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敏之也是在祺王府小住过的，这一进王府，就熟门熟路去找贺遐。还没见着人呢，就被里头缠闹的动静吸引了注意。

        “哟，这么热闹呢？”

        崔敏之一探头，就看到贺遐被五公主闹着去青楼玩儿，五公主也不知从哪里听来的欢心楼竞选花魁的热闹，怎么都想见识一番，这会终于出宫了，可不得闹着去体验一下。

        贺遐没好气地瞥了一眼崔敏之，崔敏之脸上的幸灾乐祸都要藏不住了，可不让他心里堵的慌？

        贺遐一把摁住五公主：“别闹，再闹送你回宫了。”

        五公主顿时气结：“三哥哥！”

        五公主愤恨地扭过头，谁啊，这个时候打扰她！她再闹上片刻，兴许三哥哥就应了她的请求呢！

        “怎么是你？！”五公主被搅了事儿，口气实在有些冲。

        “原来是五公主啊！”崔敏之也不生气。天之骄女，看不上她这个乡野出身的舅家表姐，挺正常的。

        “你怎么会来三哥哥府上？”五公主听说崔敏之是被京城贵女嫌弃的存在，竟然能登门祺王府？谁不知道她三哥哥最烦那些娇养贵女？从来不带正眼相看的。对于崔敏之更是瞧不上半点，听说三哥哥刚刚回京就嘲笑过她呢！

        “额……”崔敏之耸耸肩，好似没听出五公主言语中的嫌弃，“或许祺王殿下也算得上我的‘表兄’？兄妹之间走动一下，挺正常吧。”

        崔敏之觉得自己的理由挺充分的，谁料五公主更不乐意了：“你什么意思？你是想说本公主能来，你便也能来么？”

        没错，崔敏之就是这个意思。不过公主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崔敏之只是笑笑不答话，搞得五公主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只能干瞪眼。

        “好了。”贺遐早就被折腾地不耐烦，两步绕过五公主，问崔敏之：“来找我？”

        “嗯。”就算被五公主嫌弃，崔敏之也没有要避嫌的意思，直面贺遐，一点儿不显得生分。

        “什么事？”

        “华静姝约我花朝节小聚，华仲盈也去。”

        “所以？”

        “她带兄长，我自然也得带吧。‘表哥’？”

        崔敏之表示，虽然是姐妹聚会，但该攀比还得攀比。本姑娘侯府千金，怎么能输？这算起来，祺王殿下也是兄长，请祺王殿下撑个场面不为过吧。

        “花朝节？”

        不等贺遐拒绝，五公主的脸上浮现的兴奋之意已经挡不住了：“我要去！”

        贺遐对崔敏之说的话，一点都不信。

        华静姝的邀约大抵是真的，华仲盈会一道去也是真的，但这份攀比之心，崔敏之怎么可能会有？比起贺遐这个假“表哥”，那位华仲盈才是她的真表哥。崔敏之怎么可能要去争这个风？

        难道是——

        不等贺遐猜透崔敏之的用意，五公主已经忘记了刚刚与崔敏之言语之间的龃龉，细细问起崔敏之花朝节要去哪里、有什么好玩的？得知还要绣花女工的环节，立刻皱起了眉头：“绣花有什么可比的？”

        “不算比试，不过就绣上自己喜欢的花，期待这个花神的降临，给自己带来美貌与福气罢了。也不一定要亲自做的，我也不擅绣工，打算找个丫头替我绣了。”五公主觉得有理，崔敏之会什么绣花啊，她一个粗野村姑出身，琴棋书画、刺绣乐舞，只怕一个都不会呢。那也不是只有她一个人不会，便不怕了！

        “那我去母后宫里借嘉倩姐姐来，她一手刺绣没人能比！”五公主骄傲地昂起头，仿佛已经预见到自己在花朝节宴席上出风头的样子。

        “皇后娘娘宫里的人自然是顶好的，只是五公主这是要赴哪家的约？”崔敏之笑吟吟问。

        五公主脸色一僵，对啊，根本没人请她！

        面对五公主的死缠烂打，说什么也要跟着一块儿去，贺遐只能答应了陪同崔敏之一道赴宴，顺便带上五公主一道去。

        这么顺利？

        看来贺遐对这个妹妹，还是挺好的。

        按理说，五公主与太子是嫡亲的兄妹，贺遐与太子不对付，却对这个妹妹颇为忍让，倒令崔敏之对五公主生出了一些好奇。

        五公主看起来骄纵，眼高于顶、任性恣意，京城宫里凭谁都看得出祺王与皇后太子不是一派，她却还能毫无芥蒂地住到祺王府。不知是天真无邪，亦或者有恃无恐。

        崔敏之暗暗计较，不过此行目的达成，此刻也算心满意足。崔敏之扭头就要走，又被贺遐留下了。

        “贺迎嫌弃我府上的饭菜不好吃，我让元来去宾归楼订了饭菜，一会儿该到了。留下一起吃吧。”贺遐的口气透着不耐烦，“一口气点十六道菜，我祺王府真有点养不起了。”

        五公主扬起容光焕发的脸，骄傲道：“那我还有太子哥哥呢！”

        “的确。”贺遐几近喃喃道，“他确实比我有钱得多啊。”

        有钱？

        崔敏之对这两个字相当敏感。

        贺遐很缺钱吗？

        崔敏之瞧着祺王府也没几个人啊，贺遐作为亲王，竟然养不起吗？崔敏之知道贺遐母妃出身低微，没有什么身家能帮他，但也不至于缺钱吧？

        如果贺遐不算缺钱，那贺遐此话言外之意便是，太子实在是太有钱了。

        太子的钱从哪里来的？皇家有专门拨给东宫的份子，这笔钱不少，可东宫的开销比祺王府可多多了，应该也不会有太多结余。近些年朝廷缺钱，宫中份例也对应缩减，勉强能应付开销就算不错，和“有钱”两个字实在不相干。

        剩下就是私产。

        皇后娘娘出身安乐侯府，但她嫁入皇家的时候，安乐侯府已经没落，哪有什么产业。安乐侯府的家业还是后来挣下的，皇帝赏的、别人送的，崔敏之当家个把月，没见给东宫送过银钱。

        东宫的钱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朝廷贪腐之势日盛，太子是储君，想借太子乘龙之风者，不在少数。或许，太子殿下并不干净？兵部、工部以前都是太子主理过的衙门，太子知不知道其中曾有过的利益勾连？他又是否分过一杯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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