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有些时候,那些盘根错节的暗中势力,自然是要用这种阴狠的手法去除掉。所谓正道,所谓邪法,又有什么区别呢?”赵书恒云淡风轻的说出这番话,似乎当初在京城之中搞得人心惶惶的那次血洗,只不过是一件踩死蚂蚁般的小事罢了。
京城看似太平无虞,天子脚下,那般的富饶平和。可暗地里,却有着无数的高管权贵,互相勾结牵连,做着许多见不得光,庞大到百姓无从反抗的肮脏事情!赵书俊自然不会管,毕竟这些没有翻到台面上来!
坐在皇位龙椅上,他手中握着天下江山,可想要的却只有享受着百官朝拜的高傲感,以及后宫佳丽三千,美酒在手,佳人在怀的日子。百姓到底是否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只要不闹到天听,只要不产生动乱,他通通不会理会!可赵书恒不同……
他虽然手中没有握着绝对的权利,只不过是被皇帝忌惮的闲散王爷。
可毕竟是从小听着父皇的教诲成长,他明白若是没有百姓的拥护,这朝廷便是会溃败的一塌糊涂。迟早有一天,江山会易姓,朝廷会换代!所以他才暗中培养着自己的势力,去调查那些黑心的贪官污吏,用自己的方式去惩罚,比如偷偷派江洋大盗,将他们的府邸中库银洗劫一空。
次日,将那些抢来的金银,送入到穷苦百姓的家中。
可京城之中,有着一伙根深蒂固,无论如何都无法处理干净的贪官。便是李尚在京城之中所谓的“亲戚”,他也就是仗着自己好像在这组织中,才敢在古镇县为非作歹,肆无忌惮!
“我记得,当初那四个朝中三品官员的脑袋,是一夜之间挂在城楼上的!即便是来回换班的守卫城门的将士都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等天亮的时候,血滴在脸上,才发现头顶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绑上了……”南宫凛回想起那桩轰动的事件,从未想过竟然是赵书恒的手笔。
赵书恒点头,说:“他们本来就十分不敏感,即便是头顶有风过,也不会警惕的看看。所以对我来说,轻而易举!”
“为何要做到这种程度?送入大理寺,交由他们处理,难道不比这种方式更加妥当?”南宫凛有时候无法理解赵书恒的做法,在他眼里看来,赵书恒身上总是有着一股浓厚的戾气。若是招惹不当,他便是会变得越发残暴,眼中没有什么所谓人的区别。
身为好友,南宫凛有些时候都会被他身上的那股戾气所吓倒。
而赵书恒也知道,所以才会经常去奉恩寺中暂住,与方丈插科打诨,去消掉身上的那些暴躁。虽然没有看到他是如何说服李尚画押,却也能够想到,李尚定然吓得不轻,才会放弃生命。
“别以为我是多么凶神恶煞之人,我只是警告他,若是不选择这种平静的死去,我留给他的,倒是比这个要残忍百倍的死法!”赵书恒稀松平常的说着,掀开被子躺在里面。
这话,他只是在李尚耳边说出来,并没有让杜如月听见。
“不要告诉如月,她想要的是自愿的认罪,是诚心认错。可这般穷凶极恶之徒,若不是威胁,又怎会认罪!她想要的那清明朝局,不是当下能够给她的,我也不想要让她失望!”赵书恒说完,轻轻合上双眼。
南宫凛听见这话,浑身的鸡皮疙瘩都泛起一层,屋内虽然有着火炭,暖意盎然,但他仍旧抖筛子般的小跑回自己床榻上,嘴里喃喃念叨着,说:“没有想过,你竟然是如此肉麻之人!搞得我浑身冰冷!”
“冷?不如你与我同床共枕?”
赵书恒窸窸窣窣的有些起身的动静,吓得南宫凛抓紧手边的宝剑,横在胸前,大声说道:“你敢过来,咱们今夜便是谁都不用睡了!”
“又不是没有坦诚相见过……当初你受重伤,我在山洞中与你疗伤的时候……那时候你……”赵书恒丝毫没有睡意,嘴上还在自言自语的说着。可听见往事,南宫凛脸色羞红,甚至是到了耳根,他吸了吸鼻子,咬牙切齿的说:“赵书恒,来决一死战吧!”
冲到赵书恒的床榻前,南宫凛发现他闭口不言,气的不行。
“若是再敢提起山洞那日的事情,就只有你死我活可以选!”南宫凛说着,赵书恒闭着眼睛,轻轻一笑,说:“你死和我活,不是一样的吗?那日的事情,又没有什么可羞愧的,只不过是情急之下,无奈之选罢了。你始终这般念念不忘,是否对我……”
赵书恒还想要继续说,感觉眼前一黑,翻身一躲,果然看着床边插着的那柄银色宝剑,睁开眼睛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浑身都是怒火的南宫凛,说:“你还来真的啊?我不说就是……”
“这就好!”南宫凛气势汹汹的回到对面的床榻上,留着赵书恒盯着床边那宝剑留下的洞,愁眉苦脸,心想着若是被杜如月发现,自己定然又要沦落成为苦力,只得用厚厚的被褥盖住,试图遮挡。
能够瞒着一时,就瞒一时吧!
大牢之中,李尚和李壮父子关在同样的牢房之中,看着眼前那断头酒,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李壮因为已经没有了舌头,奄奄一息,可眼神中仍旧有些怨念的看着自己的爹,似乎是在问,到底为何会在那状纸上画押,为何要自选死路。
“并非是爹不想要东山再起!”李尚心中本想着拖延时间,却未曾想到,会等来广陵王赵书恒,“那位公子,在京城之中便是心狠手辣之人。他既然都已经那般开口,就算是等到年节大赦天下,咱们爷俩被流放出去,怕是会死的更惨!”
想起那悬挂在京城城楼上的人头,还有那扔到荒野之中,被野兽啃噬的尸体。李尚便是浑身寒颤,他盯着大牢那扇高高的窗户,铁栏外面是耀眼的阳光。想起自己当日成为县令的时候,倒也曾经想过要当清官。
“清官难当,我就算是化为厉鬼,也要看看那所谓的杜知府,到底能够坚持到几时!这世道,贪官污吏杀不尽,就算是将所有人都斩首,也还是会有人做着同样的事情!”李尚眼神中猝着恶毒,发下重誓的说着。
而外面的狱卒,也在午时过来将他们带走。
百姓围着的那断头台,李尚与李壮躺在那里,铡刀就在眼前,睁开眼看到的却不是铡刀,而是那无比刺眼的阳光,眼前一片空白。台下百姓欢呼的声音此起彼伏,纷纷将手中的臭鸡蛋和烂菜叶扔到断头台上,嘴里还有着不停的咒骂。
似乎只要是李尚和李壮这父子死了,他们便能够过上好日子般。
“时辰已到,立刻斩首!”
杜如月高高在上的坐着,将手中象征着命运的竹签扔下。落地清脆的那声伴随着铡刀抬起的声音,刽子手喷着火辣辣的酒,刀起头落,喷洒出来的血迹让杜如月心中感到有些不适,强忍着心中那股想要作呕的感觉。
她似乎又想起了巧巧那夜死在自己面前时,满地的血迹。
“不用看,这等人的血,会污了你的眼睛!”
赵书恒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前来,用双手挡在杜如月的眸前,声音中有股能够让人稳定的力量。杜如月深吸一口气,却轻轻的握着赵书恒的手掌,修长却有着温暖的触感,似乎是对于她的主动有些木讷,赵书恒愣在原地,杜如月透过指缝,看着他,说:“我总不能一直躲避着。”
“身为知府,我日后会遇到更多的贪官污吏,在我手下会有更多的人被斩首,我难道能够每次都这样的躲着吗?”杜如月眼眸坚定,逼迫着自己去看着那满地血腥。她看到咕噜噜的滚到旁边,却还是睁着双眼的头颅,吓得直接流出泪来。
即便是心中有着隐隐作呕的反应,她还是说服自己始终盯着,直到刽子手将尸体收拾干净,她才松口气的捂着胸口,在人群看不到的地方,干呕半晌。看到她这般模样,赵书恒有些心疼的说:“你不必逼自己做到这份儿上的!”
“你看到方才,因为李尚父子斩首而欢呼的百姓了吗?”
杜如月没有回答他的话,反倒是询问着,说:“明明只不过是处死那般该死之人,他们却对我感恩戴德。若是不能够让他们有着安生的日子,我做这知府,与李尚父子又有什么区别呢?”
“你给自己如此大的压力,又想没想过,有些时候,为官也应该学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赵书恒嘴里说出这番话来,是杜如月从未想到过的,看到她那般不敢相信的眼眸,赵书恒也是无奈的轻笑着,说:“怎么?觉得我就应该是清廉正直,刚正不阿的吗?”
“说不定,你了解我后,会失望透顶……”赵书恒脸上的笑容,虽然正午阳光极暖,却透露出一丝寒凉,让杜如月忍不住的拧起眉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看到她的眼神,赵书恒苦笑着,说:“走吧,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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