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工人到这边来登记，快点！”

        那头有人举着喇叭，用洪亮的声音叫。

        徐奇晃晃晕坨坨的脑袋站起来，和黄主任一起，跟着大伙走了过去排队登记。

        其实也没什么好登记的，他们在出发之前就填了表，个人信息都在上面了，还贴了彩色照片防止别人冒充，这边登记只是为了确认那头招到的人具体到了多少，有谁没来而已。

        到徐奇的时候，负责登记的八路军看完他的资料，有点惊讶：“你在绵阳钢铁厂做过两年厂长？”

        徐奇憨厚的笑：“是的，我们那个厂炼出来的钢材要做迫击炮的炮管，技术难度有点高，全厂就我懂，所以一做就是两年。”

        那位干部问：“那如果让你造生产炮弹弹壳的钢材，你造得出来吗？”

        徐奇说：“这个没有什么技术难度，比造炮管的钢好造，一个软，一个韧，简单得很。”

        那位干部一拍大腿，说：“太好了，我们就缺你这样的老技术人员！在这里你继续当厂长吧，不过要管的人会比在绵阳那边增加一倍，专门给我们生产造炮弹弹壳的钢材！”

        徐奇愣了一下：“造炮弹弹壳的钢材？为什么不是造炮管的呢？你们不需要迫击炮吗？”

        那位干部说：“这个有别的厂子造，你们只需要给我们生产出足够的造炮弹壳的钢材就行了！”

        中国历来缺铜，山东自然也不例外，像一发122毫米口径榴弹炮炮弹，光造弹壳就要用掉好几公斤的铜，对八路军来说实在太过奢侈，所以只能出茅招，用钢来代替铜，再在弹壳上刷上防锈漆然后涂点黄油了事。至于徐奇最关心的造迫击炮炮管的钢材……八路军暂时还没有生产的计划，因为万能的薛先生提供的可以造炮管的无缝钢管都快把仓库给塞爆炸了，现在他们缺的是炮弹这种消耗品！

        于是，徐奇又一次成了厂长，这个厂还不小，管五百号人。

        不过钢铁厂现在正在昼夜施工，他暂时没活干。于是八路军将这些钢铁工人集中起来，一人一套部队淘汰下来的旧军服，再人手一支三八式步枪，开始对他们进行军事训练。体能、射击、构筑工事、拼刺、投弹、夜间行军……样样都不含糊。用八路军的话来说：“鬼子正在拼命向山东增兵，我们每建起一座工厂就等于往鬼子眼眶里扎入一根钉子，他们是无法容忍的，谁也不敢保证会不会在某一天的凌晨，他们的部队冲到工厂外围了！所以我们要求你们每个人既是工人，又是战士，一个车间就是一个连，一个厂就是一个营，平时全力生产，敌军来袭的时候也要拿起枪保护工厂！”

        训练自然是辛苦的，但以徐奇为代表的全厂几百名工人没有一个有怨言。炼钢是个很辛苦的行业，恶劣的工作环境早早就养成了工人们吃苦耐劳、高度团结的性子，也打磨出了一副强健的体魄，不客气的说，把这些工人拉出去训练三四个月，他们马上就能成为一批优秀的士兵，这些训练对他们来说是小意思。而且八路军对他们也很够意思，一天三顿饭管饱，饭是好米好面，干干净净，绝对不会有老鼠屎砂子什么的，菜有荤有素，油水很足，吃得比小地主过年还好，他们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唯一让他们不满的是，每天早上和晚上他们都得喝一杯虫粉……那鼻涕一样的口感，那鼻涕一样的外观，让他们倒足了胃口。不少人抗议说不想喝，但八路军干部要求每个人都得喝完，说这是高蛋白，可以为缺乏肉食的他们补充大量蛋白质，是体力劳动者和高强度训练的士兵最好的朋友……说得头头是道，但徐奇分明从他眼里看到了“幸灾乐祸”四个字。没错，这哥们也让虫粉给折腾惨了，总不能就他们这一拨人倒霉吧？大家都得喝，谁也别想跑掉！

        虫粉恶心归恶心，但真的很管用。喝了一段时间，大伙发现自己浑身有使不完的劲，训练一天，喝一杯然后睡上一觉，第二天又精神奕奕了。感受到虫粉带来的好处，他们也就不那么抗拒了……但还是很难喝啊！这玩意儿给他们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所以每次招新员工进来，老员工总是第一时间送上一杯虫粉，表示喝了它就可以做一名优秀的钢铁工人了……

        不能光我们这一拨人倒霉！

        八路军的疯狂挖人还在继续。凭心而论，他们挖到的钢铁工人已经远远超出了两个年产十五万吨钢铁的厂子的需要，甚至超出了几倍，但是他们不在乎。人太多了是吧？三班倒！每个人一天干八个小时，每个人都有上岗工作的机会！办这两个厂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培养工人，还怕人多？开国际玩笑！人员已经严重超标了，他们仍然在重庆大后方疯狂挖人。不仅在重庆大后方，他们甚至跑到日占区去挖，比如说日军控制的汉冶萍钢铁厂，就让他们挖走了不少技术工人。有人甚至跑到马鞍山钢铁厂去挖走了三名专门负责高炉日常维护保养的工程师和一名电焊工程师，还有一名高级钳工，这胆肥得也没边了。日军为此大为光火，下令严查！

        然后查着查着就查不下去了。

        因为他们发现这几名高级人才赫然是某株式会社收了八路军十盒盘尼西林，主动送到八路军地盘的……

        这还查个锤子。

        论贪腐，日本人也毫不逊色，他们中间有的是见钱眼开的货色。

        八路军不仅挖钢铁工人，还狂挖军工人才。山西、四川、河北乃至大连，这些有大批军工企业存在的地方都充斥着八路军交通员疯狂挥舞锄头挖墙脚的身影。阎老西第一个遭殃，他不是建立了颇具规模的太原兵工厂，能生产冲锋枪和山炮吗？八路军毫不客气的把锄头对准了他的墙脚，一通狂挖，到年底的时候他惊恐的发现，自己手下的军工人才居然流失了一大半！

        除了疯狂挖技术工人之外，八路军还千方百计在国统区和日占区招揽工程师，修桥的修路的搞农业的搞水利的玩化学的造船的……通通都挖过来。仗着近乎无限供应的青霉素，这帮家伙挖起人来可谓有恃无恐，甭管是国民政府、汪伪政府还是日本人，都在这场砸钱大战中纷纷败下阵来。开国际玩笑，那一天贬几成的法币、伪币以及压根就没法兑现的军票哪有比黄金还贵的盘尼西林香啊？那些辛辛苦苦学了一身本领却大多混得很落魄，压根就没有用武之地的技术人才在盘尼西林攻势面前毫无抵抗力，既能为抗战作贡献又能让家人过上优裕的生活，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

        后来，主管情报部门的李克农将军回忆这段往事的时候说：“那时候的人真的太好挖了，没有哪个是一盒盘尼西林搞不定的，如果有，就两盒！”

        嗯哼，一盒盘尼西林至少十八支，换过来就是十八根小黄鱼，这样的大价钱，还真没有哪位专家扛得住的。

        八路军对知识青年的渴望同样是没有极限的。除了将延安大批知识分子全力输送到山东之外，他们还在重庆、上海、南京、北平、天津、广州等地大肆招兵买马。有高中文化的个个都当成宝贝，初中文化的也能让他们万分惊喜，只要身体健康、品行不差的，来一个收一个。这些大城市都是比较繁荣的，有很多学校，很多青年都接受过教育，尤其是重庆，半个中国沦陷后，大批学校迁入大后方，可谓精英荟萃！但精英荟萃的后果就是很多人因为物价飞涨根本就吃不上饭，到了重庆之后无力再上学的也不在少数，焦头烂额的国民政府根本就顾不上他们了。1944年国民政府在吃了一场大败仗之后才想起这些知识青年，喊出了“一寸山河一寸血，十万青年十万兵”的口号，动员大批知识青年参加远征军。这些知识青年从军确实大大提高了远征军的兵员素质，增强了远征军的战斗力，但由于国民政府军那糟糕透顶的指挥，他们的损失也极其惨重，一个松山就填进去了上万人，惨重的牺牲换来了胜利，也透支了国家的元气。与其让他们被国民政府当成消耗品去填山头，还不如八路军先下手为强把他们招过去，用最先进的武器装备和最严密的组织将他们武装到牙齿！

        胜利靠的不是牺牲，而是让敌人去牺牲。所以八路军不打算让这些知识青年去牺牲，哪怕他们不适合当兵，天天消耗大量粮食养着，也不轻易让他们去填战壕。何况他们拥有世界最先进的武器装备，足以将这些知识青年变成一支最可怕的铁军劲旅！

        一支被武装到牙齿的青年军才称得上“十万青年十万兵”！

        国民政府到现在都还没有认识到那些知识青年的重要性，在收受了大笔贿赂之后对八路军在自己地盘招兵买马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干涉，没准还暗暗庆幸八路军带走了这么多吃饭的嘴巴，帮他们解决了一堆麻烦。他们并不知道，当他们将知识青年这一最宝贵的战略资源拱手相让的时候，他们就输掉了这个政权的未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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