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极度自恋，自我的康敏来说，这简直是极度的耻辱。

        她从小到大都是得不到就毁掉的扭曲心理，要害乔峰就很正常了。

        乔峰长叹一声：“可惜了马大哥，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康敏，你自尽吧，看在马大哥的份上，我不杀你！”

        康敏冷笑一声：“不用你可怜我！”

        说罢，运转真气于掌间，重重拍在心口处，结束了自己的性命，倒也爽快。

        脑袋垂下，弥留之际，她看到了镜中的自己，惶急、凶狠、恶毒、怨恨、痛楚、恼怒，种种丑恶之情，尽集于眉目唇鼻之间，哪里还是从前那个俏生生、娇怯怯、惹人怜爱的美貌佳人。

        康敏瞪大了双眼，死不瞑目，最后一个念头停留在脑海中：

        我一生自负美貌，可是在临死之前，却在镜中见到了自己这般丑陋的模样。

        一挥手，阖上康敏的眼睛，乔峰依旧疑惑道：“乔某一生行事，仰无愧于天，俯无愧于地，行无愧于人，止无愧于心。还请兄台告诉我，他们有什么依仗，可以绊倒我？”

        顾凡道：“你的心事的确无可挑剔，可你的出身选择不了。”

        乔峰淡然道：“乔某出身农家，父母也都是普通人家，从不作恶，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康敏他们绊倒你的依仗就是你的身份，汪剑通留下一封信在马大元手里，里面说你不是宋人，而是契丹人……”

        “不可能！乔某就是实实在在的宋人，和契丹人没有半点关系！”

        宋和契丹敌对，而丐帮也在乔峰的带领下多次抵御辽国大军，这时候你告诉他他是契丹人，直接颠覆了他的世界观。

        要知道乔峰一直觉得契丹人是猪，是狗，是畜生。

        自己仰不愧天，俯不怍地，堂堂正正，清清白白，怎么会是契丹人？

        换做软弱一点的人，已经崩溃。

        即便是乔峰，距离崩溃也就一步之遥。

        用了很久，乔峰才平复心情，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我想看看那封信。”

        顾凡把康敏抓来，自然连信一起带来，递给乔峰，看完其中的内容之后，乔峰沉默了，抑郁了。

        他想起自己还没做帮主之前的遭遇。

        那时候，他威望就已经隐隐盖过了汪剑通，这种情况下，他接掌丐帮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丐帮上下不服的人极少。

        可汪剑通却没有痛快传位，却给他出了三道难题。

        帮中对于这三道难题颇有异议，觉得是汪剑通在为难人，但自己没有拒绝，而是踏踏实实完成了三道难题，并且为丐帮立下七大功劳。

        此时的自己威望如日中天，已经不是隐隐，而是明显盖过了汪剑通。

        锋芒盖不住了，汪剑通这才把帮主之位传给自己

        当时他曾经猜测，汪剑通嫉贤妒能，可这个猜测明显走不通，因为他德高望重，深受丐帮上下敬佩，从未有过嫉贤妒能之事。

        现在想来，是自己的身份，根本不愿意把位置传给自己。

        也就是自己威望如日中天，众意难违，没有比他更适合的人，这才把帮主之位传给自己。

        “我……我是契丹人？”

        乔峰喃喃自语，无法置信。

        他和汪剑通师徒十几年，对于汪剑通的字迹再熟悉不过，很确定这封信并非伪造。

        正因为这点，他心里更加难受。

        原来敌人竟是我自己。

        “兄台……”

        乔峰心中挣扎，不愿意堕入深渊，带着一丝期盼的看向顾凡：“这件事的真相，是什么？我不是契丹人吧？”

        整件事情，顾凡掌控全局，在他心里，只有顾凡能救自己。

        现在他需要一根救命稻草，只要顾凡说他不是，他就相信！

        顾凡没有正面回答他：“乔兄，你和契丹人敌对了这么多年，知道他们有个习俗吧。”

        乔峰点点头：“知道，契丹人喜欢在胸前纹一个狼头刺青……”

        一句话没说完，乔峰脸色剧变，霎时间变得如死人般惨白，惨笑一声撕开衣裳，露出胸前的浪头刺青，眼神绝望：“这么说，我真是契丹人了。”

        他已经崩溃了。

        “不，恰恰相反。”

        顾凡笑着摇头。

        “什么？相反？”

        乔峰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丝希望，急忙道：“兄台，你知道真相的是不是，快告诉我，我求你了。”

        他一点都不想做契丹人，他从里到外都是宋人。

        他父母是宋人，他在宋地长大，说的是宋国语言，吃的是宋国的饭，杀的是辽国人。

        他就是宋人！

        “不错，这个狼头恰恰就是破绽。”顾凡斩钉截铁。

        乔峰眼睛一亮，现在顾凡在他心里就是救星，说什么话他都信。

        “你胸口的狼头刺青，只是一个普通的刺青，是也不是。”

        “不错。”

        “契丹人有刺青的习俗，可没有谁会给一个还在襁褓里的孩子刺青，没有谁会这么变态。按照信里的说法，你还在婴儿的时候就被乔三槐抚养。”

        “的确，契丹人一般会在成年之后刺青！”

        乔峰大笑。

        这个刺青，破绽太大，无法说明他就是契丹人。

        顾凡继续道：“普通的刺青纹在婴儿皮肤上，一定会随着人长大而变形，而你胸口的刺青，栩栩如生，没有任何变形。”

        乔峰听到这里，已经坚信自己是契丹人就是一个阴谋，肯定道：“兄台所言极是，人长大的过程，皮肉是在不断拉伸的，纹在婴儿身上，长大之后必然会变形的不成样子。”

        “契丹人的狼头刺青至少也要十六岁之后才会纹，保证不变形。”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胸口的浪头刺青和汪剑通的信都证明了他是契丹人，看起来好像无懈可击。

        顾凡提供了一个破绽，他立刻就相信了这个说法。

        因为可乔峰本就不希望自己是契丹人，会本能的倾向于顾凡的说法。

        更重要的是顾凡的说法非常靠谱，证明乔峰是契丹人的狼头刺青恰巧成了否定他就是契丹人的证据。

        “可是这封信，又怎么解释？”乔峰指着汪剑通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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