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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 杂乱

        不远处那个背影,乍一看十分眼熟。

        “世子还没回来?”陆清容站在书房门前,目不斜视。

        “回夫人,还没。”墨南规矩地应着。

        陆清容这才微微侧身,随口问道:”那个是谁?”

        “是江公子。”墨南反应很快,”上次帮着孙大人来送信的就是这位江公子了,是《景熙大典》的纂修官江慎之大人的长子。”

        果然是江凌。

        此时他身着一袭牙色衣衫,立在离书房不远处的一颗柳树之下。

        阳春三月,与初春乍暖时相比,树上垂下的枝叶又增添了几分浓绿。看着在和风中摆荡的柳条,摇曳轻扬、如线如丝,陆清容突然觉得,那姿态似乎与树旁之人有着几分相似。

        陆清容对着墨南微微点了点头,领着绿竹向树旁走了过去。

        “世子不在榆院,许是去了镇北将军府。”陆清容站在他身后,轻声说道。

        江凌这才缓缓转过身来,不慌不忙:”我知道。”

        陆清容只愣了片刻,并未问他是不是来了榆院才知道的,而是静静站在那里,听他自己说下去。

        却不想,江凌好半天都没有再出声。

        好在绿竹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此时的片刻寂静没有让陆清容感到不适。

        “我正是从镇北将军府过来的。”江凌还是先开了口,”姜千户的腿伤已经好了许多,可以让小厮扶着下地行走了。”

        “你和姜濛很熟悉?”陆清容记得,两个月前,正是孙一鸣和江凌把身负重伤的大表弟姜濛从漠北送回京城的。

        “我和孙大人刚到漠北之时,就拿着镇北将军的亲笔信去找了姜千户。”江凌回忆道:”他着实帮了我们不少忙。漠北的官兵在孙大人面前,大都是在打官腔,一副遮遮掩掩之态,若不是姜千户,孙大人的差事恐怕还要多费几番工夫。”

        陆清容听他说完,思虑了片刻。

        原本只想过来和江凌寒暄几句便离开的,却因听到江凌提起漠北,触到了多日萦绕于她心中的担忧。

        “孙大人去漠北,到底是有什么差事?”陆清容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问,以往她也曾问过蒋轩,但总感觉他的回答有些含糊。

        “勘察防务。”江凌说得直截了当,”皇上亲自安排的,想来是那时候就对番蒙人开始担心了。”漠北战事已起,江凌觉得早没了遮掩的必要。

        这话但凡从别人嘴里说出,陆清容多少都会有些震惊。

        “那勘察的结果如何?”陆清容并非明知故问,而是真的关心。

        “我们去的时候,其实已经有些晚了。漠北的百姓屡遭番蒙人的抢掠,且已有了愈演愈烈的态势。孙大人当即写了密折,向皇上如实奏报,却还是慢了一步。”江凌的声音少有如此失落,”姜千户受伤的时候,我就在现场。当时一大队番蒙骑兵,声势浩大地来突袭,来势凶猛,人数上又占了压倒性优势,大齐的守军丝毫没有还手之力。我们几个之所以能撤回来,全是因为番蒙人希望留下活口,扰乱前线军心……”

        听江凌讲着漠北百姓水深火热的境况,以及番蒙骑兵凶恶残暴的攻击,陆清容的心情越来越低落。

        她早已无暇去思量,那孙一鸣究竟何德何能,让皇帝亲自安排他担此重任。

        此时的她只有一个疑惑。既然皇帝对漠北战事早有预感,为何反应却是如此缓慢?孙一鸣的密折是否上晚了暂且不论,即便是在番蒙人已经大军进犯,战火燃起了许久之后,大齐内廷依旧显得尤为慌乱。就连徐翼将军率领的援军都几近全军覆没,可见果真是全无准备。

        “徐将军的事……你也听说了吧?”陆清容试探着问道。

        江凌点了点头。徐翼将军自裁于战场的事,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徐将军的死,真的有些憋屈……”江凌没有再说下去。他心里也清楚,形势至此,徐将军若是活着回来,恐怕会给整个徐家带来灭顶之灾。

        “你这些天可是经常去镇北将军府?”陆清容突然问道:”可有听到什么消息,比如接下来要派谁出征讨伐番蒙人?”

        这才是她近日最关心的问题。

        虽然她明白以江凌的身份,不大可能会知道太多内幕,但心中一直悬着这事,不愿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江凌闻言,却变得迟疑起来。

        在陆清容的印象中,从没见过他像现在这般踌躇。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江凌缓缓说着,”想来是皇上还没有定夺。若是有了旨意,你们府里不可能没有音信的。”

        话音未落,江凌顿感语失,急忙解释道:”我是说,镇北将军府那边一定会有消息的……”

        这句补充的话语,尤其显得有些欲盖弥彰之意。

        陆清容感觉到了,却也不欲继续追问。江凌的为人她是清楚的,若真是有了定论,他必不会故意隐瞒的。

        倒是江凌反而有些担心,生怕陆清容刨根问底,连忙从袖中抽出一个信封来。

        他的动作故意做得很大,显得有点夸张。

        陆清容顺势看了他手中的信封一眼,只觉得像是有些分量,顿时难免头痛。

        江凌给她寄信,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难道这回还专门亲自送到榆院来了?

        江凌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见她终于转移了注意,才不紧不慢地说道:”这是云佩让带给你的。”

        听了这话,陆清容方才将信将疑地接了过来,只见信封上的字果真出自江云佩不假。

        然而拿过信封,她立刻感觉到里面放着东西,并非信纸,倒像是个物件。

        抬头以询问的目光向江凌望去,并未得到任何回应,陆清容这才自己打开了信封。

        原来里面放的是一个和田玉螺纹平安扣,配以红色编绳,玉质晶莹、圆形无暇、入手温润。

        “这是?”陆清容不明其意。

        “玉佩说,你的生辰就快到了,怕到时候见不到面,这才让我送了来。”江凌轻声说道。

        他这话半真半假。江云佩和陆清容时有通信,皆是由家丁来送的,此次原本也不例外,却是被他主动要了来。

        陆清容也不揭穿他,只是仔细端详着手中的玉佩。见其上的梅花结正如往日江云佩所编,每个花瓣都尤其玲珑小巧,这才放下心来。

        “替我谢谢**姐吧。”陆清容真心说道。

        “嗯。”江凌点点头,”倒是我,并没什么可准备的,只能提前说上句生辰吉乐!”

        收起那玉佩的同时,陆清容的目光不经意间从书房门口处飘过,只见此时早已不见墨南的身影。

        突然想起了蒋轩,不知为何,她不愿再和江凌继续自己生辰的话题。

        “你回京也有两个月了,可曾和我大哥一起去褚先生那里读书?”陆清容随口问道。

        “去了三五次吧。”江凌脸上闪过一丝苦笑,随即回应道:”如今不止是你大哥和尹子昊,还有你弟弟煦哥儿也跟着一起,褚先生准许他在一旁听着。”

        “这我倒是听母亲提起过,煦哥儿对读书认字之事兴趣极大。”陆清容想起自己那个脸上无时无刻不挂着笑容的弟弟,表情终于有所缓和,”只是煦哥儿才六岁,跟着褚先生会不会太早了些?而且褚先生居然同意了!想当初我也想去旁听,可是被他以不教女子为名黑着脸赶了出来的!”

        说到此处,陆清容脸上已经有了些许笑意。

        江凌见状,也来了精神。

        “煦哥儿毕竟是男孩,自然不在褚先生赶人之列。”江凌轻笑,”他也的确伶俐,年纪虽小,却格外聪慧,这才得以褚先生的青睐。这些天我总忍不住想,我像他那么大的时候,是否有他的脑子那般清楚……”

        如果没记错的话,陆清容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见江凌如此谦虚,难免又多看了他两眼。

        江凌对陆清容揶揄的眼神视而不见,继续说道:”而且,此一时彼一时……”他略顿了顿,才有些神秘地接着说道:”还有件事,想必你母亲和大哥都不曾跟你提及。褚先生就要成亲了,正所谓人逢喜事,总是与往日不同些!”

        “褚先生还没成亲啊?”陆清容难掩惊讶。

        想起几年前初见褚先生时,虽然通身道骨仙风的他显得格外年轻,但总归还是上一辈的人,任谁也想不到居然还没成过亲!

        江凌没多解释,而是继续说着,”若不是现在仍处在太子丧期,估计婚事早就已经办完了。听闻这位师娘要比褚先生年轻不少……”

        惊讶过后,陆清容倒是觉得这也正常。毕竟那位褚先生自始至终都透着一种让人难以捉摸的感觉,无论跟蒋轩也好,还是跟内阁首辅冀大人,甚至是跟当今的皇上和皇子,都有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关系。

        而且这种八卦消息,当年陆清容在女学可是没少听。只不过此时面前讲述的人变成了江凌,和他往日漫不经心的飘然之态一比,显得有些不搭。

        正是出于这种强烈的对比,让陆清容忍不住笑了起来。

        就连一直站在她身后的绿竹,见到陆清容终于有了笑容,都跟着松了口气。

        然而此时的邱瑾亭,却是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了。

        今日自打从沁宜院请安出来,就没一件让她顺心的事。

        先是陆清容完全无视了她的示好,对于她想去榆院串门的说辞,竟是直接搪塞了过去。

        然而最让她生气的,还是蒋轲今天的态度。

        平日里都跟唐珊混在一处也就罢了,总归她眼不见心不烦。如今二人在她眼皮底下你侬我侬起来,不禁让人十分膈应。

        刚从沁宜院出来的时候,邱瑾亭拿出了邹太医让她多活动的说辞,坚持不肯乘车,要走着回枫院。当时的蒋轲居然二话不说就要带着唐珊登上青绸小车而去,反倒是唐珊在他身旁耳语了片刻,也不知说了什么,才让蒋轲回心转意,打发走了那车,随她们一同走路。

        如此这般,比蒋轲就这么走了更让邱瑾亭的心里难受几分。

        故而一路上,邱瑾亭都仗着身怀有孕,走得尤其慢吞吞。原本枫院距离沁宜院更近,但陆清容都已经回了榆院好半天,邱瑾亭她们这边还连枫院的影子都没看到。

        途中蒋轲更是几次打算不顾邱瑾亭自行离去,皆是在唐珊的娇柔作态之下妥协了。

        这更让邱瑾亭一次比一次火大。若不是贺清宛和香巧一左一右地扶着她,以她的脾气,恐怕直接过去扇唐珊几个巴掌都是有可能的。

        前头两人就这样一路卿卿我我、郎情妾意地走回了榆院。

        刚进入院门不久,就在唐珊状似不经意间回过头,面带笑意,向她投来一瞥难以名状的眼神之时,隐忍了一路的邱瑾亭终于破功。

        只见邱瑾亭先是用力甩开了身侧的香巧和贺清宛,转身拂袖而去。

        贺清宛和香巧先是一惊,见她并没有朝前面的二人过去,这才松了口气,连忙跟着转身,疾步追了上去。

        唐珊见状,极力隐藏着心头更深的笑意,换了一脸委屈的表情看着蒋轲。毕竟她跟着蒋轲的时日尚短,还有些拿不准他的脾气,此时稳妥些总是好的。

        蒋轲却丝毫不以为意,直到邱瑾亭她们主仆三人已经走得很远,方才回过头来,闪过轻蔑一笑,便领着唐珊径直而去。

        邱瑾亭这边心里抑郁难消,走起路来也是晕头转向。刚才一气之下走出了枫院,现在只得在侯府里乱转起来。

        贺清宛和香巧跟在身后,知道她的气还没消,也清楚刚才的情形还是少提为妙,故而谁都没有开口劝解,只是默默地跟着。

        而邱瑾亭心中的思绪,却是半刻不曾停歇。

        她是在劝着自己的。

        出身公主府,自小行走于宫中,无论她平日里表现得多么目无下尘,对于这种内宅的常见戏码,心里都如明镜一般。

        随着刚刚那份激动逐渐褪去,邱瑾亭的理智重新被找了回来,双手不知不觉间护住小腹。

        最为艰辛的一关已经过了,没道理在那个庶女平妻面前败下阵来!想来等自己的孩子出生之后,蒋轲对唐珊的新鲜劲应该也就过了,到时候浓情不再,她还不是要任由自己揉圆搓扁。旁的伎俩都不提,单用身份就够压死她好几回了!

        邱瑾亭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之中,越想越解气。

        此时的她,丝毫没有意识到所谓的那个”最艰难的一关已经过了”只不过是她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

        待到她收回思绪,方才发觉自己竟是不知不觉间走到了榆院的门前。

        无心去想为何会走到这里,邱瑾亭直接无视了香巧在一旁想要阻止的眼神,直接带她们二人走了进去。

        守门的婆子见是康宁县主,丝毫不敢阻拦。

        看见刚才香巧又惊又怕的眼神,贺清宛原本也跟着有些忐忑,此时跟着邱瑾亭大大方方走了进来,即刻轻松了不少,忍不住左右张望起来。

        自从她来到侯府,就一直盘算着怎么才能进来榆院,却屡遭陆清容的拒绝,眼看着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不免开始着急,若是等邱瑾亭的孩子出生了,恐怕就算自己还想赖在侯府也不能够了。

        没想到这次邱瑾亭闹起脾气,竟无意间把她领了进来。

        其实,邱瑾亭此举并非无意。

        进了榆院,邱瑾亭并未打算走到里面去找陆清容,而是在离院门不远处的一处石凳上坐了下来。

        坐稳之后,见石凳正好被一丛半人高的黄杨灌木挡住,遮住了院中往来之人的视线,邱瑾亭这才展颜一笑。

        “突然有些乏了,让香巧陪我坐这歇会儿,你自己转转吧!”邱瑾亭说得十分随意,但这话却并不妥当。

        贺清宛心里再愿意,此时也不想表示得太过明显,只扭捏道:”这怎么行!我来侯府就是为了陪着二奶奶的,此时断没有自己去转的道理。”

        “权当替我问候嫂嫂便是了!”邱瑾亭笑意不减,”而且你们姐妹总这么僵着也不是个事儿!既然你来府里帮我渡劫,母亲也说你算是我的恩人了,我自然也要回报一二才是!”

        明知邱瑾亭这是话中有话,贺清宛却担心过了这村没这店,只有瞬间犹豫,便应了下来。

        贺清宛转身绕过黄杨灌木,朝榆院深处走去。

        待她走远,香巧终于忍不住问道:”二奶奶您这又是何苦,世子夫人摆明不愿意和表小姐有牵扯,咱们如此行事,若是世子夫人恼了,岂不是……”

        看到邱瑾亭投过来的凌厉眼神,香巧的声音越来越小。

        “你懂什么!”邱瑾亭并没有真生气,”难不成你以为我真的希望她们姐妹和睦?”

        香巧不明所以。

        邱瑾亭却出奇地耐心:”这些日子,咱们枫院因为平妻的事让人看尽了笑话,就不许咱们也来看次热闹?”

        “这……哪来的热闹?”香巧仍旧不解。

        “正因为现在还没有,要先帮他们有了热闹,咱们才好来看啊!”

        香巧闻言,变得慌张起来,左右张望了许久,生怕邱瑾亭的话被别人听了去……

        此时榆院书房前的柳树下,陆清容已经和江凌告辞回了内院。

        今日的江凌,自始至终都透着一种古怪。除了帮江云佩送信还勉强算是个名目,其他的都是东一句西一句的,似乎只是陪着自己聊天解闷而已。若换了旁人,陆清容丝毫不会觉得奇怪,但江凌一向洒脱随心,从不会如此顺着旁人谈天,今日却是闲言碎语讲了一大车……

        顾自轻轻摇了摇头,陆清容索性不再揣摩他的意图,脚下的步子变快,回内院去了。

        江凌则是独自一人在树下站了一会儿,见陆清容走得不见人影,又过了片刻,方才黯然离去。

        只是才迈出两步,就看到一个女子的身影。

        此女子身着月白色绣丁香对襟褙子,淡青色综裙,发间和耳上皆是素到接近无色的玉石妆点,乍一看甚为清丽。若不是见她双眼闪烁飘忽,江凌险些觉得此人跟陆清容竟有一分相似之感。

        本能地向后一闪,江凌退回到树后,视线也随即被挡住。

        并不是他有意要躲,只是见此人的装束,绝非府中下人,许是侯府里的女眷或女客,还是避嫌的好。

        贺清宛却并没有注意到树边一闪而过的人影,仍在不停四下张望着。

        退至树后的江凌不禁有些奇怪,等了这许久,也不见她走过去,正打算探头看去,忽地听到了不远处那女子的声音。

        “世子爷!”贺清宛喜出望外,没想到第一次来榆院,就能”碰巧”遇到世子。

        “你怎么在这?”蒋轩早就看见了她,本不想理她的,此时更是眉头紧锁,出口的话也十分生硬。

        贺清宛微微一怔,立刻恢复了她一贯的温良面孔:”本是跟着二奶奶来找世子夫人的……”

        “那二奶奶人呢?”蒋轩立刻打断了她,不用看就知道,邱瑾亭根本不在附近。

        “二奶奶突然乏了,正在歇着……”贺清宛看到蒋轩严肃的模样,格外紧张起来。

        “那你不在身旁陪着,如何自己走到书房来了?”蒋轩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波澜。

        贺清宛搞不清蒋轩的情绪究竟如何,干脆孤注一掷,也不正面回答他的问题,直接装起了可怜。

        “近几年来,我和姐姐都住在京城,又曾同在女学读书,但许是姐姐对我有什么误会,始终不愿与我多言……每每想及此事,我的心中总是难过万分。还望世子念着和姐姐的情分,能帮我与姐姐重归于好,也算是解了姐姐的一番心事。再不济,让我知道误会何在,亦或是做错什么事惹恼了姐姐,我也好认错悔改……”

        说到最后,贺清宛已是语带哽咽,泫然欲泣。

        “谁是你姐姐?”蒋轩静静听她说完,方才面无表情地开了口。

        贺清宛闻言,瞬间呆立当场。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使尽浑身解术,竟是只得了蒋轩这么一句不咸不淡的话。

        还没等她缓过神来,蒋轩已经不打算跟她继续纠缠,转身要向书房走去。

        许是来不及多想,许是不愿放弃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贺清宛竟是突然伸出手来,抓住了蒋轩的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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