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再见颜娘,沈清影的心是激动的,“你……竟然还在。”
颜娘摇曳着身姿走过来,并没有去在意沈清影此刻的动容,依旧寒着一张脸,“我当然在,我只不过是个女流,也只是个风尘老鸨,有什么值得走的,再说了脱离了金陵堂,我也能继续生存下去,谁想离乡背井,离开自己的根?”
她说着这话的时候,兀自从自己手上提着的篮子里拿出香烛,在这灵位前面上香,十分虔诚的模样。
看着颜娘这样子,沈清影的心里也满不是滋味,“或许,当时子卿的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吧!”
“他?”颜娘冷漠了一下,随后又是嘲讽一笑,“他可比我蠢多了,他只想死在金陵而已。”
她在金陵堂中有多少年,看着萧子卿大的,最了解这孩子的人也只有颜娘了,他是死都不会离开金陵堂的,这样的下场,她似乎也早就预料得到了。
沈清影却没有这样的自觉,“我没想到他会这样的烈性,我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颜娘看着沈清影这一脸苍白的模样,原本的冷漠,在此刻也不禁叹了一口气,“你呢,难道真的打算跟在靳少寒身边?”
她似乎也是看穿了这一点,带着一丝无奈,“早在当初,如果子卿替你赎身那会你就跟了他,或许就不是今天这般光景了。”
沈清影无言以对,只能说:“没有如果,事情已经如此了,再没有如果,我现在只希望萧宁他们,永远别回来,别辜负子卿就行。”
说完,她转身就要离开。
可是没走几步,颜娘却是叫住了她,“你可想清楚了,那些军阀没一个是好东西,你跟在他身边还不如回到我这秦淮楼中呢!”
沈清影闻言,顿了顿脚步,却没有回头,“谢谢你的好意,但是……这是我和他的条件,颜娘,以后有机会,我再来看你,帮我打理好这里。”
这也是她最后的恳求了。
说完,她头也没回的走了出去,外面的眼光有些刺眼,她的脸上微微发汗,身边黄包车的小厮过来招呼,她也没任何回应,只是依旧将步伐朝着督军府那边走去而已。
在走到督军府门口的时候,却是见到这外面一片忙碌的样子,看这样子,这次靳少寒回皖北带回去的亲兵不少。
而陆风则是风风火火的命人去查找什么。
直到转身过来看到沈清影走回来的时候,他忽然愣了一下,“不用找了,人回来了。”他招呼着身边的士兵之后,朝着沈清影走去,“督军见不到你,在发脾气呢!”
沈清影没有接他的话茬,而是看着这周边忙碌的士兵身影,“要开始动身了吗?”
陆风颔首,“皖北那边管家亲自带着大帅书信过来,该回去了。”
沈清影再没说什么,径自朝着这督军府里面走进去,远远的就听到了靳少寒怒骂的声音,却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脾气竟然越发的暴躁了。
直到见面到她从这外面回来的时候,靳少寒那气得发青的脸色才稍微缓和了一点,走近来查看着她上下,除了脸色苍白之后,一切都还安好。
他不禁问了句,“去哪里了?身体不好就别到处乱跑。”
沈清影没有回应他的话,自从那次他摔碗离去了之后,就一直在军营中过的,也没再回督军府,两人几乎都再没有什么交集。
现在沈清影的冷淡,也在靳少寒的预料之中,随后找了一个小丫头随身伺候着她,也并没有再多强求她什么。
依旧是走的水路,等到督军府里一切都准备好了之后,已经到了黄昏时分,沈清影才被招呼着上船,给她准备了船上一间独立厢房,小丫头则一路跟随。
她依旧是在船上闭目养神,仿佛这下面一干的嘈杂都和她无关似的,下面人拿药过来她吃药,没拿过来,她就一直在休息,昏昏沉沉的,睡了好久。
岸边,士兵的身影林立,陆风站在这岸边相送,这一次靳少寒回皖北,留下了陆风在这里。
“我这一趟回去,顶多一个月就回来,你守好南京。”靳少寒对着陆风这样说道,“现在所有人,我最信得过的也就是你了。”
他担心的是在离开的这段时间内,这里会出什么事,所幸的是,金陵堂已经除掉了,所需要担心的也不多。
而陆风跟随他那么久,作战经验也还是有的,让他暂时守着这里,还是信得过的。
靳少寒吩咐完之后,带着一队亲兵上了船,在上船之后,转过身来,目视着这一片自己打下来的金陵。
下面,陆风带领着身后的军士肃然起敬,在这黄昏的夕阳下,风声水声和成一片,船上,这一身军装的靳少寒也是神色凝重。
但愿,一切安好。
在船舱里面休息的沈清影,听到了这外面的嘈杂声的时候,在睡梦之中醒了过来,她起身来揭开了那隔着玻璃的窗子上的纱帘。
看到的正好是在这下面敬礼相送的士兵身影,陆风那忠心耿耿的身影便站在那最前面,场面壮观宏伟。
她心里也大概清楚了些,靳少寒不可能把南京城全部撇下的,这一次去皖北,估计也会很快就回来。
没过多久,听见汽笛鸣笛的声音,船身在水上开始出行,朝着安庆而去,这样的场景她是不敢再奢求的,或许,曾经的曾经,曾多次梦想到她跟着他回到皖北去。
等将船上事务安排好了之后,和皖北那边也确认了之后,靳少寒才朝着沈清影这边过来,推开门的时候见到她坐在这窗边发呆。
他将麦子给摘下,身上的外套也卸了下来。
坐在她的身边,“想什么呢?”顺着她的目光看出去,只刚才的岸边方向,他伸出手去,将沈清影搂入了自己的怀中。
“其实,早在当初就应该带你回皖北了,只不过一直以来造化弄人,耽搁至今。”靳少寒感慨的说着。
或许,他更想说的是,现如今他不必再忌惮父帅了,可以直接将她留在身边。
沈清影依旧是冷冷清清的,只是淡淡的垂下了头,羽睫在轻颤着,却是没有半点想回答他的话的意思。
看着沈清影这么冷淡的样子,靳少寒这一次也没发火,只是问:“怎么,还在怪我这段时间没回来陪你?”
“这段时间需要安排的事情居多,军营里分不开身,更何况你身体有恙,我想让你安心休养。”他说着,松开了自己的手。
随后从自己的口袋之中拿出了一个小盒子,从盒子里面取出一条项链,项链很简单,中间只是一颗翡翠珠子而已,清清淡淡的,正适合她。
“我今天匆匆忙忙去买的,我一直到现在都忽略了你很多,希望在临行前,给你买点礼物。”说完,靳少寒替她戴上。
翠玉的珠子在她白皙的颈部上,正好匹配,趁得她更是圆润剔透。
沈清影伸出了手,触摸着这颗珠子,脸上没有多少的波动,只是问:“需要多久到达?”
少寒见她肯说话,心里喜不自胜,“三天内能到,你尽管休息,一切有我。”
“我希望有个清静的地方休养,我不想被人打扰。”沈清影要求着,她知道这一次如果回去的话,肯定也会有不少人的拜访的。
她不想掺和在其中,只想安安静静的,或许余生就这么渡过,不兴波澜。
靳少寒答应她,“这是一定的,我不会允许别人打扰到你,我在皖北那便有一处宅子,环境清幽,我就打算让你住在那边,父帅那边,我到时候再另行安排。”
沈清影没说什么,只是疲惫的闭着眼睛,不想和他说太多。
靳少寒让她的头倚靠在自己的身上,用自己的身体护卫着她,让她安然睡去。
即便是现在能够感受到她的冷清,但是靳少寒相信,只需要给他时间,总能让她回心转意的。
此时此刻,皖北那边,靳公馆内。
靳大帅在养病之中,听到传来的快报说靳少寒等人已经从金陵启程了,笑得连药都不吃了,将医生给轰走,直接回到书房之中。
找来了自己平素里的亲信,亲自吩咐,“这次三少回来,你们就做好一个任务,那就是千方百计不要让他离开皖北,什么管辖南京的督军,说到底还是他护法军麾下的人,我靳冀青的儿子,不听别人指挥。”
这一次,好不容易靳少寒肯回来了,靳冀青绝不可能让这个人才再次流失的,父子……哪有隔夜的仇?
他思忖了一会儿之后,又下了另外一道命令,“还有,就是封锁所有关于南京那边的消息,绝不让老三知道那边的任何风吹草动,免得三心二意。”
“是。”下面的人齐声应答。
靳大帅这才满意的笑着,“这一次少寒回来,就别走了。”
就连靳少寒都没想到,自己原本预计回来的一个月,这被靳大帅的有意一拖,果然要走也是件难事了。
同年,发生了一件惊天大事。北京城中的溥仪皇帝宣布退位,推翻满清帝制朝廷取得了重大成功。
然而次年,二次革命再次爆发失败,孫逸仙等人逃往海外,国内再次陷入混乱之中,各地军阀野心勃勃,据地纷争大起。
而此时的南京城,烽火再起,直系大军破竹南下攻打金陵城。
靳少寒却被身在皖北,所有消息都被靳大帅下令压下来,他毫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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