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亲王拿出国书,在良帝秦苍的示意下,乔公公缓步上前接过国书,交到良帝手里。
一直在等着看好戏的章王秦慕渊,此时开口道:
“穆亲王所说的和亲人选,难道就是本王的三弟璟王吗?”
“正是贵国的璟王爷。”
秦慕渊看着座中病怏怏的秦慕甫,笑道:“穆亲王可知,本王这三弟身有顽疾,多年来不曾治愈啊。”
“和亲是穆南的终身大事,只要穆南喜欢,身为父王,无话可说。”
晚宴座中,鸿胪寺少卿刘录也在其列。
自从上回秦慕甫为他“牵线”杜可娴后,他对秦慕甫那是鞍前马后、马首是瞻。如今见秦慕甫被他们如此贬低,自是不忿。
“穆亲王未免话说得太满吧?两国和亲,不是只看你们郡主愿不愿意,也得看我朝璟王殿下愿不愿意,若是璟王殿下看不上穆南郡主,这穆南郡主就是嫁入璟王府,也未必过得舒心。穆亲王如此宠爱郡主,还是多为郡主打算得好。”
“刘大人所言甚是!何况穆南郡主是你们乌鹫国的郡主,外邦之女,即便与璟王殿下和亲,最多也不过是个侧妃罢了!”
“若是璟王殿下不喜欢,这侧妃也未必能排上。”
乌鹫国使团中有人不乐意了。
“穆南郡主是我乌鹫国圣女,配你们皇子绰绰有余,你们竟然用妾室来羞辱我们?”
“不错!你们大良国和亲没有诚意!”
“穆南郡主没有嫌弃你们璟王爷体弱多病,你们竟然还敢侮辱我们圣洁的圣女?”
“我呸!什么圣女?我们大良国可没有这个说法!”
“不过就是一个小小邦国的郡主,竟然还妄想璟王妃之位!”
“……”
“……”
鸿胪寺众臣与乌鹫国使团吵得不可开交,颇有点谈判桌上的乌烟瘴气!
“好了。”良帝秦苍制止了众人,缓缓将国书放在桌案上,“大殿之上,成何体统?”
群臣都不再言语。
“乌鹫国王诚意满满,朕已经看到了,至于穆亲王提议的和亲之事,兹事体大,何况朕这个儿子身患顽疾,久病不愈,与穆南郡主和亲,怕是辱没了郡主。”
“尊敬的皇帝陛下,”穆南郡主站起身,目光灼灼地盯着秦慕甫,“穆南就是喜欢他,不在乎他患病,我们乌鹫有许多灵丹妙药,定能医好他的!”
“穆南郡主小小年纪,惯会口出狂言!”
“是啊!你喜欢我们璟王殿下,也不问问璟王殿下喜不喜欢你!”
“女儿家还是矜持一点得好!”
眼见朝臣依旧嘲讽不断,而良帝也没有制止的意思,穆亲王又道:
“尊敬的皇帝陛下,若是和亲之事能成,我们乌鹫国,除了国书中所写的部分,还愿意开放晋城,为大良国军队借道羌国。”
晋城在大良、羌国、乌鹫三国接壤之地,又正好处在大良与羌国之间,若是大良军队能借道晋城,便能绕过羌国边境天险,直入羌国腹地,这对于大良与羌国的战事来说,意义重大。
穆亲王抛出此等条件,让大良国方才还喋喋不休的朝臣们,瞬间安静不少。
良帝秦苍也默默地搓着手指,似乎在思考此事的可行性。
章王秦慕渊适时开口:
“穆南郡主率真可爱,素有乌鹫国第一美人之称,若是与三弟和亲,也不算亏待了三弟。不知此事,三弟怎么看?”
秦慕渊故意将问题抛给秦慕甫,若是秦慕甫不答应,那便是不重视国事,若是答应,正中了他们下怀。
霍纯又看向皇上,见他似乎也没有为阿甫解围的意思,不觉更加担忧。
众人都将目光投向了秦慕甫。
“咳咳咳咳……”
大殿之内久久回荡着秦慕甫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霍纯掏出随身携带的药丸,又为他倒了一杯茶,众目睽睽之下伺候他吃下。
然而吃下药丸的秦慕甫,依旧咳嗽不止,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颇有些病入膏肓的架势。
良帝秦苍终于看不下去了。
“怎么如此严重?”
霍纯道:“回禀皇上,璟王殿下这几日染了风寒,一直未愈,加上旧疾复发,才会如此严重。”
“既如此,回去歇着吧!与使臣商谈之事,还需要你来主持,不可在此时出了岔子。”
霍纯领命称是,秦慕甫则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样子,由霍纯搀扶着,向皇上行礼后告退。
和亲之事丝毫未提,瞧他这副随时要晕厥的样子,大殿之上亦无人阻拦。
出了来仪殿,秦慕甫收回被搀扶的手臂,站直了身子。兀自理了理衣袍,嗓音清冷地问:
“你方才给我吃的什么?”
“毒药!”霍纯没好气地答,“你用苦肉计,也不提前知会我一声?害得我当真以为你要不行了!”
秦慕甫长腿一迈,踏着大步向前走。
步伐稳健,哪有什么病怏怏的样子!
“阿甫!等等我!”
霍纯追了上来,“你说这和亲之事,皇上会同意吗?乌鹫国开放晋城,这是很大的诱惑啊!”
“此事他做不了主。”
“啊?难不成你又要与他对着干?若是皇上下旨和亲……”
“那就让他下不了旨。”
“你已经有对策了?”
“没有。”秦慕甫说,“与乌鹫商谈之事,秦慕渊定会从中作梗,只要他出手,死局便会成活局,到时候父皇得到他想要的,自然不会为难于我。”
“见招拆招,以不变应万变,只是我担心……”
“什么?”
“我担心那个穆南郡主,你知道,女人向来是不按常理来的,我们是不是要提防一下她?”
秦慕甫突然停下步子,害得霍纯差点撞上!
“怎么了?”
“若是一个女子对你动情,却要离开你,这符合常理吗?”
“……”
霍纯满脸不解,“你今日怎么总问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然而秦慕甫却一脸认真地等待他的回答。
霍纯清了清嗓子,“动情却要离开,自然是因为她钟情的男子对她无意了!”
秦慕甫沉默。
那晚,他听到了言萝月与她师兄的对话。
她师兄问她,是否对他动情了,言萝月没有否认,只说待他病愈后便会离开。
当秦慕甫听到这里时,他是懵的。
一是惊讶于言萝月会对他动情,二是惊讶于既然对他动情,为何又必须离开?
若是真如霍纯所言,离开是因为……
自己对言萝月,又是什么心思呢?
霍纯曾说他为了言萝月惩治杜可娴,是对她有情,秦慕甫却不以为然。
他只是疑惑,自己在面对言萝月时,突然而来的那种悸动是什么?若说那是动情,是喜欢,他是不认同的,他觉得那最多是,一个男人一时的欲望罢了!
他所倾慕之人,自始至终都是纪蓝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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