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第二天，方氏又去了顾景舟的别墅。

        盛长凝倒是想回家，可顾景舟不让。

        她冷落了他这么久，必须补偿他！

        盛长凝看见方氏都要哭了，一脸破碎，“夫人，我可以解释的，是少帅不让我回家。”

        方氏觉得盛长凝还是这么有意思。

        不过她对于盛长凝抢自己姐姐出来这件事更感兴趣。

        “你来和我说一说，你把你姐姐从顾家大房救出来的事。”

        于是盛长凝怯怯的坐下来，开始讲故事。

        “你说是你三姐故意送你姐姐回去的？”

        “你说你去找了景舟，他不肯帮你？”

        “你去黑市买了枪？你还会打枪？？”

        “你说你朝着宋氏的裙子边角开了一枪？”

        方氏听的热血沸腾，想象着宋氏被吓晕过去的模样，只觉得痛快。

        哼，她这大嫂，欺压了她这么多年，落的今天的下场，活该！！

        可盛长凝继续往后讲，“我以为少帅要来抢我姐姐，所以，所以我只好向他开枪阻止他。”

        方氏脸色一下就变了。

        “你说什么？？你朝景舟开枪？？”

        想起当时，盛长凝就哭了，“我要他不要过来放我们走，可他不但不听，还让我的枪顶上了他的脑门。”

        方氏惊呼一声“天啊”，捂着心脏指着盛长凝愤怒道，“你怎可如此对他？？刀枪不长眼，他为你做了这么多，你怎可如此不信他！！”

        盛长凝不敢再坐，站起了身。

        盛长凝不说话，方氏又怒，“怎么不说话！！”

        盛长凝难过道，“我真的觉得对不起少帅，我，我没话可说。”

        方氏正要发作，顾景舟得了消息匆匆赶过来，一见盛长凝站着哭，他觉得自己真是没活路了。

        “妈，你到底……”

        方氏怒道，“正好你来，你怎么不告诉我和你爸爸，她拿枪指你？！”

        顾景舟赔笑道，“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妈，你别老来，你快回去！”

        “不行！她拿枪指你，不能原谅！王妈，”

        “妈！！”

        顾景舟大声打断方氏的话，坐到方氏身边哄她，“妈，你回去，这是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处理。”

        “你怎么处理？？万一擦枪走火伤了你呢！！”

        “妈，回去，我就愿意她拿枪指我，我不在乎。”

        方氏和身边婆子看顾景舟的眼神像是在看疯子。

        趁着他们发呆，顾景舟硬是扶起方氏，把她往外送。

        “妈，你可别来了，盛长凝不是您想象的那种人，她不会伤害我。”

        “她只是误会我不肯帮她要抢走她姐姐她才做出了错误的判断。您就看在她为了救姐姐豁出命去的份上，让这事过去吧。”

        顾景舟好容易把方氏送走，他回客厅，盛长凝还站在原地，小声抽泣。

        顾景舟走到她面前，表情有点复杂。

        “我妈那人其实很好，她就是雷声大雨点小，她最会吓唬人，你别怕她。”

        盛长凝不说话，顾景舟又道，“我听说我妈还给你送见面礼了，那说明她不讨厌你。”

        盛长凝还是不说话，顾景舟有点烦躁，“盛长凝，我可有言在先，你要是再像上回一样不见我，我就，”

        他想撂狠话，可盛长凝只顾着哭，压根没反应。

        顾景舟真是服了。

        “要不你打我骂我？”

        盛长凝难过，“我想回家。”

        “不行！！”

        盛长凝不说话，顾景舟自己觉得心虚，“你就那么不愿意留在我身边？”

        盛长凝不说话，别过头去。

        顾景舟拉了拉她的手，拉着她一同坐下，“先不说这些，我有事同你讲。”

        “你打算把你姐姐怎么办？”

        盛长凝吃惊，“什么怎么办？”

        顾景舟说的直白，“她不适合再留在姜州了。”

        盛长凝心内难安，“怎么就不适合！我可以给她买房子，我可以给她找事做……”

        可是她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

        无论宋氏后续如何，发生了这样大的事，盛家也不会接纳她，她留在这里只会被流言蜚语所淹没，不会好过的。

        盛长凝大哭起来，“为什么，明明受害的人是她，为什么远走他乡的人也是她！”

        “为什么这个世道对受害者如此不公平！！”

        顾景舟想劝，可他能感受到盛长凝的痛苦，“我那么用心想要救她出来给她自由，我姐姐，那么胆小那么懦弱的一个人，如果放她一个人远走他乡，她怎么活啊！”

        盛长凝说到激动处，忽然一把抓住顾景舟的手臂，不管不顾道，“我和她一起走吧！仇我不报了，盛家如何我也不管了，我带着她一起走，我们姐妹去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

        顾景舟心里一沉。

        她的计划里永远没有他。

        可这话他说不出口。

        他憋屈，他窝火，可他不能宣之于口。

        他不能把所有自尊都放脚下给她踩。

        顾景舟一把甩开了她的手。

        “你要走就走，跟我说什么。”

        “反正你也不知好歹，你也从来没有相信过我！”

        顾景舟用了好大力气，甩的盛长凝差一点儿跌倒在沙发上。

        她眸子一弯，委屈的哭，“那你说怎么办嘛，我除了和她一起走，我还能有什么法子！！”

        顾景舟冷眼瞅着盛长凝哭，自己劝自己，你一个大男人，跟个女人计较什么。

        他叹口气，耐着性子道，“我的计划，是送她出去上学。”

        “我会找人照顾她，回头我问问，我手下有谁家里有这种便利，叫她去那边念书。日子久了，读了书明了理，过去的一切就过去了。”

        盛长凝身子一震，看顾景舟的眼神仿佛不认识他。

        顾景舟开始呲牙，“你这么看我干嘛？？”

        “你以为我就是个大老粗，比不上你的郭令世细心有文化？？”

        话没说完，盛长凝忽然一头扑进了他的怀抱。

        “少帅，谢谢你！”

        盛长凝抱他极紧，眼泪沾的他军装湿了一大块。

        “我知道要不是你护我，我绝不会这么快就救出我姐姐。”

        “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报答你，我欠了你这样大的人情，我不知道怎么还。”

        “你现在又这样为我姐姐谋后路，我真的好害怕我还不起。”

        盛长凝这一抱，顾景舟胸腔里的那颗红心，急速跳动起来。

        他要的就是这些话。

        他要的就是盛长凝的感谢。

        他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他做事一定要回报，如果他做的盛长凝都看不见，那就等于白费工，是他失败。

        顾景舟的唇角忍不住向上扬，调侃怀里的人，“你知道我是你恩人就好。”

        “那你以后要听话，不能惹我生气。”

        “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不准顶嘴，也不准跟我对着干。”

        盛长凝闷在他胸口，小声嘀咕了一句，“你又不是我爹。”

        顾景舟“啧”一声，低下头在她耳边耳语一句，盛长凝失了冷静，抬手就打。

        “你，你再这样，我不理你了！！”

        盛长凝脸红的能滴水，顾景舟大笑，抚上她的脸庞，心满意足。

        “后天金陵大饭店开业晚宴，你陪我一起去。”

        盛长凝神色一僵，说不出话。

        顾景舟怔了一下，眸子一下就冷了，“你这什么表情？？”

        盛长凝没想到她和顾景舟会这样快和好，这不撞上了吗。

        她坐立难安，可还是沮丧道，“少帅，我不能跟你一起去……”

        “我已经答应四少了！”

        顾景舟一下就被点着了。

        他阴鸷看她冷笑，“你敢！！”

        盛长凝试图哄他，“少帅，是我答应四少在先，我不能失信于人。”

        “何况就只是做他的女伴，也没有别的什么。”

        顾景舟一把钳住她的手，把盛长凝拖到自己面前，“盛长凝，你把我当傻子？？”

        “还是你要脚踏两只船？？”

        盛长凝拼命摇头，顾景舟口不择言，“你行啊盛长凝，你把我和郭令世玩弄于股掌之间，你把我们都当傻子！！”

        “我没有！！”

        “你那天晚上在马场怎么勾引他，我看的一清二楚！！”

        “盛长凝，你就是水性杨花，我一转身你就勾引别的男人！”

        “你那么喜欢当交际花吗，你那么喜欢所有男人都仰视你以你为中心吗！！”

        顾景舟这话有点重。

        盛长凝脸色一白，低垂着眼睛不说话。

        顾景舟要抓狂，“说啊，你怎么不解释！前脚对我投怀送抱，后脚就要做郭令世的女伴，盛长凝，我要是再相信你，我踏马就是王八蛋！”

        盛长凝还是不说话，顾景舟恨不能掐死她，爆喝一声“徐副官，送这女人出去，我不想再看见她！！”

        ……

        盛长凝回到盛家，脸色还是白的。

        外头闹的这么大，盛万和这几日坐立难安，生怕顾景舟因为盛长铃迁怒盛家。

        听说盛长凝回来，他赶忙去看，盛长凝见了盛万和，叫一声“大伯”，未语泪先流。

        盛万和忙道，“四丫头，你在外头受苦了，大伯都知道。”

        “幸好有少帅在，事情还不至于失控。”

        “如今你姐姐在哪里？”

        盛长凝哽咽道，“少帅把姐姐藏起来了，怕顾家再闹事，姐姐现在是安全的。”

        盛万和一颗心完全落到了肚子里。

        他倒不是对这个侄女有多少感情，若是盛长意死了，盛长铃难逃其罪。

        盛万和语气温和了几分，“阿凝，这一次，是玲儿做的不对，大伯给你赔不是。”

        盛长凝摇了摇头，一脸难过，“大伯，我知道你对我们姐妹最好，我不怪您。”

        “可我不明白，三姐她，她为何要这样做？”

        “我和姐姐和三姐一起长大，三姐竟一点都不念手足之情吗？”

        盛万和道，“玲儿她年纪小，想法幼稚，不知道顾家的狠毒。事后我问过她，她以为顾家为了脸面，也不敢害二丫头。”

        “阿凝，你虽然年纪小，可你比玲儿懂事。这场灾祸如今总算是了了，你切莫再提起，恐生事端。”

        “玲儿她，我会好好管教的，以后她再不会了！”

        盛长凝乖巧的点了点头，道，“我相信大伯说的，三姐是无心的。”

        盛万和松一口气，“这就对了。”

        顿了顿，盛万和又问起柜台之事，盛长凝道，“四少已经答应了，我也答应了做四少的女伴。大伯尽可在晚宴上去和顾家谈，相信会有答案。”

        盛万和心满意足的出了盛长凝的院子。

        他回头看一眼屋内的灯火，眼含轻蔑。

        这四丫头这样有本事，把郭令世和顾景舟都抓在手心里，即便是城里的交际花，也没有这样的能耐。

        等日后用不着她了，还是早些寻个人家，把她嫁远些，以免将来做出让盛家蒙羞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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