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柳牵着颜墨的手慢慢向山洞里走去，颜墨有些紧张。

        她现在的心情很复杂，刚经历了幻境的事，你说她毫无芥蒂，她自问做不到坦然面对小夭，但那是她自己内心的恐惧，不是以后的预言。

        这和玱玹不一样，玱玹是未来的必然，而小夭，虽傻了点，胆小了点，拎不清谁对她好外，还有救，而且，她实在不是当帝的料，她只想等一切结束后，和相柳去流浪，去走遍世界，山为床，海为被。做一世逍遥自在之人，

        她想培养小夭为帝，小夭小时本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霸道性格，前世小夭也只是被苦难磨平了棱角，被亲情捆绑一生，只要把小夭带在她身边，她有信心把她的脑子板正常了。而且她有办法让她必须去争那个位置，表哥算什么！当有比表哥更重要的人出现，他就是个屁，颜墨要让那个小丑只配当小丑！

        颜墨紧了紧和相柳相握的手，深呼口气，从她决定来救小夭时是需要勇气的，怎么说也是相柳前世的旧情人不是！

        昏暗的山洞里寂静无声，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嗒嗒地响着，忽然，山洞里传来小女孩自言自语的碎碎念，颜墨和相柳默契地停下脚步，站在昏暗的石壁旁，前面是一个巨大的牢笼，山洞顶上方有几个小洞，几缕月光透过洞口照到牢笼的地表，洞内依旧昏暗，给人无尽的绝望…

        一个浑身脏兮，头发凌乱，手上背上布满了鞭痕，衣衫破碎的小孩缩在角落，嘴里喃喃自语：玱玹哥哥不要我了，娘亲也不要我了，父王是不是不是我父王，为什么不来找我，我不是他女儿对不对，他知道了，他想杀了我这个耻辱，娘亲跟红衣叔叔跑了，不要我了，我等了七十年，没有人来接我，我想念凤凰林上的秋千架，那是玱玹哥哥给我做的，哥哥，高一点，再高一点…为什么，为什么都不来接我，为什么都不要我，我很乖的，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要阿娘回来，我只想要玱玹哥哥……所有人都抓我，我的脸不见了，我是怪物，我好怕，妖怪们也想吃我，我为什么要活着，我好痛，娘，散功好痛，谁来救救我…”

        颜墨再也听不下去，猛地抱住相柳，低声哭泣，她曾恨过小夭对相柳的无知，是她无底线的帮玱玹造成相柳的万箭穿心，她恨防风邶教了她十二年箭术转头她把箭射向了他的胸膛，她无法肃清曾经对小夭到底有多少失望

        但是这一刻，所有的恨，所有的怨都不应该放在一个伤痕累累，满目绝望的孩子身上。颜墨只顾着自己难过，没有发现相柳一闪而过的红瞳和心疼，也就一瞬，又消失不见，连他自己也没发觉…

        相柳轻轻拍着颜墨的后背，她什么都没说，但相柳好像能懂她，所以什么都没问，只是轻拥着让她平息下来

        少顷，颜墨擦干眼泪，深吸口气，看了眼相柳，默契地一同走进去

        “小夭，我来接你回家好不好！”

        小夭麻木地抬起头，她不认识眼前的姐姐，但是她好漂亮，哥哥也好好看，他们像神仙眷侣一样，小夭有些恍惚，她想问她是不是已经死掉了，有人要接她去天上了

        “我死了吗？你们是来接我去天上的吗？母亲说，人死后就会去到天上，变成星星，外婆就变成星星了…”

        颜墨靠近牢笼，缓缓蹲下，温和地说：

        “没有死，小夭乖，姐姐是来接你回姐姐家的，姐姐家里还有两个和你一样大的小朋友，还有很多叔叔伯伯，他们都会很喜欢你，等你长健康点了，姐姐还带你去找你娘亲好不好，你愿意跟姐姐回家吗？”

        “娘亲？不，我不要娘亲，是她不要我先的，是她不知廉耻地跟别人跑了，我才不要她！”

        “小夭，你先听姐姐说，是谁告诉你，你娘亲不知廉耻跟别人跑了？”

        “那只关我的狐狸，他每天都逼我吃下散功的药，每天都鞭笞我，每天都骂我娘不知廉耻…”

        “那这只狐狸就是坏人，坏人的话是不能相信的，你要是信了他，就着了他的道，你越恨你娘，他就越开心，我们不能让坏人如愿对不对！”

        “可是她为什么不来接我。她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了。”

        “没有，她很爱你，她每时每刻都想来接你，可是她不能，也做不到！”

        “为什么，她又没死，你说你会带我去见她就证明她还活着！”

        颜墨叹了口气

        “小夭，我本不想这么早告诉你，但你非要求一个答案，姐姐就告诉你，你娘现在活得比你更痛苦，她每日受到太阳之火炙烤，全身毁容，手脚干裂如柴，她本想一死了之，可她放心不下你，她在等你，你要相信你娘亲，没有人比她更爱你，所以，你先跟姐姐回家，剩下的事情交给姐姐来安排，好不好？”

        “好，我跟你走！”

        颜墨起身，看向相柳，相柳手微抬，银月弯刀缓缓显现，对着牢笼狠狠劈下，坚硬的牢笼瞬间四分五裂。又走进牢笼，左右两刀劈下，两条铁链应声而断。

        颜墨微笑着向小夭伸手，小夭手伸到一半，看着姐姐洁白如玉的手，和自己脏兮兮的手，又缩了回去

        “相柳，你先出去，我帮她洗洗，换好衣物再出去，别让狐狸死了，等下让小夭亲自来。”

        “好，别太久。”

        颜墨从空间拿出大浴桶，装满了水，又叫洛洛找些能洗澡用的疗伤药加了进去，偷偷划了点血加进去。用灵力加热一下，拉过小夭，把她抱了进去。

        “姐姐，那个长得很好看的哥哥是谁？”

        颜墨好笑地深深看了她一眼

        “他呀，是姐姐今生最爱的人，最重要的人！”

        “那他也一定很爱你！”

        “为什么这么说。”

        “刚刚，你和我说话的时候，大哥哥一直看着你的背影，眼神很温柔。他肯定很爱很爱你。”

        “真是个小机灵鬼，姐姐帮你洗头吧，等下又是个漂亮的小姑娘了。”

        听罢，小夭却没有一点开心，满脸痛苦和失望

        “怎么了？”

        “我是个怪物，我的脸不见了”

        “噗呲，傻瓜，你才不是怪物，是你父王和母亲在你体内封印了一件神器，它能随你心念变换容貌，你不知道用法，弄巧成拙，搞成这样了。”

        “是这样吗？”

        “嗯，骗人的是小狗！”

        看到姐姐如此调皮，小夭终于笑了一下

        “你额间的桃花就是神器驻颜花，平时你控制着，不要显示出来，不然会有杀身之祸，知道了吗？”

        “嗯，知道了，我洗好了。”

        颜墨用灵力帮小夭烘干身体和头发，把前两天买的衣物给她穿上。

        “真好看，小夭，想不想报仇？”颜墨说着从空中拿出一把匕首递给她。

        “想！”小夭接过匕首，语气坚定地道。

        “好，那就去吧！”说完，牵着小夭的手缓步向洞口走去。

        洞外，相柳负手而立，静静地看着洞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见两道人影缓缓走来，才目光柔和地看着颜墨，颜墨松开了小夭的手，鼓励道：“去吧，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不远处的狐狸被毛球踩在脚下，眼神凶狠地瞪着小夭，小夭丝毫不惧，举起匕首一条条把狐狸尾巴砍下，每砍一条，就回一句

        “叫你鞭笞我，叫你散我功，叫你蓐我爹娘，叫你每天逼我吃恶心的东西，叫你骗我……”

        等把所有尾巴砍下，松开匕首掉落在地，突然抱着自己呜呜哭了起来。

        颜墨和相柳遥遥相望，谁也不知他们此刻心里在想什么，或许什么也没想，又或许在想命运，但颜墨不是认命的人，相柳更不是，所以，不知是不是有了心里感应，两人同时相视一笑

        “好啦，小哭包，带你去吃好吃的！”

        “狐狸尾巴收好没，值不少钱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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