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回到府中，一刻不得轻松，焦急地等待宫中的消息。

        等到夜幕将近，宫中快要落钥，不曾有人来安乐侯府拿孔嘉倩进宫，崔敏之的心稳当了不少。

        皇帝陛下那边应当是被稳住了。

        果然，没过太久，安乐侯崔杰回府了。

        “父亲！”崔敏之迎了过去，“怎么样，陛下有没有为难你？”

        崔杰拉着崔敏之的手拍了拍，欣慰有个闺女担心他，这感觉真是不错。

        “幸好敏之聪明，去找了皇后帮忙，太子跟我都被传唤到御前了，差点都说漏嘴了，皇后娘娘赶到了。”说到此处，崔杰颇有些得意，“我和姐姐之间的默契不用说，姐姐刚刚说我认了孔姑娘做干女儿，我就立刻抓住这个由头，否认了什么外室的说法。”

        可能是一贯皇后给他的腌臜事儿擦屁股得来的经验，崔杰与皇后之间的确是有那么点默契。原则就是，皇后娘娘说什么都是对的。

        跟他一样情境的，还有太子。皇后刚说了一句“侍妾有孕也是喜事，应该报于父母知道”，太子立刻就跪下去，给皇帝陛下汇报自己的侍妾有了身孕，再过两个月您就能抱上孙子了！

        “你们是没看到，卫国公那脸色，啧啧，真是难看的紧！”安乐侯想到当时卫国公的样子，实在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哪怕是卫国公，面对皇嗣，也不敢太强势。总不能强迫皇帝把他头一个孙子处置了吧。

        “这么说，孔姐姐这是没事了？”崔敏之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

        谁料安乐侯却摇了摇头。

        “怎么了？”

        “随后祺王殿下来了。”

        “祺王殿下？”

        “祺王殿下说，孔嘉倩是宫女，凡后宫宫女俱是陛下的人，太子殿下霸占宫女，是对陛下的藐视。”

        贺遐？他是想要用孔嘉倩宫女的身份做文章？

        崔敏之不觉得一个“宫女”的身份能改变这件事，皇家血脉，即使生母出身低贱，也会认下。就算动的是宫女，是皇帝后宫里的人，也不过会加强对宫女的管理，碍不着太子的事。

        贺遐针对宫女做什么，他的目的不应该是太子吗？

        “旁人倒是没什么，可孔嘉倩是皇后的宫女……”

        崔杰目光闪烁，好像也觉得此事难以启口，索性一摆手，自己往椅子上一瘫，把这个任务交给了魏淑绮。

        魏淑绮遣了婆子带孔嘉倩去休息，这才讲起一些不为人知的宫闱秘事。

        许多年前，鹂才人，也就是贺遐的生母，曾经做过一件事，她打杀了一个宫女。这个宫女与如今的孔嘉倩一样，被告发说跟皇子有私情。

        当时崔熙只是贤妃，却已有了协统后宫的权利，当她知道有宫女勾引皇子的事后，当即报给了皇帝陛下，欲请皇帝陛下处置。只是没料到，骊才人先行将人打杀了。

        “事后仵作验尸，那宫女已经怀了孩子。皇帝陛下大怒，斥责了骊才人，同时将那位皇子派往边关驻守，无招不得回京。”

        “那位皇子是……大皇子？”驻守边关的，只有大皇子了。

        崔敏之不曾想，孔嘉倩这件事竟然还能牵扯到京中几乎没有讯息的大皇子身上。

        “不对啊，皇后娘娘早就知道陛下对此事不容，怎么会同意我的那些胡话？”

        仅仅因为这件事，大皇子就被发配边疆了，皇后还会认为孔嘉倩一早就被她赐给太子是说得通的呢？皇帝陛下定能猜出太子与孔嘉倩是在宫中勾搭上的，极可能同样怒火滔天，重罚太子。

        “自然是另有隐情。”魏淑绮也有些难堪，不过在崔杰的催促下，还是勉强把话说完，“那宫女怀的孩子，应该是陛下的。”

        “什……什么？！”

        “陛下酒后宠幸了那宫女，甚是喜欢，接连宠幸了几回，想着给她个名分。谁料正好朝事繁忙、先皇后当时去了宫外祈福，无人主张此事，便耽搁了。鹂才人知道后妒火难忍，设局引大皇子闯入宫女沐浴，两人亲密之时被她抓了正着，借机把人打死了。”魏淑绮虽然知道此事真相，可毕竟是天家私房，说出来就是罪过，这说话的声音是越来越低，几乎只给崔敏之一人听见。

        “大皇子好生无辜！”崔敏之惊叹道。他明明是受害者，竟然因为这件事被边缘化到镇守边境不得回京。

        “但这些都是后来查到的。当时陛下震怒，大皇子为避其锋芒，主动请战。只是此后，无人再敢提起他。他也就一直没有被召回京城。”

        迟到的真相有的时候就是没有用的。

        皇帝陛下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再改变他的处置。

        难道要把那宫女怀的是皇帝的骨肉这件事公之于众吗？宠幸宫女实在不是一件光荣的事，宫女刚刚怀上的孩子还死了！既护不住女人、也保不住孩子，皇帝的脸面不要了？

        至于大皇子，本就在战事主张上与皇帝陛下不一致，让皇帝陛下不喜欢，正好借此机会发落了，也不必再看他碍眼。

        从此，这件事就是一个秘密，没人在乎没人提起。

        “祺王当然是想陛下把这次太子的事和从前那件事一样处理，呵，他想得真够美的！把太子流放边关？笑话！”崔杰嗤之以鼻。“孔嘉倩肚子里的，跟陛下可没关系，陛下何必要对太子生气！”

        话虽如此，但……

        “卫国公并不知道这些内情对吗？”崔敏之试探地问崔杰。

        “嗯……糟了！”崔杰坐不住了，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原地转了两圈，惊恐道：“陛下不会拿不住卫国公那个老东西吧！”

        多年前的秘辛，其中真相，皇后知道，因此皇后认下了太子与孔嘉倩的事，以为加一个侍妾的名分，便能糊弄过去。

        可卫国公不知道。卫国公只知道，当初大皇子与宫女有私，是被发配边关了。怎么到了太子这，就能毫无代价呢？

        卫国公可不是忍气吞声的主儿。卫国公如今丢了这么大的面子，若是轻易被皇后、太子糊弄过去，没有给他任何交代，那么他心爱的小女儿还得嫁到东宫，甚至一进门就得给那个宫女的儿女当嫡母！

        他卫国公府起码被人笑话到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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