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阳》

        作者：须臾

        (一)

        黄昏时，没有一点风声，也没有虫鸣，深山中极度的幽静，幽静的几近让人感到恐惧。

        此时，深山的某处传来了一阵稚嫩的声音。

        “呜呜呜，阿爸，阿妈，你们在哪儿？”约摸着五六岁的小男孩边走边哭。

        云阳轻笑道，怕是山下村子的孩子。

        再不回家，可就要天黑了。

        云阳是山中的精怪，修的千年的树妖。

        此时他坐在粗壮的树干上望着下面还在哭哭啼啼的孩子喊道：“喂，小鬼，我叫云阳，叫一遍我的名字，我就带你回家可好?”

        男孩一听，本来就荒无人烟的深山里传来了说话的声音，更加害怕了，哇哇哇地咧开嘴放声大哭。

        哎，小孩子真是麻烦，云阳扶额感叹。

        随即，云雾缭绕之中，云阳摇身一变幻化成一个青衣男子，走向那个孩子，一把将他抱起：“好啦好啦，不要哭了，来，叫一声云阳，我就带你回家。”

        似乎好看的人总带有着某种神奇的魔力，或是云阳身上散发的淡淡木质香味能够安抚人们烦躁的情绪。小男孩逐渐停止了哭喊，安静地看向他，两个水汪汪的大眼睛疑惑地看着他。

        许久，小男孩轻轻地喊了一声：“云阳。”

        云阳轻笑，这才是乖孩子嘛！

        转眼间，云阳抱着怀里的孩子从深山里来到了山下的村庄旁。

        “剩下的路你应该很熟悉了吧，不要贪玩，要赶紧回家哦！不然等到天黑，山里的大妖怪就会来吃了你。”云阳放下怀里的孩子，故作诡异地对他讲道。吓得那个孩子头也不回地直往家里跑去。

        眼前的村庄里，炊烟袅袅。云阳远远地望着，似乎也有那么一丝丝与人类相处的向往。

        男孩跑到村口，似乎是想起来了什么，停下了脚步，回头对着云阳喊道：“我叫阿木！”

        （二）

        “山里真的有大神仙吗？”一堆孩子围着阿木，似乎对这件事极其的好奇。

        阿木站在石墩上兴高采烈地和朋友们讲着：“那是当然！那一定是山里的大神仙！”

        “我们才不信呢！”

        “除非你带我们去看！”

        说实话，阿木也不知道在哪里去找云阳，但是拗不过小伙伴们的要求。

        “看便看看，只是迷路了可不要怪我哦。”

        说罢，孩子们便向山中进发。

        走着走着，周围的树木越来越茂盛，眼前的小路也越来越窄，周围的环境逐渐陌生了起来。

        孩子们有些害怕了，纷纷提出要回家。

        可是，现在回家的路已经记不得了。

        有的孩子叫嚷着：“原路返回不就好了吗？”说罢就自行转头走了。

        阿木，虽然害怕，但仍存留些许理智，对那个落单的孩子喊道：“回来，你不要一个人走，容易迷路的。”然而，已经走远的孩子并没有理他。

        孩子们纷纷学着那个孩子，自行回去了。

        唯一留下来的一个孩子叫阿凝，她胆子较小，不敢一个人回去。

        陌生的环境让她身体有些发抖，她紧紧地抓着阿木的衣角，“阿，阿木，我们要不回去吧？再不回去，我阿娘要担心了。”

        阿木只好作罢，带着阿凝往山下走去。

        “嘶嘶，嘶嘶......”茂密的草丛里传来奇怪的声音。

        两个孩子似乎察觉了些许不对劲儿。

        突然，一条浑身青黑的大蛇猛地钻了出来，直直地冲向阿木和阿凝。

        “云阳！”阿木吓得坐到了地上，随即大喊云阳的名字，似乎在祈求云阳能再次出现来拯救他们。

        无数藤蔓出现，拦住了大蛇的去路。

        大蛇被藤蔓吊起，动弹不得。胡乱地在树枝上横冲直撞。

        “哎，小鬼，我都说过了，山里有很多妖怪的，为什么不听话非要来呢？”阿木身后传来了云阳的声音。

        不知什么时候，云阳便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是云阳！阿木转身扑了上去，抱住了云阳。

        “谢谢你，又救了我一次。”阿木拍了拍裤脚的泥土，兴奋的整张小脸都是红扑扑的。

        云阳有些无奈地说道:“你是不是还带了许多孩子上来山上？山里的精怪都来告状了，说是有许多孩子在山间迷了路。”

        阿木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说完，云阳又指了指还在藤蔓上翻腾的大蛇，说道：“小黑它平时很温顺的，许是碰到了你的朋友们，受到了惊吓。”

        阿木和阿凝似乎都不太敢相信，比树还粗的大黑蛇是温良的。他们大大的眼睛里透露出一丝丝疑惑。

        云阳似乎被他的样子惹笑了，“怎么，万物有灵，你怎么能凭它的外形来判断他的本性？”

        似乎这样说他们还不会懂，罢了罢了，以后会懂的。

        云阳大手一挥，阿木和阿凝便在一阵清香中陷入了沉睡。

        再次醒来，是在傍晚，孩子们都熟睡在村口，有的甚至拧紧了眉头，似乎在经历什么可怕的事情。

        直到各家父母来找寻自家孩子回家吃饭，才将这帮小家伙弄醒。

        抱走孩子的长辈都感到很奇怪；“这孩子，怎么还能玩着玩着在村口睡着了呢？”

        （三）

        “是真的有神仙在哎！”自此，孩子们中便传开了来。

        但是，这些大人们并不在意，他们要忙着收割，忙着生计，他们对此表示很不屑：

        “要是真有神仙，我们便不用过这样的苦日子了。”

        三个月后，朝廷大兴土木，要借他们村庄后面的山来建造宫殿。

        第一个反对的就是阿木。

        “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动后山的树，神明他们，他们会生气的。”

        县令一听，什么，居然有神明？孩子的话，倒不必放在心上，但是，如若是真的存在，那我如若将其抓住，随即献给当今圣上，那我岂不不是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想到这，县令清了清嗓子，说道：“若真能唤出神仙来，我便不伐这座山了。”

        “此话当真？”保住了神山，孩子们都很高兴。

        阿木带着县令一群人来到山里，随即对着深处喊道：“云阳！”

        随即一阵青烟飘起，一个青衣男子从中走出。只见他眉眼如画，唇色若朱，肤白如雪，狭长的眼眸似潺潺春水，温润的如沐春风。孩子们也是第一次真实地见到他，几乎都看呆了。

        县令也看呆了，这世间哪有这么标致的人？这果真是神仙下凡。

        然而，在阿木唤来云阳后，县令却命人将云阳锁了起来。

        随即竟然命人开始砍伐树木。

        云阳很是无奈，或许阿木是真的希望能保住这座山，但是，看惯了官场名利的县令却不是这么认为。

        阿木对自己的愚蠢很是自责，在云阳身边一遍遍的道歉。

        云阳摇了摇头，对他说:“阿木，这不怪你，这本来就是人性。”

        说罢，云阳递给阿木一颗种子，叮嘱阿木一定要保管好它。

        “不要感到难过，人们会为自己的贪婪所付出代价。”

        （四）

        在一个漆黑不见五指的夜晚，阿木带着朋友们来到县城的地窖里。

        他们想救云阳出去，但是，还未走出地窖，便被县令发现了。

        此时，一条大黑蛇从不知道什么地方钻了出来，将县令紧紧盘住。

        孩子们见状纷纷逃散开来。

        当晚县令被活活的吓晕了过去。第二日一早，不知怎得，便扬言放火火要烧了后山。

        等到孩子们赶过去，后山已经燃起了熊熊烈火，孩子们想跑到河边舀水救火，可是火势越烧越大，直至淹没了整座大山。

        “云阳！”

        孩子们也跟着他一起喊着。

        这一次，任凭阿木怎么呼喊，云阳都不再现身了，而那条大黑蛇也不知道因为大火而躲到什么地方去了。

        或许，阿木并不知道的是，凡人的枷锁从来都无法禁锢住精怪。

        云阳早已感知自己的命运，服从了命运的安排。他的本体就在山中，跑不掉，也逃不走的。

        看着被火烧的光秃秃的山，阿木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泪水，跪在山前大声痛哭起来。

        或许，这就是宿命吧。

        县令由于受到了惊吓，转到别的地方治病了，而这座再也不起眼的山已经没有了任何的价值，成了一座名副其实的荒山。

        （五）

        阿木手里还留着云阳留给他的一颗种子，他准备将这颗种子埋在了后山。就算是，落叶归根吧，阿木这样想着。

        让孩子们意外的是，种子在被埋在地里后，竟然以肉眼可见速度发了芽。

        阿木看着这颗嫩芽，期待地问道：“云阳，是你吗？”

        嫩芽在风中摇曳，似乎是在回应他。

        十五年后，

        后山重新找回来生机。

        而山下的村子也神奇的富裕了起来。

        或许是真的有哪位神仙保佑，出去求学的孩子们，有的当了官、有的发了财。

        曾经的阿木也长大了，开了一间茶馆，当上了茶馆的老板。

        茶馆的生意很是火爆，阿木现在不叫阿木，大家都叫他林老板。

        林老板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在自己的房间里，泡上两盏茶。

        喊着：“云阳。”

        一位青衣男子便会出现，与他共饮一杯。

        “哎，你怎么不去京城啊，留着这小地方。”云阳总是这样问他。

        “一景一物皆为挂念。”林老板也总是这样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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