉。”

        天逸笑了一下，声音有点哑：“你这是威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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