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瘦了，虽然化了妆，却仍然能看出脸色不那么好，她看着自己的眼神，分明便是思念，对心上人的思念。

        凌萧看着这个痴情的女子，她不想伤害她，可是……

        妖娆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定定地凝着凌萧，凌萧多想上去给她一个拥抱，抚一抚她的后背，她还是个孩子啊！在这样一个圈子混了这么久，却仍旧一片赤子心，她到底是伤害了怎样一个美好的女子啊！

        凌萧站起身，正欲上前，妖娆却忽地笑开了，那样子，满足，而凄然。

        爷，回来就好，妖娆无所求，亦没有资格求什么，只要看到你好，妖娆就知足了……

        妖娆转身离去了，她实在，不想让爷看到自己哭，不想给爷造成任何负担，或者，她还有点害怕，她怕她做的这些菜又不合爷的味口，她真的，害怕再一次看到爷那厌恶的目光……

        凌萧本欲去追，却又觉得若追上去岂不是更会让妖娆陷得更深，复又坐下，一时间，气氛尴尬至极。

        众人也在一起相处了很久，妖娆对凌萧的心，大家亦心知肚明，只是，他们作为一个局外人，实在是没有资格，也没有立场说什么。

        坐了一会儿，凌萧却又忽然想到，她是要在妙音坊养胎啊，妖娆是非知道她是女儿身的事不可的，既然如此，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吧。

        下定决心，凌萧便来了妖娆的房间，此时的妖娆正独自坐在床上抹着眼泪，却又扬着分明的笑容，在凌萧眼里，却格外的刺眼，妖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清了清嗓子，试图引起妖娆的注意，妖娆一看是凌萧，便条件反射般地从床上起身，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爷……”

        慌张地擦去眼泪，沙哑着声音道：“爷，对不起，是妖娆煞风景了，妖娆是高兴的，爷不用管妖娆，快去吃饭吧。”

        顿了顿，却又小心翼翼地补充道：“妖娆不知道爷的喜好，自作主张了，爷若不喜欢，便将爷喜欢的菜色告诉妖娆，妖娆再做便是。”

        “啊！对了，爷……”

        “妖娆。”凌萧打断妖娆的话，她实在听不下去了，这女子的慌乱与用心，似一把刀，一下一下刺着她的心，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种感觉，凌萧算是领教了个彻底！

        妖娆被凌萧呵住，只眼含泪水地等着凌萧继续说，看得出那强忍的泪水背后，是一颗怎样卑微而纯粹的心。

        长吐了一口气，凌萧将这句迟早要说的话说出了口，“妖娆，对不起，我……我其实是女子，我的名字叫做凌萧。”

        妖娆怔怔地看着凌萧，凌萧已经做好了被指责是感情骗子的准备，却没想到，妖娆却只轻笑了一声，强忍着的泪终于落了下来，妖娆跌坐在床上，只是无声地笑着，凄切，哀婉，凌萧不知该如何是好。

        “妖娆……”小心翼翼地叫她。

        “爷，妖娆可是洪水猛兽？便叫爷这般害怕？爷不喜妖娆，直说便罢，妖娆绝不会缠着爷，叫爷为难了去，爷又何须相欺？莫不是以后爷在妖娆面前便要做女子了？”

        凌萧看着妖娆，她演技虽好，却已经好到了让人不相信她是女的了？

        “爷，妖娆自知微贱，爷既如此厌弃妖娆，妖娆离开便好。”说着，妖娆还真就开始收拾起东西，准备离开。

        看到开始失去理智地收拾着东西的妖娆，凌萧心痛，她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她也知道，妖娆对她有多认真，所以，她更知道妖娆此刻的心情。

        一把将妖娆拉进怀里，紧紧将她抱住，妖娆亦是个可怜的女子，从小没有父母的疼爱，早早便入了这妙音坊，虽是现在的日子好过些，可多年前呢？无依无靠的一个小女孩，在这种吃人的环境里，改是怎样辛苦才走至今天这一步呢？

        凌萧收紧手臂，轻声道：“妖娆，对不起，我没有骗你，我真的是女子，和你一样的女子，我知道我伤害了你，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有想到会这样，对不起，原谅我，好吗？把我当成你的姐姐，可以吗？”

        妖娆在被凌萧抱在怀里的一刹那，在感受到凌萧身体的曲线的一刹那，便已经知道了，她，真的是个女子。

        “为什么？为什么要告诉我，我什么都没问你要过啊！我只是想对你好而已，这样都不行吗？你为什么要告诉我？我宁愿什么都不知道，只傻傻地对你好，哪怕被拒绝，被嫌弃，哪怕没有希望，没有结果，这样都不行吗？！”

        妖娆近乎崩溃的控诉让凌萧无言以对，绝望的爱，你也愿意吗？

        凌萧真的心疼这个女子，为什么她会如此自轻，她年轻，美丽，善良，她值得拥有幸福啊！她为什么愿意这样委屈自己，这样轻视自己呢？

        “妖娆，你值得拥有一份完整的幸福，不必如此完全自己。”

        妖娆一把将凌萧推开，自己却也一下失去重心跌在地上，凌萧想过去将妖娆扶起来，妖娆却背过脸去喊道：“别过来！你走吧，让我自己待一会儿。”

        凌萧站在原地，走，担心她会出事，不走，不想再伤害她。

        直到妖娆再一次轻声开口：“你走吧，当我求你了。”

        凌萧这才不得不离开，替妖娆关上了房门。

        自那以后，凌萧便很少能见到妖娆，她知道妖娆在刻意躲着她，她也曾无数次的试图再次向妖娆道歉，只是，每次但凡她一接近，无论是在花园里碰上，还是她特意去找她，妖娆都立刻绕开或闭门不开。

        就这样，九个月都过去了，眼看孩子就要生了，妖娆都未曾与凌萧说过一句话。

        五一每天陪着凌萧在园子里散步，清风已经开始到处给小孩子找玩具，甚至还迫不及待地做了一把小木剑，说要教孩子舞剑，凌萧失笑，待孩子能够舞剑，怎么着还得个三五年呢，大哥你也太着急了吧？

        萍姨已经给小家伙做了好几身儿的小衣服，男孩的女孩的都有，还做了不同的尺寸，说小孩子长得快，秦霜也经常来给小家伙抚琴，自从自凌萧嘴里知道“胎教”这回事儿，便似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价值一般的，有时间就拉着凌萧“胎教”。

        凌萧在阳关下散着步，又是冬天了，难得有个好天气，轻轻抚着圆鼓鼓的肚子道：“宝宝啊宝宝，你可比妈妈幸福多了，你看，有这么多人爱你呢，所以啊宝宝，你一定会平安幸福一辈子的。”

        五一蹲在凌萧面前，附耳在凌萧肚子上听着，那样子，倒仿佛她是宝宝的爸爸似的。

        “小宝宝啊，五一可是要做你的干妈的呦，你到时候可不许再认别人了，要记住五一可是先预约过的！”

        凌萧想，也许这便是岁月静好吧。

        嗯，现在的她，真的很幸福。

        琰，你知道吗？我们的宝宝就要出生了，你把过去都忘记了，可是我会记得，现在还有我们的宝宝，你看，他的存在便是过去的证明，等我把他带到这个世界上之后，我就去找你，无论多难，我一定不会放弃，琰，终有一天，我会把宝宝带到你面前，告诉你，这便是你第一个宝宝。

        “萧儿，产婆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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