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梦玗叫住他，笑盈盈道：“张科长，你不下班啊？”

        张科长焦头烂额道：“刚抓到人，我们刑事科哪里下的了班，又要有的忙了，这一天还没吃饭呢！”

        “审讯辛苦吗？”金梦玗佯装出一副好奇的样子。

        “辛苦到是不辛苦，就是耗耐心。不过骨头硬的还是少之又少，别看这审讯楼没有军政府的监狱大，这里面的刑具可比军政府监狱齐全的多，我在这里干了七年，就没见哪一个可以抗完十三种酷刑不招。”张科长说起来还颇有自豪的味道。

        金梦玗心弦绷的更紧了，面上仍然不动声色：“那行，你忙吧。”

        “好。”张科长应了一声，气势汹汹进了审讯楼。

        晚风将院子里的梨树吹的摇曳，在暗影里像鬼魅舒展腰肢。

        金梦玗伫立在原地，垂眸凝视着水泥地上干枯的血液，心里乱作一团。

        她得想个办法救小佟，救小佟就是救自己。

        金梦玗开车驶过小佟家门，她下意识地往里望一眼，却见小佟趴在窗户上向她招手。

        停车进屋。

        金梦玗拉过小佟的手，忐忑不安道：“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小佟也很紧张，强装镇定道：“我看他们只抓到三个人，其余的不是已经死了就是已经逃跑。”

        “只要有一个活口，你就很危险。”金梦玗眸光深敛。

        “这些人不是我们内部的人。”小佟突兀道。

        金梦玗心中一喜，有种绝处逢生的感觉：“不是就好，他们有没有人认得你？”

        小佟垂下眼睫，惴惴不安道：“事情是这样的，我们考虑到这次刺杀冯世凌金督军也在场，若是被查出来影响双方情谊，所有我们没有用自己人，而是请的东边的一帮杀手。除了他们的老大，其余的人并没有见过我。”

        “那落网的三个人里，有没有他们老大？”金梦玗迫不及待道。

        小佟秀眉紧蹙：“那三个人直接押进的审讯室，我没有看清。”

        话落，小佟一屁股坐到了木凳上，一副听天由命的表情。

        金梦玗双手攥成拳头，冷冷问道：“那你记得他的相貌吗？”

        “记得。”小佟点头。

        “把他的特征告诉我。”

        小佟道：“剪的寸头，脸颊上有一颗豆大的黑字，留了八字胡。”

        说完，她略微担忧地瞧着金梦玗：“你想怎么做？”

        金梦玗眸中似有寒冰凝结，冷的让人打颤：“如果他落网了，我们就不能给他开口说话的机会。”

        她不能听天由命。

        金梦玗转身就走，小佟叮嘱了一声小心，目送她上车离去。

        金梦玗没有开车回家，方向盘打了个弯调头回去。

        她在半路上停了一下，买了炒面和烧烤打包。

        回到行动处，办公的主楼已经熄了灯，黑洞洞的窗口透着阴森。

        除了把门的哨兵，一个人也没有。

        与之完全相反的是审讯楼，灯火明亮，四处都是哨兵，围的铁桶一般。

        金梦玗提着吃的，调整了一下自己的面部表情，步履轻盈地走向审讯楼。

        “我找张科长。”她对看守的哨兵道。

        哨兵认出她是情报科的副科长，引着她进去。

        这幢楼只有两层，上面是住宿和办公，一楼是空旷的堂子，设了一套真皮沙发。

        至于审犯人的地方在地下室。

        哨兵打开地下室的铁门，金梦玗跟着他下去。

        里面灯光惨淡，两旁全是牢笼关押着犯人，中间的道上站满了特工。

        哨兵退下，将金梦玗交给负责地下室的特工。

        “副科长，是金督军派你来的吗？”特工边引路边问。

        “不是，我只是来找张科长。”金梦玗笑的人畜无害。

        金梦玗走了没多久就听到里面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令人毛骨悚然。

        “张科长还在审犯人？”金梦玗试探道。

        “是啊！今天刚抓的三个，督军很着急想早点出结果。”

        金梦玗的心跳重了起来。

        到了地下室尽头，是一道密封的铁门，里面就是审讯室了。

        金梦玗刚进去，一股浓重的血腥就扑面而来。

        房间里有各式各样的刑具，大夏天的还煨着炉火，上面的洛铁烧的通红。

        有两名犯人吊在十字架上，还有一名正坐着老虎凳，作为主要审讯的对象。

        他们身上的衣服都被打的褴褛，血迹斑斑。

        而张科长正捧着搪瓷杯坐在一张梨木的太师椅上，他的面前亦是一张梨木的书桌。

        桌上放着台灯和纸笔，以及水壶。

        “张科长。”金梦玗笑着过去打招呼。

        “金副科长，你怎么来了？”张科长微微惊讶。

        地下室不透风，炉火把房间烤的热烘烘的，张科长的双颊通红。

        金梦玗将吃的放到办公桌上，明眸如月：“我想着你一天没吃东西，就顺带帮你买了点吃的。”

        张科长心口一热，受宠若惊道：“我就随口一说，没想到你这么放在心上，真是不好意思。”

        “你这么辛苦都是为了我们金家，没什么不好意思的。”金梦玗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目光却悄悄从三名犯人身上掠过，不带痕迹。

        可这一瞥只看清了两名犯人的样貌，并不是小佟口中的那个老大。

        金梦玗心弦稍松，只是坐老虎凳上的那名犯人始终低垂着头，看不清样貌。

        施刑的特工道：“张科长，他晕过去了。”

        “给我泼醒。”张科长津津有味吃着烧烤道。

        金梦玗怔怔看着特工打来一盆辣椒水，从头给犯人泼了下去。

        犯人霎时清晰过来，浑身的刺痛让他面目扭曲。

        呛人的味道和血腥混在一起，金梦玗反胃，差点没吐出来。

        “审讯室就是这样，你刚入这一行难免看不惯，回去歇着吧！”张科长起身很绅士的递给金梦玗一张手绢。

        “不用，总要习惯的，我想和你学点经验。”

        金梦玗用手绢擦了擦唇角，再看张科长时他已经回到了座位，炒面吃的很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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