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那日王二公子和往常一样去了皇城有名的销金窟,逗留到深夜,走的时候已经喝得酩酊大醉,人事不省,小厮把他架入马车后就启程回府。
虽然近段时日皇城不安稳,王二公子却完全没有放在心上,依旧我行我素,花天酒地。
在他看来,那些失踪的人无一例外都是单独走夜路不见的,而自己,堂堂右相的儿子,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何况每次出行,他都带足了人马,光小厮就有四个,还有两名车夫,两名护卫。
然而,前前后后八个人十六只眼睛,依旧把人看丢了,却没一个人能说清楚怎么回事。
到目前为止,案犯究竟是公是母暂且不论,显然是不分贫富阶级一视同仁的,街边乞讨者有之,普通青年有之,这倒霉的王二公子,大概就是权贵中的代表人物吧。
右相夫人痛失爱子,满腔悲愤无处宣泄天天在家闹,右相无奈下一纸奏章参了京兆尹,弹劾其失职渎职,后者被喷了一脸唾沫有苦说不出,内外夹攻的压力下灵光一现,想出布告悬赏这个主意,希望借助群众雪亮的眼睛和金钱的力量获得线索缉拿真凶。
音盏就是在布告出来这天到的金陵,好不容易把流着口水杵成一根定海神针的某银从羊肉串的摊位拖走,无语凝噎地摸着扁扁的钱包兴叹,余光便被红彤彤的散发着金光的悬赏布告吸引——
提供有用线索者,赏金百两黄金!
缉拿真凶归案者,赏金五百两黄金!
这、简直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递枕头,音盏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我特别理解你想赚钱的决心,但——破案总得有个头绪吧,这样无头苍蝇似的在街上乱转,难道真凶会乖乖送上门来?”银星认真地提出看法。
“嗯。”音盏点点头,“我就等着对方送上门。”
银星翻了个白眼,露出“你脑子没毛病吧”的表情,接着面色一僵,悟了,感情他俩现在是……诱饵?!
音盏欣慰地看着他,叮嘱道:“一会儿咱俩分来行动,以那案犯的一贯口味,十有八九会奔着你去,记住别反抗。”
银星:“……”十多年的交情喂了狗,你这样会失去我的知不知道!
“放心。”音盏拍了拍他的肩膀,真诚道:“最多受点皮肉之苦,我一定会顺藤摸瓜来拿赏金……咳,救你的。”
看,说出真话了吧!
果然赏金更重要!
银星捂着胸口,一脸痛心疾首地看着她,刚要说话,忽然挑眉看向前方路口,“有动静。”
“有人来了?”
“……不知道。”
“……”
音盏看着他……的鼻子,有些难以置信,“你闻不出来?”
说着就伸手过去捏,不会坏掉了吧?
银星躲过她的魔爪,往后退一步,眉头依旧拧着,嘀咕道:“奇怪,似乎是人,但气息又不太像。”
这是什么说法?
音盏好奇,也凝神屏息朝前方探去,这方面她不如银星,探了半天也探不出什么,倒是耳尖地听到一阵不寻常的声音——
窸窣窸窣,很轻,像是什么轻碾地面的声音。
车辇?!
她挑了下眉,大半夜的怎么会有车路过,而且连银星都探不出对方底细……难道!
是幕后黑手!
音盏面色一喜,冲银星做了个禁声的动作,拉着他弯腰猫在路边的胡同口,只露出个半个脑袋悄悄往外够。
细碎的、车轮碾地的声音由远及近,渐渐清晰起来。
音盏忍不住开始兴奋,不过——
“喂!”
她手肘往后使劲一拐,压低声音不满道:“往后站,别挤着我。”
“我看不见了。”
银星贴着墙站在后面,爪子丝毫不知悔改地摁着她背,伸长脖子使劲张望,显然将某人当成了一个不用白不用的肉架。
音盏弯着腰本来就不舒服,又被人往下压着,当即忍无可忍,正要说话,就听见一声小石子被碾开翻滚出去的声音,接着视线中出现了一个亮晶晶的东西。
随着时间推移,那亮晶晶的东西渐渐扩大,现出全貌,看着有拳头大小,又白有圆……又亮,嗯,夜、夜明珠?!
还……不止一颗!
音盏不自觉吞了下口水,眨眨眼睛,盯着前方夜幕中越来越盛的光芒,冷静地思索是不是夜里不睡觉容易出现幻觉,她怎么好像看见了一栋行走的宝石阁楼,比房屋小,比马车大,散发着此物不应人间有世上无人能比的土豪气息,平稳缓慢地朝这边驶来。
说是驶,但……音盏揉了揉眼睛,再三确定这东西是自己动的,前面并没有出力的马或骡子什么的。
当然了,这么珠光四射的物什,骡子是万万配不上的,即便有拉动的马,也应该是长着双翼或者龙角的奇珍异兽才够格。
“那是车吗,怎么没马啊?”
比起某人满眼的金光,银星就务实多了,垫着脚尖使劲往外伸脖子,前方有个石砌起来的摊位遮挡了视线,怎么都不能看全,急得他抓耳挠腮,恨不得踩着音盏的背站高点看。
似乎察觉到身后人的意图,音盏嗖的站了起来,滑掉抵在背上跃跃欲试的爪子,警告地看了他一眼,打算还以颜色时,骤听到一股牙酸的抽气声——
抬头,便对上一双瞪得圆鼓鼓的眼睛。
音盏见不得他这副蠢样,看着连着颜值都掉了不少,遂没好气问道:“干嘛,别一惊一乍的,你好歹是这世上唯一的……”
“你看、那车里……”银星一掌拍在她肩上,结结巴巴地说道:“鬼!鬼、红衣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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