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婉没有犹豫，走到段承宁的身边，在他面前的椅子上坐下。

        她知道，凭着她这个对商业运营一窍不通的菜鸟，与安远荣交手可能会吃亏，可是段承宁不一样，CN集团和段氏集团在他的手中发展的很好，在这场商战中，段承宁故意落败之前，他依然是宜城商场的一霸。

        季婉已经不想去追究为什么段承宁会知道她和安远荣约了见面了，这年头谁没有几个商业间谍？千羽国际肯定也混了段承宁的人，她跟市场部一开会，讨论的主题一泄露，段承宁这样聪明的人，只要稍微一想，就知道她做了什么。

        “这些是天华集团明面上的资产表，这几份是暗处的。只是以安远荣的性格，暗处的绝对不会只有这么点。”段承宁的手在电脑屏幕上划过，自己给季婉讲解，“包括云同之前炸毁的那个毒品厂在内，我所能查到的安远荣设立在暗处的产业就只有这些。”

        季婉明白段承宁说的暗处产业是什么，就是那些见不得光的产业，毕竟安远荣是黑道出身，就算后来创办了天华集团，成功洗白，可是手上还是有些不干不净的生意，上次被炸的面粉厂只是很小的一部分。

        “季氏的资产现在已经无法查清楚了，只能找到一些可考的资料来比对。”段承宁继续说道，“桌上的文件，就是你在余小姐那里看到的详细版，包括你明天和安远荣见面，一定要把他往季家的产业上引。要让他以为你手里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资料，这样他就会心慌，他要是不动作，我就查不到任何东西，可他一旦动了……很多事情就会随之而浮出水面。”

        段承宁的一只手放在季婉坐着的椅背上，另一只手从季婉的眼前伸出来，在电脑屏幕和书桌上指点，口中有条不紊地分析着，面色冷峻而严肃，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季婉盯着段承宁的侧脸，心中微动。

        她从没想过，他们两个人之间还会有这样和谐平静的时候，昔日的冷漠疏离和暴躁伤害，好像都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远去。

        他们曾经互相折磨和伤害，但是在经历了世事变迁之后，学会了用心看人，也学会了看清所有的伪装，逐渐褪去身上的棱角和尖锐，慢慢地归于宁静。

        “你再给我多讲讲，明天和安远荣见面，我需要注意些什么。”季婉想了想，开口说道。

        “安远荣这个人最擅长的就是试探别人，他会设下语言陷阱来击溃你的心，你只需要会一样东西，那就是演戏。”段承宁说道，“就想你曾经在我面前那样笃定坚持一样，隐藏起自己的紧张和不安，用从容不迫的态度去面对他，不管他说什么，你都要让他以为，你手中掌握了一定的证据。这不是打草惊蛇，这是敲山震虎。”

        “我明白了。”季婉点点头，“别的不会，演戏最拿手，这么多年了，一直在演戏。”

        “那你慢慢看这些资料，我就坐在那里处理事情，有不懂的再问我。”段承宁说着，冲着季婉笑笑，然后走到书桌的另一边，搬了一张椅子，坐在季婉的对面，打开自己的笔记本，开始工作。

        书房里一片沉寂，季婉看了段承宁半晌之后，才低着头，安心看自己手中的文件。

        空气中顿时弥漫着静谧的味道，只有纸张翻动的声音，和敲打键盘的声音。偶尔传来季婉和段承宁的低语，就好像这样的时光他们已经过了大半辈子。

        夜色逐渐深沉，季婉的精神很足，她看完了段承宁给她的所有资料，心中对整件事情也有了一个大概的轮廓，知道该怎么跟安远荣谈判，并且，她已经想好了谈判的条件。

        墙上的时钟慢慢地指向凌晨三点，季婉因为身体还没有彻底恢复，便感觉到一阵困意，她本想趴在桌上休息会儿，可是没想到这一趴就睡着了。

        段承宁从电脑屏幕上抬起头，看着坐在对面的女子，心中一片柔软。

        他曾伤害她至深，如今，只能用自己的方式来补偿她，希望她还能给他一个机会，一个能陪在她身边的机会。

        不过现在看来，至少她没有排斥他的接近。

        想到这里，段承宁脸上划过一抹笑意，然后起身，轻手轻脚地将季婉从椅子上抱起来，朝着隔壁的主卧走去。

        段承宁的动作很轻柔，就怕惊醒了季婉，让她休息不好。

        慢慢地将季婉放在床上，脱了鞋和外衣，给她盖上被子。

        其实，季婉在被段承宁抱起来的时候就已经醒了，她睡的不是很熟，再加上季家出事之后她就容易浅眠，所以很容易醒。

        只是，她并没有睁开眼睛，而是在装睡，感受着段承宁小心翼翼的呵护，和曾经她企盼着却又可望而不可即的贴心。

        看着卧室的门逐渐被关上，季婉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也许她骨子里就是一个矫情的女人，明明还爱着，却还是无法敞开心扉，放弃过去的一切，坦然接受现在的彼此。

        这样想着，季婉的困意再一次袭来，她闭上眼睛，慢慢熟睡，这一次她没有醒来，当然也没有听到段承宁为了她明天和安远荣见面的安全，提前一晚打电话去布置，在S会所的周围都安排了他的人，目的就是为了季婉能够平安无事。

        因为，他再也承担不起失去她的痛苦，想起三年前，他惊闻季婉的死讯，看着坟墓上冰冷的照片，心就像是空缺了一块，他懊悔着，没有在她活着的时候保护她，也愧疚着，他有太多事情束手束脚，反而看不清自己的本心。

        段承宁一夜未眠，手中的事情没有停，毕竟CN集团和段氏集团借着这次跟靳明城的商战，慢慢整合，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虽然有景峰和段千娇的帮忙，但很多事情还是要他来亲自完成。

        电脑上的文件一页页地看过去，一个个决策在心中形成，在不为人知的时候，他仍然还是那个出手狠辣凌厉的段承宁，没有任何改变，他唯一改变的，就是那颗心里，装满了一个叫季婉的女人。

        目光朝着季婉躺着的卧室看过去，嘴角泛起一抹微笑，夜色沉寂，心中一片柔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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