溟然不再话语,他轻功极好,一只手搂住白兮的腰轻轻一跃、翻出了围墙,尽量躲过府上的家丁来到郊外。
白兮突然被温然这么一搂,心不禁悸动了一下,眼睛睁的大大的,一路上,他除了怦怦直跳的心跳声什么都听不到,不敢去看溟然的脸却又什么都看不清楚。
溟然放下白兮,这是他第一次站的这么广阔的草坪上,迎面而来的风没有掺杂丝毫围墙的气息。看到的天空辽阔,不像在狭窄的庭院看到的一般小。远处有雄伟壮观的峰峦,近处亦有陪伴了自己八年的挚友,何欲所求?
他闭上眼,静静享受这来之不易的惬意,每呼吸一次都是这么的贪婪,艳阳照在肌肤上是那么的渴望。
溟然拿出纸鸢在白兮的手上,白兮看了一眼纸鸢,脸上的喜悦瞬间又添了些许失落、缓缓开口道“你忘了,我什么都不能做,更何况是放纸鸢?”
“我背着你跑”
白兮惊诧的抬头望了望溟然,耳根不由自主泛起淡淡红晕“好”
他趴在他背上,是那么炽热,像极地的冰山碰到理想中的火焰,顿时消融成水,触手可及的温度滋润了干燥的内心,长出了绿洲。
纸鸢越飞越高,手中的线和它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白兮有些激动,大声呼喊“溟然你快看,它会飞,是我放的,哈哈哈…”
溟然:“……”
“啊,再快点溟然,它要掉下来了,加油”白兮看见纸鸢快要掉下来了,连忙朝溟然喊道。
溟然“……”
十五年,日复日,月复月,年复年。五千四百七十五个日夜,没有一天不是在梭幽阁与庭院之间徘徊踱步。
七岁那年,他闯进了他的生活,使他的生命中多了一本永远读不完的话本子。现如今,他又在他的生命中留下难以忘怀的一刻…
他们躺在草地上,不远处传来悦耳的鸟鸣“溟然,你以后想做什么!”
“我是侍卫”
这并非答非所问,他是白兮的父亲培养出来的侍卫,职责就是听从主人的一切命令,没有以后,更没有未来。
白兮说着“我以后要做官,做清官,保护平民百姓,两袖清风,明镜高悬”
“……”
其实,他还有一句没有说出口,那就是“溟然,我也想保护你”
夕阳与天际相接,和云霞相拥,橘黄色的光芒洒在两人身上,染红了半边天,美不胜收。
白兮感叹到“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溟然:“这不意味着结束,而是新的开始”
“新的开始?”
“对,晚霞是在为了夜晚才退出的天空,这也是银月升起的序幕”
傍晚溟然背着白兮从后院绕过正门回梭幽阁。来到门口,白兮正奇怪为何屋内烛火通明?
随着房门的推开,迎入眼帘的居然是白霄夫妇端端正正的坐在上堂。白兮不由为自己捏了把汗,壮着胆子“爹,娘”
“你今天去哪了?”白霄厉言声色。
“没有去哪里”
话音刚落,迎面而来的是白霄的一记耳光。
“啪”的一声,清脆利落
“你如今倒是翅膀硬了,现在连父母都要一起骗吗?混帐”白霄越说越火冒三丈,招起手欲想再给他一耳光。
白兮紧闭着眼,心怦怦直跳,他知道即将到来的疼痛是怎样的,也就不再害怕。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该来的没有来,嗯?怎么回事?
白兮睁开一只眼朝白霄看去,瞬间被惊住了。
溟然挡在了他前面,替他受了这一记耳光“主人,是我私自带公子出去的、您要罚,就罚我吧!”
原本怒气冲天的白霄就很难伺候了,再加上这么一出,白霄气急败坏,喝叱道:“你算什么东西,以为我不敢打你吗?你无非是我白家的一条狗,畜牲”
紧接着,白霄唤小厮上了家法。
三米长的鞭子,手柄上刻有密密麻麻的家规。
溟然被解开上衣,露出结实宽厚的臂膀跪在白霄面前。
鞭子,鞍子,鞭违规之举,罚不教之严,行端正之风,做清明之人。烛火下,请出的家法熠熠生辉,坚萧肃,为止。
白霄高高举着三米长的鞭子狠狠抽在溟然背上,麻鞭与皮肉擦,顿时皮开肉绽,滚烫的鲜血汩汩流出。
一鞭一抽,声声刺耳,如公正的判官正在给罪无可恕之人下达死令。
没有人敢反抗,只有被家丁困住的白兮泣不成声“溟然,你说话啊,那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
见溟然一声不吭,紧紧咬住牙邦在那里忍耐,嘴角那抹殷红在苍白的脸上突显的很是刺眼,大滴大滴的汗珠顺着额头掉落,乌黑的青丝毅然被汗水侵湿。
渐渐的,他开口了,口里和着血道“主人,一切皆我之过,与公子无关”
好疼,真的好疼,从心脏蔓延到全身,每一寸肌肤。白兮仿佛脱离水的鱼,在重死扎着,可又无能无力,只能眼睁睁的看他替自己受罚。
“父亲,求你了,放过他”白兮重复道:“求你,放过他”
白兮很是绝望,一时间觉得自己好蠢,明知道白霄是不会松手却还苦苦哀求。
那脊背明明是那么温柔,那人不善言语,,什么都表达不好,干脆傻乎乎的不说话,他这么好,白霄,你怎忍心?
白兮看着他,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挣开家丁\"滚啊”
跑过去护住溟然,就像白天时他趴在溟然的背上一样。
“啊!”
一记鞭子抽在他身上,白霄下手极狠,昂贵的丝绸在鞭子面前不堪一击。洁白的衣物侵点点血色,似无瑕的雪地里绽放的寒梅,朵朵娇艳。
打在儿身,痛在母心。王夫人坐在旁边良久,一直沉默不语,直到那一鞭子抽在白兮身上她才站起来“够了”
王夫人性子软,眉目却生的极美,一双杏眼含情脉脉,里面噙着泪”够了,阿霄,俩个孩子也知错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夫人,你哭了?”白霄最怕王氏伤心,她可是他捧在手心的碧玉,碰不得说不得。赶紧走去把她搂在怀里,替她把泪水擦干“夫人,别哭了,为夫错了”
王氏忍住心疼“要不是你叫我别插手,我…我…”
说到这里她说不下去了,在一旁看着自己的孩子被打却无能为力,别提有多难受。
白霄带着王氏离开梭幽阁,并命家丁去找位大夫前来给白兮看看伤势如何,之后也就不了了之。
没错,他们是真爱,白兮是意外。
待白霄夫妇走后,白兮紧抱着溟然“你…你个笨蛋,又不是你的错,何必?\"
溟然缓缓开口,苍白的嘴唇一启一闭“没……事,我是你的侍卫,自然应……护着你”
……
此事过了很久
五年世事变迁,物是人非
五年春风夏雨,秋花冬雪
梭幽阁依旧横梁绝栋,书香十里;庭院如初,芳草碧绿,围墙高矗。物未变,人亦变,随着时间的流逝,褪去稚嫩 脱离曾经。
白霄夫妇两鬓早已斑白,脸上的皱纹或多或少攀附在眼角,王氏还是那样慈祥和蔼,眉字含情。
而白霄,仍正经严肃,那又怎么样?外人谁也不知他是一宠妻狂魔。
“父亲,母亲,找我何事?”温儒尔雅,谦谦公子等词,也许就是为白兮而写。弱冠之年的他身形高挑,一双杏眼更是像极了王氏
白霄欲要开口就被王氏给阻了回去“阿霄,你别说,这次让我来。”
朱丹唇轻启“兮儿,你也老大不小了,该娶媳妇了”
娶,娶媳妇,怎么可能?这一次也是把白兮吓的够呛,他望望身后的溟然连忙道“孩儿功未成,名未就,早早娶妻只会限制孩儿,更何况孩儿心有所属,除了他,谁也不要”
“那你中的是哪家女子,只要门当户对,即刻叫你父亲去说媒”
遭了,说漏嘴了,救命,白兮灵机一动,避过话题“哦~母亲,我现在突然想起溟然还要教我武功,对吧,溟然,呵呵呵”
白兮朝溟然眨巴眨巴眼睛,可以理解成“救命啊溟然,快说对,快说对啊,这样我就能逃过一劫了”
溟然看了一下白今,胸有成竹的点点头,难道他看明白了?
但愿如此!
“属下从未说要教公子任何武功,况且公于身体不造,不宜多做动作”
猪队友,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对友
算了,求人不如求己,白兮跪下俯道“母亲,孩儿不孝,娶妻一事之后再议,就先行告退”
三巡叩首,便拉溟然来到梭幽阁“溟然刚才你是故意而为之,对吧?”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天经地义,况且你也心有所属,不是吗?”
白兮微微一愣,心里不禁失落万分,试探性问“那你刚才听到我母亲要为我娶妻,你有何想法?”
“没有”溟然回答的果断,就像十三年前的那一眼一般无二
“那如果我说所说的心悦之人就是你呢?”
溟然先是震惊,后是冷漠“公子莫要说笑,你我皆是男子,说出去恐被世人所取笑”
“我没有说笑,字字发自肺腑,句句透露真心”
“……”
“溟然,难道这十三年以来,你就未曾对我有过心悸?”
溟然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说出他最不想听到的那个答案“不曾”
好一个不曾
不曾的话为什么会不厌其烦的听他念了十三年的小话本?不曾的话为什么就因为他的一句话,私自带他出去?不曾的话又为何日日拼命苦练,只为护他一人?不曾的话,又为什么替他受五年前的鞭杖之刑?
可笑,十三年来,竟是他一厢情愿,自作多情。
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念落花
原来那一叶花瓣是他自己,流水清澈,甘甜。可以把棱角分明,凹凸不平的石头冲刷成表面光滑的卵石,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落花亦是如此。
也是流水寒冬时冷的透骨,初春时柔的可人,让落花沦陷,沉迷其中无法自技
故渊听其致此,不禁感慨,便跳下桃树来到白兮面前“啧啧啧,可歌可泣,如怨如诉,这世间还有如此痴情之人,实属难得”
白兮知道这件事有转机,激动道“所以你是打算答应我了?”
“不错,只可惜…“故渊蹙了蹙眉,若有所思“我一介小小土地神,所持灵力并不足以把你永远变成女子,最多一天!”
只有一天,上天是给他开了多大的玩笑?
不能和心里喜欢的人在一起,此后看云如雨,见朝阳似黄昏,无人问道粥可温,无人相思亦入骨
可是一天,还有一天。也许是他欺骗了他,刚好就此机会问清楚,他待他是这么好,豁出性命都要保护的人,怎能“不曾”
或许,一切都如白兮心之所想呢?
白兮朝故渊深深鞠躬“那就麻烦土地神了”
故渊伸出修长的食指抵在白兮的额头,他闭眼,柳条似的灵流从头上滑下,团团围着周身……
很干净又很清纯,再次睁眼,破庙依旧是破庙,故渊仍然站在面前。
“看看是否满意?”故渊随手弄出一面铜镜摆在白兮面前
镜中女子婀娜多姿,身材窈窕,一双杏眼勾人心魂,半点朱唇凝艳含香
“白兮谢过土地神”
“你确定还叫白兮?”
白兮被他这一问,有点不知所措,心想“我不叫白兮叫什么?黑兮?”等等,若是还叫“白今”那将以什么身份去溟然?是以现在变成女儿身的白兮吗?
他如恍然大悟般,又重新谢过故渊“入心,谢过土地神”
入心,入谁的心?是要入那陪伴了他十三年的人的心吗?还是入自己的心,看看爱一个人,爱的如此卑微的自己。
即使甘愿脱离本体,去做寻找虚无漂渺的落花,仅仅只是为了能让一去不复返的流水回一回头,不惜压上所有的赌注,哪怕生命,最后挫骨扬灰也在所不惜
但故渊不这么认为,觉得凡人短短几十年,如同昙花一现,过眼云烟一般,在有限的生命里去追求心之所向。不考虑后果,轻狂一回、放荡一次,也算是有勇气“浩荡入溟阔,志泰心超照”(白居易)
“土地神谬赞,那入心先行告退!”
“我和你一起去”
“啊!可是”
故渊心里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你放心,除了你,其余人皆看不见我”
“好”
小道两旁郁郁葱葱,杉木直通云霄,春风风人、夏雨雨人。这个季节很温柔,犹年近半年的老人,无偿的包容一切,发丝轻抚,衣快飘然
许是昨夜微雨绵绵,滋润万物。在星星点点暖阳下的珠露憨厚可爱,一脚踏碎午后的静好,倒映着它曾经的过往。
俩人有说有笑的走着,从陈年往事谈到今昔之后,刚开始人间红尘羁绊到九重天界
……
“七弟,咱们去猎只野鹿,带回去给兄弟们吃可好?”说话这人是这片山的山贼,绰号野猴,长的尖嘴猴腮,猥琐至极,瘦的不得了,跟只猴似的,不叫野猴都对不起他这外貌
“四哥,要不再猎点山鸡吧,兄弟们胃口大,怕吃不饱”这个人倒是和野猴不一样,恰恰相反,他膘肥体壮,圆头肥耳,每走一半仿佛大地都在颤动
野猴很是欣慰,好一番夸赞“七弟,你真的是越来越聪明,都快赶上我了,哈哈”
“那,那是当然了,也不看看我四哥是谁”
天呐,他俩的父母很幽默吗?居然生了个笑话,光长一副人样,智商怎么就这么堪忧呢?
那人嘿嘿的笑着,突然间就不笑了,说话结结巴巴的“四……四哥,你……快看前面”
野猴瞅他这个样子,有点嫌弃“你怎么了?跟见了鬼似的”
“不……不是鬼,是……是神仙”
“神仙?”
野猴应他的话朝前面望去,不望还好,这一望,一望……也愣住了“真的是神仙,天上的神仙下凡了”
迎面走来的入心,笑不露齿,峨眉兮芙蓉出水,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南国有佳人,容华若桃李
顿时俩人心生歹意,跑过去拦住入心“小……小美人,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入心被这么一拦,立马警惕起来“你们要干什么”
“没干什么,只是这荒山野岭的,你一个姑娘家走不安全,让我们哥俩送你回家,嘿嘿嘿”野猴拉起她便开始往山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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