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惟宪颔首应是，将林芷的手机拿起来，给纪云帆发送地址和包厢号。在H回首的瞬间不着痕迹地将手机塞进林芷身体下迅速起身，抬脚往外走。

        包厢门合上，地上白皙的手指轻轻颤了颤，指间的血污多了些。林芷面上平和的表情瞬间皱了起来，眉头死死皱在一起，像是在忍受剧烈的痛楚。

        另一边，纪云帆边给林芷回电话，边驱车往林芷发送的餐厅位置处赶去。他心中的不安越来越重，重到呼吸都有些困难了。当下将油门一踩到底，车子飞也似的往餐厅而去。

        距离餐厅位置还有两公里的时候，纪云帆心底生出一阵钝痛，他手上一滑，方向盘猛转，险些与右边转弯而来的大卡车撞上。他猛打方向盘，将车子停在路边，伸手按着疼到四肢都有些麻木的心脏，骤然抬眼，重新启动车子，车速更快了。

        再次受到林芷信息的时候，纪云帆刚停下车。他点开信息，看到林芷命危几个字，瞳孔几乎缩成了动物才会有的竖瞳。推开车门就往餐厅里跑，他抵达包厢门口的时候，手指都哆嗦了。

        拧开把手，看着倒在血泊中瘦弱的人儿，心中一梗，常年平静冷淡的眸子里竟然闪着可疑的光芒。纪云帆慢吞吞地来到林芷身旁，颤抖身手将林芷从血泊中捞起来，探了探鼻息，感受到微弱的气息，悬着的心才稍稍落地。

        他赤红着双眸，将林芷抱了起来，打电话叫许兆以两百码的速度赶来餐厅。从案发现场道这里的时间，自然是比医院快的。

        接到纪云帆的电话许兆很惊异，不过也没有多问，纪云帆的声音和语气都太过阴沉严肃，隐隐有山雨欲来的趋势。许兆不敢犹豫，急速赶到地点。

        五分钟后，许兆看着纪云帆一身血地抱着林芷出现的时候，眼泪都差点出来了。纪云帆此时的神情太过吓人，他眼中带着许兆从未见过的悲凉，声音却异常的沙哑平静，“兆子，要快，林小芷快死了。”

        许兆心中一阵，将后座车门拉开，帮着纪云帆将林芷放进去便坐上驾驶座。踩下油门，车子光速般朝着医院的方向开去。没等纪云帆开口，许兆很是自觉地将警报器装到车顶，再次使用特权，一路上横冲直撞，总算是在十五分钟内赶到了市医院。

        两人跟着医生护士送林芷进了抢救室，许兆快拿着纪云帆立在急救室门口巍然不动的身影，心中“咯噔”一声，他舔了舔干涩的唇瓣，喉头里像是堵了什么一般难受，想要说点什么安慰纪云帆，话到嘴边却是半个字的吐不出来。

        刚才林芷的情况他可是看得够清楚的，左心房正值心脏的位置中了一枪，子弹穿膛而过，几乎是没有什么救活的可能性的。就算是有奇迹，林芷失血那么多，身上又有别的伤，也救不活了吧？

        不过这话他怎么敢说？许兆只有默默地站在纪云帆身后，想要伸手拍拍他的肩都不敢。

        纪云帆从林芷进入急救室便处于大脑放空的状态，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身形萧瑟，僵直的身体像是孤独分子的收容器，漫天的孤寂朝他涌去，像是要将他整个人都给埋进去。

        近四个小时后，急救室上方的灯没有熄灭，门却被拉开。护士焦急地出来，问道，“你们谁是病人家属？医院血库告急，急缺AB型血源，病人失血过多，再不输血，就危险了！”

        纪云帆终于回神，他伸手紧紧箍住护士的胳膊，“输我的，要多少抽多少，只要她需要！”

        护士怎么掰也掰不开他的手指，瞪着眼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先松手！”

        纪云帆松开手，跟着护士进了急救室。等急救室的门再次合上，许兆才反应过来，他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道，“难道林芷被射穿了心脏还活着？莫不是她心脏位置偏高或者偏低，只是被子弹擦边了？”

        接连抽了八百cc的血，纪云帆再怎么强壮也是承受不住的，但他没有听医生的嘱咐卧床休息而是在林芷除了急救室后就一直守在她床边，痴汉似的看着她。

        许兆过来给他送饭，看着自家头儿这幅模样，无声叹了口气，将饭盒放到病床旁的柜子上，“头儿，局长今天又问候你了，你这么老师待在医院里守着也不是个事儿啊！”

        纪云帆目光都没有挪一下，淡淡道，“上次的案子不是破了吗？局长找我能有什么事儿？”

        许兆无言了，略为烦躁地抓了抓后脑勺，“我的头儿喂！你再怎么也不能天天在这里待着吧？一声说了林律师没事，她就是没事啊！林律师福大命大，会醒过来的！”

        是的，林芷自小心脏与常人不同，常人的心都长在左边，她的心脏偏生长到了右心房。这件事身为林芷竹马的计惟宪自然是心知肚明的。所以他开枪的时候，才会眼睛不眨地往林芷的左心房开。

        纪云帆想守着林芷等她醒来，但是这明显是不切实际的，他在医院已经守了三天了，这是局长给的最大限度的容忍，要是他在这么守下去，许兆觉得他家局长都能拿着枪将他家头儿给绑回去。

        纪云帆扭过头看向许兆，从林芷出事到今天，皱着的眉头几乎就没有松开过，“我怕她醒不过来了，三天了，她还没醒。”

        听着他这悲凉的调调，许兆还真的不适应，他咽了咽唾沫，绞尽脑汁地安慰，“头儿，林芷不会有事的。”

        纪云帆盯着他，许久才移开视线，惊得许兆心都差点跳出嗓子眼了。纪云帆挪开目光后，他的心才放下来了。真是不能瞎说，好的坏的都不能说。

        好在查房的医生来了，许兆这才走到一边，垂下头立着，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纪云帆起身，等医生给纪云帆简单检查完，才道，“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医生扫了纪云帆一眼，前两天这个男人也是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必然也是想问病人什么时候醒来的吧？没想到竟然憋了三天才问。

        “病人情况特殊，虽然她心脏生到了右心房，但是左心室受损严重，会昏迷好一段时间，等她的伤口差不多生长好的时候，就会醒过来。”医生收起腹诽，慢慢道。

        “大致时间是多长时间？”纪云帆表示了解，追问了一句。

        “少则十天半月，多的话，一月两月吧。”这么说，纪云帆有的等了，不过局长可是不容许他这样在医院里等下去的。

        医生离开后，许兆几次三番欲言又止，但是想到之前那个眼神还是有后怕。他还没开口，纪云帆便转身走向病房门口，“走吧，回警局。”

        许兆震惊抬眼看着他，“头儿？”

        纪云帆眯了眯眸子，眼神一冷，“怎么，你舍不得走？”

        许兆动了动唇瓣，将那句也不知道是谁舍不得离开的话吞下去，跑到病床边将给纪云帆带的外面捧着，屁颠屁颠地跟在他身后，“头儿，再怎么挂念工作，也不能不吃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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