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鸡鸣之声刚起。
门外便随之响起敲门声。
“杜公子。”
杜如月一夜未眠,脑中琐事纷乱万千,到了快天明的时候才靠着榻上眯了一会儿,她看了一眼也是将将睡着的春浓,不忍心叫醒她,披了件外衫便出了门。
“嘘”杜如月食指虚靠在唇边,小声说:“我那小兄弟天将亮才好不容易睡着,我与你们同去吧,让她休息一会儿。”
男子目光闪烁,嘴唇动了动,终是没有再说话。
两人顺着楼梯来到一楼,那小二哥今日倒是没有像昨天一般热情的上前吆喝来。
只是与那账房先生两人对视一眼,然后用毛巾老老实实的擦拭着桌椅板凳。
赵书恒此刻正坐在昨日吃饭的位置上,见杜如月下来了,指了指身旁的座位,“子谦兄想必也还未进食吧,我们先一起填饱肚子再做正事。”
杜如月柳眉轻蹙,这赵书恒应该不是不懂礼数之人,可是为什么他既然要邀请自己入座,却又不站起身来迎接自己呢?
这可是寻常人家都明白的礼数,他又怎会不懂?
她心下生疑,但也不说,就着入座。
今日赵书恒身边好似只有一个侍从,那侍从便是方才去接应她之人,此刻他高声一喊,竟是让杜如月感觉到脚下的地面都在微微的颤动。
这赵书恒到底是何人?
怎地单凭他身边一个小小的侍卫也有如何能耐?
“小二,四菜一汤,弄点米饭上来!”
那小二磨蹭着还没有过来,只是粗粗应了一声。
他当即大吼一声:“小二!怎么还不来!若是怠慢了我家公子,老子我今天晚上就把你家这破烂客栈给夷为平地!”
杜如月被他突如其来的吼声吓了一跳,不动声色的缩了缩脑袋,没想到这大个头竟然有如此力量,看他一张圆脸长满了络腮胡,即便是不出声也足够吓人得很了,更别说这平地一声吼叫。
那小二直吓得双腿打着颤儿飞奔了过来。
“这这这,这位爷息怒,小人耳背没听到爷的招呼,请问几位爷要吃点什么?”
赵书恒抬起头来对着那侍从使了个眼色,他当即一把将那身板瘦小的小二哥搂在怀中,迅速的背着身给他喂了一颗药丸,随后还捏着他的脖子逼他咽下。
赵书恒带着几丝凉气的声音响起:“若你还想要活命,最好给本公子老实点,问你什么答什么。”
那小二瞪圆了眼,看着这一桌上的人,心知这次逃不了了,便也到还颇为上道儿的说:“小人只是这客栈中的一个跑腿儿的,大事不知小事不管,还望几位爷饶小人一命啊。”他说着便想做出个求饶的手势来。
杜如月一直在暗中观察着这小二和那账房先生的眼神,她手速极快地拿起一杯茶塞到他的手中,逼得他不得不伸手接住。
她再嬉笑道:“小二哥也是辛苦了,麻烦您喝口茶水,早早的帮我们几人上个菜吧。”
那小二眼神惊慌失措,赵书恒了然于心的露出一个冷笑,“你们掌柜的在何处?”
“小,小人不知啊。”
赵书恒从鼻中“哼”了一声,那侍从揽着小二肩膀的手看似亲切的与他说着话,实则另一只手却是在他人看不到的视线范围内狠狠地给了他一拳。
那小二被这一拳打得眼冒金星,腹中疼痛难耐。
口中“哎呀呀”的叫着说:“就在那,那就是我们的大掌柜。”由于害怕,他的声音还是压得极低的,想必也是怕那大掌柜听到了之后免不了对他又是一顿胖揍。
杜如月眉眼一弯,果然如她所料,方才她下楼之时便看这小二对那站在前台算账的账房先生唯唯诺诺,看上去竟好似极怕他,若他只是一个算账的,这小二又何故对他如此忌讳?原来此人居然就是这客栈中的掌柜,只是听这小二的意思好像客栈不止他这一人掌柜?
她歪了歪头对着赵书恒眨眨眼,他便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立即明白了过来。
他冲着侍从点了点头,那侍从松了手,“快些上菜吧,我家公子都快饿坏了。”现下他一手放开那小二,又是一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的模样,那小二犹豫了一下本想开口问他方才给自己吃的是什么的,却又怯懦的看了赵书恒一眼,极快地跑了。
赵书恒眸光明亮看向杜如月,“子谦兄怎么会知晓那算账先生即是掌柜?”
她笑笑,“这小二虽机灵,可眼中却还是难掩对这账房先生的惧怕,他听到我们叫他,第一反应居然下意识的就是去看那账房,如若不是因为这账房先生平日里教训过他多次,想必他也不至于害怕至此。”
话音刚落,赵书恒身边那侍从竟是也情不自禁的看了自家公子一眼。
赵书恒微微一笑,看来,这杜子谦倒是个有本事的人,只是看那盈盈不如一握的小腰,怎么看都知道是个姑娘家的,不知是何缘由竟女扮男装出现在这驿站附近,也不知是哪家的姑娘。
杜如月见赵书恒饶是有趣的打量着自己,遂紧了紧身上看起来有些宽大的衣衫,端起茶杯来小抿了一口。
那小二很快地就上了菜,待到他们都吃上了。
那账房才冲他努了努嘴,示意他过去。
小二拿着抹布蹭了过去,只听他小声的说:“这一桌人看起来可不简单,你去后堂子里把二掌柜三掌柜都叫来,今天怕是要黑吃黑一次了!”
那小二没说自己早已经把他的身份暴露了,只是眼神飘忽地应了往后堂子里钻。
杜如月一看,忙放下竹筷,“糟了,这掌柜让他去找后援,怎么办?”她看着赵书恒说。
赵书恒斯文的夹住一块牛肉,小口的嚼着,听到她的话却也不惊不慌,不忙不乱,抬眼问:“你怎么知道?”
杜如月见他好似不相信自己,便凑近了小声道:“在下小时候学过一些特殊的分辨之术,看口型便能猜出这人说了什么。”
赵书恒这会儿看她的眼神终于不同之前了,惊喜之中带着一丝欣赏。
他对着侍从点了点头,“你去看看马威他们回来了没有。”
“是,公子。”那侍从得了他的话,头也不回的便往门口走。
那掌柜的一看,突然出声,“给我拦住他!”
门外凭空蹦出七八个持刀枪棍棒的大汉来,他们上身赤裸着,看起来力大如牛。
挥着刀棍就向门边正欲踏出脚去的赵书恒侍从打去,杜如月急呼:“小心!”
一只手将她用力从凳子上拽起,险险地避开了身后一人的长棍。
她双目微睁,这客栈中竟然不知从何时起冒出了十来个汉子,均是手持武器来势汹汹。
她被赵书恒挡在身后,一只手紧紧地攥着她的手腕。
她仰起头问:“公子,这下可如何是好?”
赵书恒前方走来三四个粗衣男子,均是一脸横肉之相,那算账先生也在其中。
只听他对着身旁一个头圆脸大,挺着个大腹的肌肉男说:“二哥,就是这小子昨夜坏了咱们的好事!”那手指的方向正是赵书恒。
看来昨夜的盗匪真是这他们!这是间黑店!
虽然杜如月早有预感,但此刻听到他们这么说,也不禁有些害怕。
然而,赵书恒此刻却好似一座纹丝不动的大山般一人当关,万夫莫开的挡在她的身前,这让她的心中不免升腾起一股暖意。
堂中噼里啪啦的打做一团,他那侍从尽管再生猛也终究一拳难敌四手,况且这些人还是有备而来的!
杜如月一瞥眼,身后那个小二举起了一个木凳就发狠地朝着赵书恒后脑勺砸来!
她大叫一声:“公子!”
赵书恒回过头来,杜如月却早已先他一步,扑身挡住了那木凳。
“子谦!”
“哐”地一声,木凳砸上了杜如月光洁的额头,那里立刻破了一层皮,血肉四溅开来。
赵书恒半搂着她的腰,反手掏出悬挂在身侧的长剑,“噗嗤”一声刺了那小二一个准。
他又一脚踹上他的胸膛,将他狠狠地踢了出去。
“你怎么样?”
杜如月头有些晕晕的,她摇了摇头,“我没事。”
“不许动!都给本官住手!”门外传来一声大喊声。
赵书恒半边身子挡住她,将她整个人都搂在了怀中,“马威,找个会医术的人来!”
说完,他便抱着杜如月在众目睽睽之下“蹬蹬蹬”地上了楼,这客栈之中的人竟是无一人敢拦住他!
看到他安全了,杜如月终于捂着额头晕了过去。
她脑袋一歪,没了意识。
赵书恒站在楼上,凤眼中闪过一丝狠戾,冷声对着楼下的人说:“给我杀无赦!”
“是!公子!”楼下有人应声道。
那掌柜才喊出一句:“你们是谁啊!”来,脑袋却已经落了地,咕噜噜地一滚,滚到那被赵书恒踢飞到一旁的小二脚下。
那小二也白眼一翻,彻底断了气。
“公子有令!客栈中所有人杀无赦!”人群中长得人高马大的挎刀男子大喊一声,不禁让所有人暗叹这公子的身份到底是什么,竟然连这古镇县的县令都不放在眼里,说杀便要杀。
刀起刀落,不过转眼间,这破败清冷的客栈中便已从内到外的流淌着一股血腥味,暗青色的石砖上更是抹不去的血迹。
“不知公子大驾光临,请恕下官有失远迎!”那李县令伏在地上高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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