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七日上午。
离开了巨木森林后,熟悉的气氛方才回归——充满敌意的野生宝可梦时不时地袭来,被小夜的宝可梦们极度有效率地纷纷放倒。
所有宝可梦都热血沸腾地表示——
在巨木森林闲了足足三天,身体都要生锈了。
由于在巨木森林花费的时间比预计短得多,小夜没有急着赶路,而是走走停停,带领宝可梦们进行训练,尤其令刚刚进化的森林蜥蜴消化之前所学的玄奥知识。
掌控自然的力量,无论是对于小夜还是对于其他宝可梦而言,这都是晦涩而无法理解的概念——换做是前世的小夜倒是没问题,自然之力本身就是源自大自然的力量,而波导之力就全无这种属性了。
完成进化的森林蜥蜴似乎明悟到了什么东西,却没能通过语言表达出来。它只是要求自己的训练家给自己留出每天一小时的思索时间——端坐在地上冥神体悟。
或者叫做“冥想”可能更合适。
于是,森林蜥蜴本已发生巨变的训练菜单上又多出了一项新内容。对于刚刚进化的它而言,需要做的事还远远没有尽头。
查看了地图之后,小夜发现,自己行走的路线已经明显偏离了最初的方向。当然,前进方向不过是当时四个人一起随意画出来的,无需刻意大幅度地转回正确位置,在接下来的旅程中一点点纠正就好。
在巨木森林之后,下一站是高耸的神岭山。到达山地之前,有较长的一段平原路段,视野开阔,不容易被突然袭击,很适合组织宝可梦们进行训练。
一边前进一边训练的话,两天后基本就可以到达神岭山山脚了。
计算着行走距离和时间,小夜正想将地图册翻到神岭山简介页上,手的动作突然停止了下来。
“master,怎么了丘?”小皮丘疑惑地用耳朵扫了扫小夜的脸。
“那家伙好像跟上来了。”小夜说着,转身向后看去。
当熟悉的气息进入小夜的探测范围时,小夜几乎是立刻便认出了这只有过一面之缘的宝可梦。
——在进入巨木森林前遇到的利欧路。
波纹宝可梦利欧路拥有操控波导的能力,因此,它在波导探测下的气息远比普通宝可梦强盛。在小夜的感知中,利欧路如同火焰般的气息飞快地在草丛中穿行,最终在自己的面前稳稳停下。
皮丘已经警惕地放起了电火花。而这次的利欧路却显得沉稳了不少——它站定之后,像是有礼貌的人类孩童般向小夜欠了欠身,算是打招呼。
它发出了犬吠般的低沉叫声。皮丘及时地充当翻译,解释了利欧路的意思。
“它说……想和上次的对手继续战斗丘。”电气小鼠摇头晃脑地道,“诶,看不出它还挺执拗丘,明明上次都没有把木守宫放在眼里丘。”
听完皮丘的话,小夜看了看对面的利欧路。
它并没有像上次那般露出捕猎者贪婪而凶残的神色。那双暗红的眸子很安定,其中并无嗜血之意,点染的都是坚定而有些固执的光。
“我知道了。”少女点了点头,抛出了森林蜥蜴的精灵球。
来到彼方之地本就是为了历练,小夜当然不会躲避战斗。
当森林蜥蜴的身影从小小的球中跳出时,利欧路露出了相当惊异的神情——它显然无法理解,为什么那么大的宝可梦能被装进小小的球体里,这是完全违反它的常识认知的情景。
不过,望到森林蜥蜴那双明黄色的平静眸子时,利欧路的情绪一下子就冷却了下来。
没错,就是这双眼睛。
尽管对方的身形和之前大不相同,利欧路依旧立刻认出了自己之前的对手。
战意沸腾的同时,利欧路的行动反而更加谨慎。它不再将眼前的宝可梦当做要捕食的猎物——向森林蜥蜴同样欠身行礼后,利欧路摆出了最郑重的格斗架势。
那双漆黑的垂耳早已扬起,以波纹的力量观测对面对手的一举一动。对于利欧路而言,这便是它即将全力以赴的象征。
森林蜥蜴并未出声,只是沉默地走上前两步,无波无澜的目光紧紧锁定了利欧路。
剑拔弩张,却寂静异常的气氛中,之前未分出胜负的战斗再度开始了。
未进化的木守宫比利欧路更加矮小瘦弱,但现在,情况却完全颠倒了过来。
森林蜥蜴的平均身高是0.9m,比0.7m的利欧路足足高了一个头。足部生长出的强韧肌肉载着它如闪电般在草丛中移动,对利欧路发起了高速快攻。
草系与格斗系的能量交错,锋利的叶刃与利欧路的手掌相撞。
利欧路右臂的肌肉鼓起,松软的泥土被它的脚掌踩踏出浅浅的坑。强大的力量爆发出来,森林蜥蜴竟无法抗衡地连连后退了几步。
格斗系的利欧路本就长于力量,这只利欧路更是力气大得出奇。即使是进化后的森林蜥蜴都完全无法在力量上压制它,甚至一个不慎便会被借势迎头痛击——正面交锋不过维持了几秒,在利欧路最擅长的发劲的攻击下,森林蜥蜴便有了无法支持的迹象。
见森林蜥蜴叶刃的光华已经开始不稳定地颤动,小夜开口道出了指示。
“影子分身,在高速移动的状态下进攻。”
感受到掌心传来的力道突然消失,利欧路飞快地收回了力道。面前的森林蜥蜴早已变成了十几只,踏着伴有虚影的步伐左右闪动。
对于掌控了波导之力的利欧路而言,影子分身无法蒙骗过它。森林蜥蜴也并没有想借此发难,影子分身不过是脱离对峙局面的小手段而已。
在力量上,利欧路占有绝对的优势,即使和比它体型大得多的宝可梦相比也不落下风。与此相对,它的速度虽然不慢,但与专攻速度的木守宫相较尚有劣势,更何况——眼前的森林蜥蜴已经进化,速度更是有了飞跃般的提升。
舍弃正面对决而选择高速游击后,利欧路再也无法跟上森林蜥蜴的步伐。波导的探测能力令它无需用眼睛追逐目标,而即便如此,身体的速度也追不上大脑的反应。
扬沙、挖洞,各种各样的障眼法被利欧路一一使出,试图拖慢对手的行动。
然而,以灵敏的探测能力而自豪的利欧路一时有些怀疑,对方是不是和自己有同样的能力。
即使利欧路潜伏到地下,森林蜥蜴依旧能够清晰捕捉到它的位置。明黄的双眼如同看穿了泥土一般,一次次指引着锋利的叶刃挥向对手。
对森林蜥蜴而言,这也是一种全新的体验。
木守宫时期的它并没有如此耳聪目明。但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尽管范围仅限于自己周围的不大的区域,但是,它确实“看”到了全部。
大地,草叶,树木,有生命的事物和孕育生命的事物都成为了它的双眼。它能够看到利欧路在地下的行进轨迹,看到利欧路隐藏在沙尘中的身影,并且以此为目标,发动凌厉攻击。
利欧路陷入了有生以来最艰难的苦斗之中。
身上的伤痕不断增加,危机感也不断升高。它眉眼间的戾气越来越明显,反击的步调也愈发凶悍而歇斯底里。
利欧路从未接触过人类,也没有经历过什么和平的宝可梦对战。在它看来,输掉了战斗几乎就意味着死亡——意味着自己会成为对手的食物。
它不想死,尽管这场战斗是它自己挑起的。
利欧路用尽最后力气的反击并没有带来什么成效。在小夜的指示下,森林蜥蜴一次又一次地避开利欧路的致命攻击,并且以毫不逊色的气势反击回去。终于,心怀强烈的不甘和执拗,利欧路倒下了。
在昏迷中,利欧路似乎做了一个并不安定的梦。
梦中充满了光怪陆离的景象和战斗的声响。漫天血色染红了视野,年幼的它在沾满鲜血的大地上奔跑,战斗,一点点成长,终于成为现在强大而无惧来敌的自己。
这是它出生以来便习以为常的生活。
在燥热的情绪中,不知来自何处的清凉触感笼罩了它。
梦中的利欧路恍然间来到了山涧清泉旁。它被泉水浸没,透着凉意的触感驱散了疼痛,令它的意识渐渐清醒。
暗红的眸子挣扎着张开。模糊不清的视野中,利欧路看到,一只手正探向它的脖颈,手中还拿着形状奇异的不明物。
几乎是条件反射,利欧路低吼出声,狠狠地挥动手臂,将接近自己的“武器”打到一边。
锋利的爪子划破了皮肤,鲜血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熟悉的绿光立刻亮了起来。就是这道光令利欧路现在无力地躺倒在地——它浑身都紧绷了起来,试图向后跳跃,却没能站起身。
绿光逼近,随后被那只沾着鲜血的手拦住。
“等等,森林蜥蜴。”
制止了森林蜥蜴试图攻击的行为后,小夜自己也退后了几步。
伤痕累累的利欧路眸中写满了冰冷而残忍的戒备。伤药的作用令它的体力已经开始恢复——它摇晃着勉强站起,恶狠狠地瞪着眼睛,威慑面前的人。
对峙持续了几秒。
“我们走吧。”
不在意地甩了甩手上的血滴,招呼了一声森林蜥蜴后,小夜抱起炸毛的小皮丘,放在肩膀上。
对利欧路笑了笑,小夜转身,在利欧路的视野中渐渐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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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利欧路从未接触过人类,也没有经历过什么和平的宝可梦对战。在它看来,输掉了战斗几乎就意味着死亡——意味着自己会成为对手的食物。
小夜:(黑线)不,我不会吃你的……猎杀宝可梦食用可是犯法的,不光要坐牢,还要交罚款。(痛心)
利欧路:……!(突然放松了下来)
小夜:……我的脸看起来那么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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